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謝紅秀今天來不來,今天都要她交出‘長豐’米號的所有印信和賬目,從今天開始,不準她在踏入‘長豐’米號總號半步!”陸元青揮舞著拳頭,從額頭到脖子都是青筋畢露!
這是已經圖窮匕見了。
陸家人雖然混賬,但團結這一點倒是比‘長豐’米號這邊要強得多,幾個人把話一說,聲勢立刻就起來。
支持謝紅秀的,除了老周和孫家興少數幾個人還站出來說幾句話,表示不忿和不理解之外。
剩下的都沉默了。
對他們來說,卷入謝紅秀與陸家之間的爭斗,沒有任何好處,她們在怎么說,最后還是一家人。
盡管雙方都撕破臉,根本不當對方是一家人了。
如果她們最終妥協了,陸家人自然沒啥事情,他們這些出頭的人可能會掃地出門,給誰做事兒不是做事兒?
“長豐”米號倒了,再找一家唄,難道還會餓死不成?
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擔當,并且能看得長遠。
“周宏,孫家興,你們是打算阻止我們呢,還是跟我們一起同去呢?”陸元青語帶威脅道。
“陸元青,我還沒有你們陸家人這么卑劣,公道自在人心,就算我孫家興全家餓死,也不會給你們陸家人打工,老子不干了。”孫家興倒是硬氣,平時他算計的比誰都精明,但這一刻,他表現出一個人的正直和擔當。
“我也不干了。”陸家人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與其干的憋屈,還不如早一點兒表明態度走人。
“還有我……”
一下子,四五個分店負責人都表示自己不想干了。
“好,好,非常好,既然你們都不想干了,那就不算是我們陸家辭退你們的,那就收拾東西趕緊滾蛋吧。”陸元青哈哈一笑,如果這些人在位置上,他還真不好一下子把人攆走,把位置騰出來給陸家人。
現在好了,這些人自己主動辭職,那就名正言順的把這些位置給陸家了,他都已經在想了,用這幾個位置換多少好處。
“老孫,何必意氣用事,你要是辭職,你這一大家子怎么辦?”老周勸說道。
“老周,你覺得陸家是個好東家嗎,反正也是走,早走晚走,又有什么區別?”孫家興道,“這么些年,我孫家興也有些積蓄,大不了,我自己做點兒小買賣,至少也能餓不死,何必受這種氣?”
老周為之語噎。
孫家興這么一說,又有不少人臉色開始動搖起來,是呀,陸家人如果掌握了“長豐”米號,以他們刻薄的性子,只怕是經營會每況日下,到時候,留下來的又有什么前途可言?
還不如現在就走,至少還能落下一個好名聲。
“我也不干了……”躲在人后的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突然來了一句。
“老錢,你家里可就靠你一個人呢,你要是不干了,你母親看病吃藥哪里來錢?”周圍人驚訝一聲。
“我是謝夫人一手提拔上來的,我留下,注定會成為眼中釘,肉中刺,留下做什么?”老錢苦笑一聲道。
這話一出口,好多人都口中苦澀起來。
他們當中不少都是謝紅秀用出來的,自然跟謝紅秀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看陸家人的心胸,他們留下來,也做不長久。
“走,都走,有你們后悔的時候。”陸元青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都以為“長豐”米號不行了,你們錯了,“長豐”米號會迎來一個壯大的機會,甚至擠入上海灘十大米號,到時候看誰干收留你們,哭去吧。
“大伙兒是商量好了,是走還是留,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了。”陸元青哼哼一聲,一副大權在握的表情。
“別看我,我是決定走了,不過,走之前,得把欠我們的薪水給發給我們。”孫家興狠狠瞪了陸元青一眼。
他是話已經說出口了,不走不行了,再舔著臉求饒,他干不出來,可該他的利益他是不會松手的。
“你是自己滾蛋的,還想要薪水?”陸元青還沒開口,旁邊陸長武已經忍不住破口大罵了。
這一罵,那些準備走的人一個個都變了臉色,我們不擋你們陸家人的道,自己選擇了離開,你們不給遣散費也就罷了,就連欠的薪水都不給,這也太無恥了吧?
陸元青不是傻子,陸長武這一句話那是把這些要走的人都得罪了,這不是逼著他們聯起手來跟他們對著干嗎?
“長武,你胡說什么呢?”陸元青忙攔了下來,“這些人在咱們‘長豐’米號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他們的薪水回頭我們會一分不少的補發的,而且還要多發一個月的遣散費。”
這一場搶班奪權的鬧劇還真是一波三折呀。
也虧得陳淼這些人有耐心,陪著這些人演下去,看下去,還有,替他們著急,不是應該先把“長豐”米號的印信和賬簿先掌握了,然后再談這些的嗎?
還是人覺得事情太輕松了,根本不費什么力氣就達到了想要的?
陸家人,還真是高看他們了。
“陸家人的信譽,我們可不敢恭維。”
“孫家興,你什么意思?”陸長武剛被訓斥了,心里頭別扭,一聽孫家興這話,頓時心里頭的火就竄上來了。
他沖到孫家興跟前,一把揪住了衣領,怒聲問道。
“怎么,我說錯了嗎?”孫家興是豁出去了,他都不打算在“長豐”米號干了,難道還怕陸家報復嗎?
陸家在上海,那也還達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長武,你干什么,快把人放下。”
“叔,這姓孫的詆毀咱們陸家,您沒聽到嗎?”陸長武道。
“長武,你忘了我們今天來干什么的嗎?”陸元青喝斥一聲,“一切以大局為重。”
“姓孫的,今天暫且放過你,以后別在讓我你聽到你說我們陸家人的壞話,否則,要你好看。”陸長武這才放手。
“所有自動離開‘長豐’的人,我們都會補發過去欠下的薪水和一個月的遣散費,我以我陸元青的信譽保證。”
“我們不相信,除非白紙黑字寫下來!”老錢高喊一聲。
“對,白紙黑紙寫下來!”
“寫下來……”
陸元青怎么可能寫下來,他不過是口頭上想把這些人糊弄過去,只要這些人離開了,還想回來要錢,門兒都沒有!
陸家有的是手段叫他們分分鐘做人。
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陸家人什么德行,除了少數人品還行之外,大部分都不是好東西,尤其是這陸元青,早就臭名遠播了,他有什么信譽可言,說話比放屁還臭,指望他事后給錢?
傻子才信,只有白紙黑紙寫下來,到時候不給錢,那至少打官司還有證據。
“寫我可以寫,但我沒有‘長豐’米號的印信,這錢可不是我個人出的,所以,你們得讓我先拿到印信再說。”陸元青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這下眾人有些為難了!
如果讓陸元青取走“長豐”米號的印信,而謝紅秀和老凌不在的情況下,他們這些人可就成了陸家奪權的幫兇了。
不讓陸元青取印信,那即便是白紙黑紙寫了,摁上手印兒,到時候他也能一推二五六,他又不是“長豐”米號的老板,這些人要錢也找不到他,就算打官司法官也不會支持的。
“你可以寫擔保書,擔保大公子接管‘長豐’米號后一定會將欠薪如數補發,不然,你們今天休想拿到印信和賬簿。”周宏和孫家興商量了一下,達成了一致意見。
“這不可能,我憑什么擔保?”
“可你剛才說了,一定會補發欠薪的,難道你剛才說的,都是騙我們的?”孫家興質問道。
“我沒有騙你們,我是說過,但你們讓我擔保,這可不行。”陸元青辯解道,說白了,如果他寫擔保書,以他那個侄孫子的性情,只怕是不會出這筆錢的,到時候,這筆錢肯定落到他的頭上。
這可是自己的錢,那是萬萬不可能掏出來的。
“看到了嗎,陸家人想讓我們自動退出,又不想補發欠薪,不發遣散費,我們憑什么讓他們把‘長豐’米號給搶走?”孫家興大聲說道。
“這個孫家興不錯,挺有策略的,居然把這一局生生的給搬回來了。”陳淼微微一點頭,如果沒有耐心的話,這一幕好戲真是就看不到了。
謝紅秀也微微一愣,繞了一個圈子,這個孫家興居然將一盤散沙的眾人給團結起來對抗陸家了。
原因不過是利用陸家人的貪婪和自私。
陸家人太貪婪,太自私了,他們一個個都想著往自己口袋里撈錢,卻沒有一個有擔當,想要真的把“長豐”米號經營好。
要是他們真能經營好“長豐”米號,她也不至于會硬抗到底了,她和兒子真不想沾陸家的便宜。
“反了,你們!”陸長武跳起來,指著周宏、孫家興等人一通罵道,“這些年,你們從陸家得了多少好處,做人不知道感恩嗎?不就欠你們幾個月薪水,這有什么,我們不也沒發嗎,這錢,我們‘長豐’米號就發了了,怎么的?”
矛盾再一次激發!
陳淼都懷疑,這個陸長武是不是被謝紅秀給收買了,怎么一到關鍵時刻,他就跳出來,把火給拱出來。
這家伙是不是腦子缺根弦兒,這么重要的場合,怎么就讓他摻和進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