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怎么叫停了?”譚文斌有些氣餒的問道。
“別著急,這個犯人可不一般,我不是跟你說過嘛,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陳淼安慰道,“還沒吃飯吧?”
“還沒……”
“我就知道你還沒吃飯,我來給帶了,去找小七,還熱的呢。”陳淼道,“趕緊去吃飯,吃完飯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早上再來。”
“今晚不審了?”
“不審了,這個案子靠突擊審訊沒有用的。”陳淼說道,“咱們得有耐心,遲早能撬開她的嘴。”
“明白。”譚文斌點了點頭。
“好好琢磨琢磨案情,回頭這個案子還有你協助的。”
“是。”譚文斌知道,這是陳淼給他立功的機會,心中不由的一陣激動,有些明白陳淼苦心了,陳明初死了,影響還在,得先把跟他有關系的人冷藏一段時間,然后再啟用,他的機會來了。
陳淼在臺燈下仔細過著蘇青的審訊筆錄,然后又聽了一遍又一邊審訊的錄音,基本認同了小澤的判斷。
蘇青一直都在避重就輕的回答譚文斌的問題,這是一種反審訊的手段,一般初學者領悟到了,都能涌出來。
譚文斌的審訊經驗也是非常豐富,但是他太過急于立功了,審訊中不免被對方抓住了節奏。
這審訊的節奏被審訊者抓住,那還能問出什么來,所以陳淼直接中斷了審訊,再問下去,譚文斌的情緒越來越急躁,那么蘇青就會用“沉默”來對抗了。
沉默是最容易的學會的對抗審訊的方法,尤其是對抗刑訊,但非毅力大者,很難做到。
最高明的反審訊方法,那是洞悉對方的內心的想法,讓審訊者按照自己的節奏來,看似說了很多,其實一點兒有用的訊息都沒有,甚至還能誘導對方暴露出自己的秘密,但這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還要看審訊者的道行有多深。
而這樣的高手也是極為少見的,百八十個犯人中,能有一兩個就不錯了,有的人搞預審工作,一輩子都未必能遇到一個。
蘇青的口供對她身份交代自然是沒有問題,唯一解釋不了的,就是她那一身的身手,這可不是普通女子能夠具備的。
當然,還有膽識,面對數名76號的特務,還敢悍然還手,打的對方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的,這都說明她的不簡單。
盡管譚文斌抓住了這一點,連續追問,但她都以自幼習武的理由給搪塞了過去,別的則什么都不說。
沒辦法,對方不開口,譚文斌又不能強行撬開她的嘴,讓她說話。
就算是用刑,估計效果也不大。
老鄭這一次真是甩了一個難題給他,不從蘇青口中問出一些東西來,那是不行的,可問題是,鄭嘉元并沒有給自己手下暗示什么,那么這個蘇青(蔡柔)若是死活都不可能招供,他該怎么辦呢?
還是鄭嘉元相信自己能夠讓“蘇青”開口說話?
這是要自己去做那個“惡人”呀。
“蘇青”心中,最多的秘密并不是她是軍統的身份,應該是,她替換了死去姐姐的身份,跟姐夫共同生活了這么長時間。
如果讓仝崢知道,一直都是小姨子在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的話,只怕這個男人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而池內櫻子僅僅是略施小計,讓他誤會“蘇青”外面有人,這已經是讓他難以承受,如果知道自己妻子其實早就死了的話,那他恐怕會覺得自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信念了,一心求死。
“仝崢家里搜了嗎?”
“搜了,沒有任何發現。”小澤回答道,他跟隨譚文斌一起行動的,只不過,抓捕的時候,他并沒有出手。
“蘇青隨身的物品呢?”
“在證物室。”
“走,去看看。”陳淼霍然站了起來吩咐道。
證物室內,陳淼命值班的保管員將“蘇青”隨身攜帶的布包以及里面的物品取了出來,至于她買的菜和購買的中草藥則留在了家中。
包里有一個布袋子裝的貼身的衣物,應該是換下拿回來清洗的,還有工作證,零錢包,還有一支看上去不太名貴的口紅,家里大門的鑰匙等等零碎物品。
“這個是什么?”忽然看到一個褐色的玻璃藥品,伸手取了過來。
“是碳酸氫鈉,蘇青有胃酸多的毛病,經常反酸,所以包里常備一瓶碳酸氫鈉的藥片。”小澤解釋道。
陳淼擰開藥瓶,往里面看了一眼,又把里面的藥片倒了出來,放在手上查看了一下,忽然,發現瓶子的底部似乎還有一枚藥片,是用白紙裹著的。
“取一把鑷子過來。”
小澤取來鑷子,陳淼小心的伸進去,把白紙包的“藥片”取了出來,打開后,里面果然有一枚不同于碳酸氫鈉的藥片。
“送化驗科,馬上化驗,明天一早我要知道這枚藥片的成分。”陳淼取來一個證物袋,將藥片連同包的紙片都塞了進去,交到小澤手上,吩咐一聲道。
“是。”
除了發現藥瓶里面的那枚不知成分的藥片之外,再就沒有發現什么其他的東西,但陳淼已經很滿足了。
他有預感,發現的這枚“藥片”一定可以幫到大忙。
“走,去拘留室。”陳淼并不是想去見“蘇青”,他此刻見“蘇青”沒什么意義,他要見的人是那個“吳月”。
當然不能在“吳月”的牢房見她,陳淼吩咐看守將她帶到了看守辦公室,將看守趕了出去,交代小七守在門口。
他要單獨跟“吳月”談話,任何人都不允許靠近。
“傷好些了嗎?”陳淼請她坐在自己面前,然后平靜的有些面無表情的問道。
“好些了。”
“明天一早,你又要受苦了。”陳淼微微一點頭。
“是因為隔壁關進來的那個女孩嗎?”
“你很聰明,難怪櫻子小姐選中了你。”陳淼點了點頭,“你的身份從現在開始就要變成吳馨了,明白嗎?”
“明白,長官。”“吳馨”點了點頭,她被繼續關在這里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不然,她早就自由了。
“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嗎?”
“長官,沒有櫻子小姐的許可,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的真名。”“吳馨”搖了搖頭說道。
“好吧,我不問了。”陳淼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雖然知道是這個結果,可他還是想知道這個跟“吳馨”很像的女子到底是誰,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謝謝長官體諒。”
“行了,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你要吃點苦頭了,希望你不要辜負櫻子小姐的期望。”陳淼點了點頭。
隨后,陳淼名人將她又送回了拘押室,就關在了蘇青的隔壁,相信這一動靜,蘇青一定會有察覺的。
回到法租界福開森路的家中,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陳淼先是去看了一眼梁雪琴,發現她已經熟睡。
就沒有打擾她,自己沖了個澡,回到樓上書房,將今天的發生的事情前前后后的捋了一遍。
一直到凌晨一點多,才上.床睡覺。
早上醒來,陳淼在院子中活動身體,陳一凡過來,匯報道:“穆宗方跟楚南陽說,要他求楚晴萱幫忙,在學校安插一名老師。”
“楚晴萱什么態度?”
“楚小姐的意思好像不太同意,她似乎不想讓學校摻雜太多的政治。”陳一凡說道。
“這件事,讓楚南陽不要插手,讓楚晴萱直接跟穆宗方交涉。”陳淼點了點頭,吩咐道。
“您怎么知道,楚小姐約了穆宗方見面。”
“嗯,這還用猜嗎?”陳淼呵呵一笑,“你呀,暗中觀察就是了,不要暴露自己就行。”
“明白,昨天紅玉姑娘出去了一趟。”陳一凡又道,“回來的時候稍微比平時晚了一點兒。”
“噢?”陳淼‘咦’了一聲,“你沒派人跟著吧?”
“沒有,不過自從搬過來后,紅玉姑娘出去的頻率比在明月里多了不少。”陳一凡說道。
“下次再出去,你拍阿飛跟一下,看她到底去了那些地方,都見了什么人。”陳淼低聲吩咐道,“不要讓她發現。”
“明白。”
“去吧,其他一切照舊。”
“是。”
陳淼扶著梁雪琴慢慢的走進了餐廳:“怎么樣,有反應沒有?”
“還沒有,估計寶寶還不想這么快出來。”梁雪琴撫這肚子,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慈祥的母愛。
“那你在家多小心,有什么事,立刻叫救護車去醫院,不能有任何耽擱。”
“我知道了,家里有廣慈(圣瑪利亞)醫院的電話,巧兒天天在家陪著我,你放心好了。”梁雪琴點了點頭道。
梁雪琴的預產期在9月20日左右,可能會提前,但也可能會押后,這個女人生孩子,那是真說不準的事情。
今天已經是9月10號了,也就是說,梁雪琴隨時都可能臨盆,陳淼本想讓她住到廣慈醫院待產的,可她不愿意,醫院就算再好,也沒有自己家里舒服,而且,過去女人生孩子不都是在家里找個穩婆,直接接生,哪有什么醫院可去?
陳淼看她也沒什么不舒服的,也就沒有堅持,反正家里有車,隨時可以送梁雪琴去醫院,而且,陳淼還讓郝仁在附近安排了一輛警車,隨時待命,護送梁雪琴去醫院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