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門會議開完了,陳淼又把幾個負責仙樂斯歌舞廳“錢仁龍”遇刺案的留了下來,開了一個案情分析的小會。
說是不管具體事務,可對案件調查進展,他還是需要掌握的。
這也是他份內的事兒。
“大伙兒都拿了喜糖了吧?”
“拿了,謝謝處座……”
一片恭喜聲傳來。
“呵呵,我呢從一開始就沒想大操大辦,所以,就沒有邀請大伙兒過去吃喜酒,不過,這頓飯我還是要請的,大家放心,我陳三水請客吃飯的錢還是有的。”
“哈哈……”眾人一陣哄笑。
“都說處座一向不茍言笑,我看這是以訛傳訛,處座還是蠻和善的嘛。”一處情報科長笑道。
“不要拍我馬屁,容易拍到馬腳上。”
情報科長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眾人也是一緊。
“開個玩笑而已,別緊張嘛,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老洛,你來跟大家梳理一下案情。”陳淼環顧看了一眼,笑了笑道。
“呵呵……”笑聲明顯小了很多。
“好的,處座。”副處長洛夢薌站了起來,走向早已準備的好的演示的黑板,揭開上面蒙著的黑布。
“大家看,事發當天是周五,第二天是周末,雖然說仙樂斯歌舞廳的生意每天都很好,但一般情況下,周五和周六是人流量最多的兩天,尤其是到了晚上,當年晚上,四處處長潘旭和副處長錢仁龍相約吃飯,吃完飯大概是八點半左右,一起前往仙樂斯玩耍……”
通過洛夢薌的講解,陳淼也大致的弄清楚案件發生的過程,盛長福借口仙樂斯來了幾個漂亮的白俄妞兒,把好.色的錢仁龍引走商談價錢,因為都是老相識了,錢仁龍也沒帶保鏢就跟過去了。
潘旭左等錢仁龍不來,右等又不來,就起了疑心,打聽了一下,結果,在衛生間內找到了已經被打死的錢仁龍。
等他想要再找盛長福的時候,人早就不見了,連同不見的,還有盛長福在仙樂斯做陪酒女郎的老婆陳清。
潘旭發現了錢仁龍身上留下的信封,意識到問題嚴重,馬上打電話向丁默涵匯報,潘旭的人封鎖了衛生間,搜尋和排查相關人員,折騰了大半夜,什么沒有發現。
現在除了失蹤的盛長福夫婦倆有最大的殺人嫌疑,還有基本確定了一個事實,這是軍統颶風行動組干的。
“信上的內容處座看過了嗎?”
“看過了,這份新婚禮物挺別致的,就是送的有點兒晚了。”陳淼自嘲的呵呵一笑道。
“陳沐,男,28歲,上海本地人,父親是同盟會員,在他兩歲的時候被北洋政府殺害,之后,隨母親生活,畢業于上海政法學院,民國二十五年加入軍統,現任軍統上海特別行動組颶風組的組長,此人受過高等教育,心思縝密,狡猾如狐,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他領導的這個颶風行動組涉嫌多起謀殺新政府官員以及日方重要人士的活動,是個極度危險的任務,他的手下也都是軍統精選出來的高手,但是,我們掌握的相關線索并不多,現在已知的三個人,小貓,蝎子和老丁……”
“洛處,陳沐本人可有代號?”
“我們懷疑,他在軍統內部的代號為毒蛇,但是還沒有得到確認。”洛夢薌回答道。
“沒錯,陳沐的代號就是毒蛇,我曾經跟他共過事,毒蛇就是他的代號。”陳淼很肯定的說道。
“處座認識陳沐?”
“當然,我跟陳沐曾經在一起相處超過三個月,彼此曾經有過命的交情,沒想到,如今卻成了敵人。”
“處座,這不是您的錯,是陳沐認不清形式,非要跟我們作對。”洛夢薌安慰道。
“行了,不說這個了,你們有盛長福和陳清下落的線索了嗎?”陳淼問道。
“向科長,你來說。”洛夢薌手一指剛才的拍馬屁的情報科長道。
“是,洛處。”向科長站了起來,“根據我們的調查和走訪,發現,在刺殺的錢副處長的前一天,盛長福就將自己存放在銀行內的所有現金全部兌換成了美金,然后匯去了香港一個叫宏發的貿易公司,這個宏發貿易公司應該是軍統用來派發和掩護資金往來的空殼公司。”
“陳清的在銀行的賬戶呢?”
“沒有發現陳清在銀行有賬戶,或許是用其他人的身份開戶,這個我們沒有發現。”向科長道。
“盛長福家里呢?”
“很干凈,看來是早就準備離開了。”
“說明這是一次有預謀的刺殺,可她們怎么知道五號的晚上錢仁龍一定會去仙樂斯歌舞廳呢?”陳淼問道。
“這個……錢副處長是仙樂斯歌舞廳的常客,基本上隔三差五的就去。”向科長道。
“他是不是在歌舞廳有相熟的舞女?”
“好像是有一個,叫什么惠芬的,潘處長應該知道,他們經常過去的。”
“那就找潘處長核實一下,既然是有預謀的刺殺,那錢副處長的行蹤就必須要查一下了,派出守株待兔的可能性。”陳淼吩咐道。
“是,處座。”
“盛長福和陳清的社交圈子,比如常去的地方,都要過一遍,看能不能發現相關線索。”陳淼道,“就算給我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對兩人給我找出來,為死去的錢副處長報仇。”
“是!”
“具體相關任務,由洛副處長分配,我就不過問了,希望大家同心協力,爭取以最快的時間破案抓人,我可是在兩位主任面前立了軍令狀的。”陳淼嚴肅一聲。
散會后。
“處座,關于錢副處長的案子,我還有些情況向您匯報一下?”洛夢薌跟著陳淼一起走出會議室。
“還有什么情況?”陳淼訝然一聲。
“是關于給您的那份信的,我們覺得,陳沐接下來可能要對您下手……”洛夢薌一邊跟在陳淼后面走,一邊解釋道。
“對我下手,呵呵,我還真想再會一會他呢,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全我自己負責。”陳淼搖手拒絕道。
“處座,那份信真的可能有問題……”
陳淼沒再理會,錢仁龍這個案子他只是盡一下自己這個代理一處處長的責任,把該說的話說一下,其實,他并不太上心。
陳沐要來就來唄,他還能阻止人家不來不成?
“盧葦,給我泡一杯茶送過來,開了一上午的會,一口水沒喝,渴死我了。”陳淼回到自己督察處的辦公室,吩咐盧葦一聲。
“好的,三哥。”盧葦答應一聲。
“三哥。”
“小七,怎么是你,盧葦呢?”端茶進來的居然是小七,讓陳淼有些驚訝。
“我在門口碰到他,他說給你泡了一杯茶,要給你送進來,我說,我要去見你,順便幫你送進去,他就不用再跑一趟了。”小七把茶杯放在辦公桌上。
“怎么有事兒找我?”看小七欲言又止的模樣,陳淼就知道,小七有話要跟他說。
“雪琴姐讓我問你,中午回不回去吃飯?”小七道。
“哦,回吧,這里離家近,以后,只要是沒特別的事情,都回家吃飯。”陳淼點了點頭,從76號到開納路明月里家中并不遠,開車的話,幾分鐘就到了。
“好,那我去給家里打個電話說一下。”小七點了點頭。
陳淼知道,小七絕不會為了這件事來找自己,一定是有別的事兒,只是在辦公室,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小心隔墻有耳,即便這是自己的辦公室也不行,當初在檔案庫房,陳淼的辦公桌還讓人給裝了竊.聽器呢。
小心一點兒無大錯。
“陳處,回家吃飯呀?”
“是呀。”
“新婚燕爾,真令人羨慕呀……”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評彈皇后,上海灘少有的大美人之一,想不到居然被咱們陳處給金屋藏嬌了!”
“是呀,這真是人不可貌相,就陳處那長相,也不過是中上而已……”
上車后。
“三哥,別在意,都是這些人胡亂嚼舌根。”
“呵呵,我不在意的,我要是在意的話,那還不得累死。”陳淼呵呵一笑,人家長了一張嘴,還不讓人說話呀,忽然,話鋒一轉,“小七,你什么時候學會安慰人了?”
“巧兒說,我有時候說話能把人噎死,所以,我就嘗試著改變一下。”小七解釋道。
“呵呵,其實你現在這樣挺好的,不藏著不掖著,簡單。”陳淼道。
“是嗎?”
“你剛才在辦公室,似乎還有其他話要跟我說?”陳淼問道。
“是的,三哥,我看到一處發的通緝令了,照片上的那兩個人,您猜一下,是誰?”小七一邊開車,一邊道。
“猜一下?”陳淼自言自語一聲,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安全屋?”
“沒錯,就是那晚住在咱們安全屋的那一男一女。”小七點了點頭,“我也是看了通緝令上的照片才認出來的。”
陳淼心里泛起滔天巨浪。
“queen”居然跟陳沐也有關系,他原以為安全屋住的會是她給的那兩張照片上那像極了兄妹的一男一女,沒想到居然是盛長福和陳清夫婦。
通過自己買車票,乘坐火車離開的居然是她們,這都是設計好的嗎?
刺殺錢仁龍跟轉移高宗吾的妻子和妻弟看起來那是根本毫不相干的事情,現在居然扯到了一起。
這個“queen”到底想干什么?
她還是不相信自己嗎?
“三哥,安全屋需要處理掉嗎?”小七問道。
“不要,這樣沒問題都顯得有問題了,就當什么都不知道。”陳淼想了一下,如果馬上處理掉安全屋,那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再者說,76號的那些人未必能查到盛長福和陳清夫婦的行蹤軌跡,而且這二人早就乘坐火車逃離上海了,除非他們自己再回來,抓到的幾率基本為零了。
“queen”再怎么試探自己,也不至于會蠢到留下線索給76號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