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放到梁雪琴生產那一天。
“蘇青”被釋放回家與丈夫仝崢團聚。
仝崢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妻子非普通人,他也被警告過了,該問和不該問的都不能問,現在的他,只要好好活著就行。
76號的人已經撤走了。
整個家里就剩下“蘇青”和仝崢兩個人。
臨走之前,還給家里買了肉,魚,雞蛋,還有米面和油,還有月餅,水缸里的水也打滿了……
“蘇青”回到家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傻眼,76號的特務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周到細致了?
這太可怕了。
仝崢的氣色不錯,坐在輪椅上,還刮了胡子,以前都是“蘇青”替他刮的,原以為她回來的時候,他怕是胡子拉碴的,沒個人樣了。
“他們沒把你怎么樣吧?”“蘇青”眼神復雜的問道。
“我很好,他們不光給我做飯,還給我洗衣服,修剪指甲,還陪我下棋聊天,煎藥給我喝,比你在的時候還細心。”仝崢說道。
“真的?”
“我有必要騙你嗎,你看我現在身上穿的,還有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條,我能做到嗎?”仝崢說道。
“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我實在沒想到,跟我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妻子居然還有另外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仝崢道。
“我也不想對你隱瞞的……”
“我知道,你們是有紀律的,不能對任何人講,包括親人。”
“你怎么知道這些?”
“他們跟我閑聊的時候說的。”仝崢很隨意的解釋道。
“他們怎么會跟你說這些?”“蘇青”驚訝的問道。
“大概是怕我胡思亂想,或者是,怕你回來后,我會追著你問真相,然后你很為難,沒辦法跟我說吧。”
“我去做飯……”“蘇青”眼神復雜的看了仝崢一眼,系上圍裙,默默的一聲道。
“你的手怎么了?”
“沒什么,不小心劃破了……”
“你又何必騙我呢,他們對你用刑了,對吧?”仝崢問道,“我知道,是我拖累你了,沒有我,你可能早就自由了。”
“不,有些事你不明白的,等這件事過去了,我會詳細的跟你解釋的。”“蘇青”沒有回頭,兩滴滾燙的淚珠滾下臉頰,轉身進了廚房。
“你這幾天哪兒去了,我去你公共汽車公司打聽,說你請假了。”見到“蘇青”,柳仁杰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娘從鄉下來看我了。”
“你娘怎么知道你住的地方?”柳仁杰嚇了一跳。
“我告訴她的……”
“你告訴她的?”“蘇青”有些慌張的解釋道。
“這么大的事兒,你為什么不報告?”柳仁杰是知道“蘇青”的真實身份的,很快就明白是咋回事了,蔡柔把“蘇青”家的地址告訴了母親,母親知道自己大女兒家的地址,就自己找過來了。
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沒機會報告,只能先帶她去看病,然后再把她送回鄉下。”“蘇青”解釋道。
“他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吧?”
“不知道,她一直以為我是我姐姐,所以,很激動,老仝在家里,不方便,所以,我只能帶她去外面住了兩個晚上,然后送她回去了。”
“原來是這樣。”柳仁杰點了點頭,他是知道“蘇青”的情況的,自然本能的相信了她說的話。
畢竟一年的相處下來,柳仁杰其實已經深深的喜歡上了“蘇青”,而“蘇青”因為仝崢的關系,并不敢對柳仁杰有任何表示。
當然,軍統的家規束縛之下,他們就算是郎有情,妾有意,那想再進一步目前都是不可能的。
“你這手是怎么回事兒?”柳仁杰也注意到“蘇青”手上包了一塊紗布,受刑之下,怎么可能完好無損,就算養今天,也不能馬上就好。
“回家的時候,給娘干活的時候不小心給割傷了。”“蘇青”忙解釋道。
“割傷,你干什么能把自己割傷?”柳仁杰懷疑的問道。
“下地。”
“下地,這個時候下地做什么?”柳仁杰一臉的大惑不解。
“這個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你沒在農村待過,不知道這個季節干什么活兒。”“蘇青”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了,說的越多,錯處就越多。
“行了,我不問了,你沒事兒就好,我跟你說,梅姐傳信,兒玉洋行最近有一批煙土從波斯運過來,準備在租界內銷售,這些都是禍害咱們中國人的東西,要咱們弄清楚這批煙土進入上海之后的運輸路線和存儲倉庫,還有,合作的對象。”柳仁杰說道。
“什么時間?”
“后天晚上抵達十六鋪碼頭。”柳仁杰道。
“我知道了。”
“還有,既然你已經請假了,那索性這兩天也就別去上班了。”柳仁杰道,“明天,副官要見你。”
“副官?”“蘇青”一驚之下,差點兒失態。
“對。”柳仁杰點了點頭,雖然他也不知道“副官”為什么突然要見“蘇青”,但副官在他們這個四人小組中不但神秘,而且地位超然,甚至他都沒見過面,只有他們組長千面嬌娃的吳憶梅,梅姐才知道對方的真正的身份。
“我知道,需要我做什么準備嗎?”“蘇青”問道。
“應該不需要,但你得穿的稍微的正是一些,給‘副官’留一個好印象。”柳仁杰想了一下道。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目送“蘇青”離開,柳仁杰目光久久未能收回來。
“梅姐。”柳仁杰打開內開門,一個身材嬌.小,但十分窈窕的身影從里面邁著輕盈的步子走了出來。
“她是今天上午剛回來的,這幾天,我一直都在她家附近,發現她家每天都有人出去買菜,回去給仝崢做飯,到了晚上還有人過來換班。”吳憶梅說道。
“這么說,‘蘇青’她已經變節了?”
“毫無疑問了。”吳憶梅點了點頭,“對于叛徒,我們決不可心慈手軟,從我們接受訓練的第一天宣誓就這么說過。”
“梅姐……”
“仁杰,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但這是家規,你最好別替她求情,否則,連你都會被牽連。”吳憶梅冷冰冰的道。
“是,梅姐,我知道錯了。”柳仁杰連忙認錯道。
“行了,明天你按照我說的,把人帶過去吧。”吳憶梅道,“今天是八月十五,就讓她再過一次中秋節吧。”
“三哥,副官露面了!”
陳淼還在醫院,一早起來,就接到了譚文斌的打來的電話,可令他大大的吃了一驚,昨天才把“蘇青”放回去,今天那神秘的“副官”就露面了,這也太巧了吧。
“怎么回事兒?”
當下譚文斌將“蘇青”與柳仁杰見面的過程匯報了一下,除了提到“副官”要見“蘇青”之外,還提到了兒玉洋行有關的波斯煙土的事情。
這比洪四告訴他這件事還要早三天。
“不要派人跟蹤,什么事都不要做,等她的消息就可以了。”陳淼考慮了一下,吩咐道。
“明白。”
下午,陳淼又接到了譚文斌的電話,“蘇青”安全的回家了。
第二天“蘇青”前往公司銷假,繼續上班。
而本來在醫院陪護陳淼悄悄的出現在了租界公共汽車公司西邊的三角公園,在譚文斌的安排下,“蘇青”中午吃飯的功夫出來。
“蘇小姐見到了副官?”
“是的。”
“他長什么樣子,有什么明顯的特征?”陳淼問道。
“年紀應該不大,短頭發,額頭很寬,眉毛有些粗……”“蘇青”一邊回憶,一邊描述道。
“是這個樣子嗎?”陳淼一邊畫,一邊拿給對方看,直到“蘇青”認可了他手中的素描畫像才停手。
“他都跟你說了什么?”
“到沒有說什么,就是讓我配合柳仁杰的工作,下面可能會有重要的任務,讓我們提高警惕,別忘記自己的身份。”“蘇青”說道。
“就這些,沒有別的嗎?”陳淼眉頭一皺問道。
“沒有。”
“副官這么神秘,他突然要求見你,怎么會只是交代這幾句不痛不癢的話?”陳淼冷冷的問道。
“他是想讓我找機會接近兒玉譽伊夫……”“蘇青”小聲的說道。
“什么意思,色誘?”陳淼微微皺眉。
“蘇青”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打算怎么做?”陳淼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問道。
“雖然在訓練班有過這樣的訓練,但是實際操作,我還是第一次。”“蘇青”有些難為情的低下了頭。
“你做過舞女嗎?”
“蘇青”點了點頭,身體就是女人的武器,臨訓班的培訓中就有這樣的課程,她們都是經歷過類似的培訓,還有實戰考核。
“你到上海之后并沒有這樣的經歷吧,建議你先去找個歌舞廳先適應一下,然后再去接近兒玉譽伊夫,這樣會好一些。”陳淼道。
“是。”“蘇青”愕然了一下,但還是點頭答應下來了。
“公共汽車公司的工作辭了吧,理由你找一個。”陳淼道,“你從兒玉譽伊夫身上得到的任何消息,給他們一份,也給我一份。”
“明白。”
“文斌,安排她去飛燕歌舞廳。”陳淼扭頭吩咐了譚文斌一聲。
“是,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