有了小七和盧葦拿到的口供,陳淼就知道,自己現在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雖然他大致能判斷出。
泄露自己行蹤的人是這位劉秘書,但池內櫻子同樣知道自己行蹤而,制定了一系列最后的試探自己的計劃。
還把這個“吳月”送到自己手中。
如今按照池內櫻子的計劃,酷似吳馨的“吳月”已經用吳馨的身份復活了,這個消息,已經散了出去了。
吳馨被捕后,一直都被關押在日本憲兵隊的監獄里,并沒有逃脫,而所有有關逃脫的消息,都是特高課放的煙幕彈。
至于這個消息怎么散出去的。
很簡單,陳淼直接給那個徐采臣打了一個電話,直接明說了。
徐采臣跟鄭嘉元有聯系,他知道了,自然會第一時間通知鄭嘉元的,這個已經不需要遮掩了。
陳淼現在必須站在與鄭嘉元敵對的關系上考慮問題,這是他們最近一次見面定下的基調。
因為基于池內櫻子的判斷,鄭嘉元的目標之中,可能他還排在找到吳馨之上。
池內櫻子的最后一次試探和軍統車站的刺殺,這兩者湊到一起,很容易被誤認為是一起的。
許多行動計劃,都是有備用計劃的,這一點很正常,通常都會有一到兩個備用計劃,火車上刺殺不成,改為車站直接動手。
這是有可能的,畢竟車上是有“女殺手”的同伙的,女殺手失陷了,他的同伙會在第一時間知曉,那么備用計劃自然就用上了。
救出自己的同伙“女殺手”和刺殺陳淼同時進行,若是兩個目標達到,那就是太完美了。
很可惜的事兒,刺殺行動失敗了。
這是正常情況下的推理,可是,誰又能想到,前兩次跟最后一次并不是一伙人呢,那么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
有人泄露了陳淼回到上海的行蹤,那個時間點,就這趟列車,發車和到站時間都是固定的,只要通知到人,在車站守株待兔就是了。
所以……
從這個劉秘書的供詞中,陳淼還得到一個訊息,那就是軍統南京區在南京的力量已經非常弱了,而這個劉秘書的內線,估計是他們意外埋下的。
軍統南京區的重要人物都躲藏在上海租界內。
這個他還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畢竟南京區和上海兩個區都是獨立運作的,人員和關系沒有交叉,他對上海區的還算有些熟悉,對于南京區方面,他就不太熟悉了,而且76號上海這邊主要針對的也是滬一區。
要是這些人藏在南京城,他大可把線索一交,讓蘇德昌去煩惱,能不能抓到,就是他的事情了。
可是現在,這南京區把機關都移到上海來了,南京城內估計也就留了幾個情報組,隨時通報那邊的情況而已。
這樣一來,自己就麻煩了。
“老萬,你立功的機會來了。”陳淼吃完飯,回到辦公室,考慮一下,拿起電話給萬盛和打了一個電話。
萬盛和一聽“立功”兩字兒,那是激動的兩眼放光,撂下電話就急匆匆的跑來“霖”記找陳淼。
“三哥,還是您仗義,有什么好事兒,想著弟兄們。”萬盛和進來就堆著笑容,那嘴角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先看這份口供吧。”陳淼直接把小七和盧葦審訊劉秘書的口供丟給了他。
萬盛和狐疑的接過來,一看審訊人犯的身份,那是手一哆嗦,差點兒沒把口供給扔出去。
“三哥,這……”
“人是我抓的,跟你沒關系,看口供。”陳淼淡淡的一聲。
萬盛和迅速的定了一下心神,快速的瀏覽起這劉秘書的口供,看到最后,那是滿臉的驚容。
這是要捅破天去呀,一旦傳出去,可是天大的丑聞呀。
“三哥,這口供可信度多少?”萬盛和吞咽一口吐沫,很審慎的問了一句。
“你覺得我能把一份胡編亂造,或者是屈打成招的口供給你看?”陳淼冷哼一聲,不悅的問道。
“不,不是,三哥,這事兒不小呀。”
“不想立功了?”
“想!”
“想,就帶人去南京,不要驚動任何人,把‘凌’記雜貨店的老板凌志富和他的情報組所有人帶回來。”陳淼吩咐道,“要做的悄無聲息,現在劉秘書被捕的消息還未傳出去,一旦對方警覺,直接跑了的話,這條線索就斷了。”
“我明白了,三哥,我馬上派人過去。”
“你親自帶人過去,這件事不要假手他人。”陳淼搖頭道。
“是。”
“那個侏儒大盜土行孫還在查嗎?”
“三哥,您這不是笑話我嘛……”萬盛和臉頰一紅,他又不傻,追查兩天之后,就回過味兒來了,那土行孫過去是個盜墓賊,這看到好東西,能忍住不拿,只拿了一只白玉鐲?
擺明了是偵查方向錯了,就算是鄭嘉元雇傭的,真是土行孫的話,他多拿一些東西,把白玉鐲混在其中,那不是更能干擾調查方向?
會只讓他拿一只白玉鐲,沒有這么傻的。
“多帶兩個人,分開走,到南京后再匯合,注意隱藏身份,人抓到之后,不要直接坐火車,租一輛汽車,去鎮江,從那邊上車返回上海。”陳淼道。
“明白了。”萬盛和不傻,他當然明白,一旦驚動了南京的蘇德昌,你抓的人可就未必屬于自己了。
這功勞他怎么能讓給別人。
橫豎他現在都已經算是陳淼的人,又跟池內櫻子搭上關系,這一大一小兩條腿他不抱住就太傻了。
“如果你們行動快的話,最快的話,明天晚上就可以返回上海了。”陳淼提醒一聲道,“速戰速決。”
“知道。”
目送萬盛和離開后,陳淼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可能會影響到好些人的前途命運,但是他不得不這么做。
他是可以把這份口供的內容壓下來,可他正被池內櫻子盯著,一點兒差錯都不能出,就算盧葦不會出賣他,他也不能冒這個險,何況,劉秘書不是張國震,他不能隨便把人弄死,這個人遲早是要交出去的。
自從他把事情匯報給林世群,這個人的死活已經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了。
拿了劉秘書的口供,陳淼又馬不停蹄的去見林世群,只有這份東西,林世群才可能會保自己。
如果沒有,他就只有把責任全部推到他的頭上了。
高洋樓辦公室,林世群將劉秘書的口供一頁一頁的翻了過去,仔仔細細的看,不放過每一個字。
“沒有用手段?”
“用了,但這些話都是他自己說的,沒有用其他手段,我讓人錄音了。”陳淼道,“您要聽錄音嗎?”
“不用了,如果能確定這份口供的真實性,那問題就嚴重了。”林世群道,“剛才蘇德昌給我打電話,周部長已經找過他了,限令他天黑之前將人找到,他雖然沒有問我,是不是我派人做的,但他打這個電話的意思很明顯。”
“您怎么說的?”陳淼問道。
“我沒說什么,只是讓他盡力的尋找,找到之后給我回個電話。”林世群道,對于蘇德昌,他是有些不滿,不僅僅他過去跟丁默涵走的很近,還有,他還想著在南京另立一個特務機關,而且他暗中跟“公館派”走的很近,有分裂的苗頭。
他都想著要把蘇德昌調其他位置,把南京區交給一個讓他放心的人執掌,可是,南京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誰合適呢?
要說唐瑞民過去就是南京區的區長,可他現在已經是警政部的常務次長,級別提上去了,也不好去兼任一個特工總部的區長。
剩下的雖然有一些人選,但就資歷威望,都還不足以鎮住局面……
“主任,我跟一處的萬處長商量了一下,由他帶人親自去南京,把這個‘凌’記雜貨鋪的老板凌志富和他這個情報組的人全部帶回來。”
林世群斜睨了陳淼一眼,眉毛蹙了一下,那意思分明是,你又不跟我匯報,就擅自做主了。
“主任,老萬去我那兒的時候,剛好看到我桌上的這份口供,沒來及收起來,而他也是立功心切,所以我就讓他先回去準備,然后來找您匯報,您這邊只要一點頭,我立刻通知他。”陳淼忙解釋道。
這么一解釋,林世群臉色稍微好看了不少,這算是一個統籌安排,兩不耽誤的事情,不然,先請示匯報,等到同意的命令到了,再做準備,這一來一去的,起碼浪費一兩個小時的時間。
這去南京的火車可不會等你一兩個小時。
“有把握嗎?”
“劉秘書失蹤的消息應該還在保密階段,除非周公館還有他們的人,現在失蹤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現在趕去南京,這個凌志富應該還沒有得到消息。”陳淼解釋道,“即便是驚了,那也不過是白跑一趟。”
“嗯,讓他去吧,如果真的能把軍統南京區機關挖出來,這個功勞可就大了。”林世群點了點頭。
下屬立功,那也是他的功勞,立的功越大,他在日本人和汪氏面前的位置就越穩固,越受到重用。
“我這就去給他打電話。”陳淼忙道。
“不急,你跟櫻子小姐合作案子進展的怎么樣了?”林世群關心的問道。
“目前進展不太順利,您知道的,櫻子小姐這個案子,咱們要對付的人藏的太深了,非一時之功。”陳淼道。
“嗯,你好好配合櫻子小姐,若是能把這個案子破了,對你的將來是有極大好處的。”林世群吩咐道。
“是,主任。”
“對了,主任,還有一件事兒得向您匯報一下。”陳淼說道。
“什么事兒?”
“藍教授的兒子藍棟想在咱們子弟小學就讀,但是何秘書似乎不同意,要把藍棟送去虹口的日本小學?”
“有這樣的事兒?”林世群眉頭微微一皺。
“藍教授是咱們新貨幣發行的關鍵人物,他就是希望妻兒能夠在自己身邊,好給他安全感,這藝術家跟咱們不一樣,是需要安定的環境來激發靈感的,這有妻兒在身邊,心情自然會好,心情好,工作起來那自然是事半功倍,我覺得,咱們非要把他們一家三口分開,有些不近人情了。”陳淼道。
“你這個想法倒是有些道理,回頭我問一下何秘書,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然后再給你答復。”林世群點了點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