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薇把大門關上。
韓白衣剛從二樓走下來,就見爸媽早已坐在飯桌上,羊小雨端著一大盆油燜大蝦往餐廳走,卻不知怎么,獨自停在樓道里。
似乎是聽到了韓白衣的腳步聲,羊小雨好像嚇了一跳,快步埋著小腦袋往餐廳溜。
韓白衣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今天的菜品很豐盛。
羊小雨雖然懶得要死,情商也低,但她從小就特聰明,五年級還拿過全市奧數競賽第一,學什么都特別快。
喜歡玩硬核游戲的女孩,總是很聰明的。
做菜也是一樣,羊小雨只是平常給李月露幫幫手、嘗嘗味,做出來的菜肴就香的讓人停不下嘴。
連為了保持身材的李月露都多吃了半碗飯,韓承命更是在餐桌上直夸小雨做菜好吃。
羊小雨也像往常一樣當著家里的開心果,逗得韓爸韓媽直樂。
不過韓白衣卻發現了些許不對。
飯量不對。
從開始到吃完收餐具擦桌子,羊小雨居然只吃了四分之一滿缸的米飯,擺了滿桌的菜也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今天做的菜那么豐盛,她竟然只吃了兩分飽。
這一點都不羊小雨。
不過韓白衣沒有在飯桌上多說什么。
他知道羊小雨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
經過與特處科超凡成員的多次接觸,韓白衣也逐漸摸清了超凡者與普通人之間的差別。
乍一看時,超凡者似乎與常人沒什么區別,該吃吃該喝喝,但是他們的思維、行動、乃至情緒穩定性,都處在一個變化的狀態。
而且大多圍繞著自己的心項變化。
超凡的妖化,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
每一個超凡者,都在隨著靈機量,以及能力的進化,不斷變化著。
韓白衣覺得,他們家小雨應該也是被這種‘妖化’的過程影響了。
不過,妖化究竟是什么呢?
韓白衣一直都沒弄明白,查了特處科科研院的很多資料也沒明白。
靈機從哪來?又為什么會被情緒污染?
韓白衣一直很懷疑,因為他的靈機就是憑空而來,或者說是來自于系統。
那么其他人的靈機,會不會也是某種外界賜予之物呢?
韓白衣不清楚。
因為每個超凡者覺醒本身,在這個唯物的認知科學世界中,都顯得十分荒謬。
無法觀測,無法理解,無法創造。
想了半天,韓白衣最終也沒得出什么結果,搖搖腦袋進了屋。
屋里,羊小雨趴在床上,肚子下面枕著大滑稽抱枕,一雙小手抱著手機刷游戲活動。
韓白衣現在雖然沒有薪水,但他現在只需要用一張顧問卡就可以在訓練支部提到所有他想要的東西。
自然,紙幣也包含在內。
所以,羊小雨最近氪起金來可謂是大手大腳。
哪怕韓白衣的金錢提取有一定的每日額度,但以羊小雨玩游戲抽卡的速度,基本是不可能跟上韓白衣額度更新的速度了。
當年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比爾蓋茨往FGO里氪了一發518元之后,不用等他抽完,就已經賺到了第二個518,自此開始518的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理論上來說,比爾蓋茨可以無限抽518。
韓白衣現在大概就是這么個情況。
羊小雨聽見韓白衣關門的聲音,搭在床外邊的小腳微微一勾腳趾,抱著大滑稽一個翻身倒滾撲通一聲跌到地上,一邊捂著小腦袋,一邊把大滑稽當盾牌舉在臉前面,一副小綿羊惡斗大魔王的模樣。
“今天又怎么不高興了?”
韓白衣嘆了一口氣,很無奈的單手叉腰,坐在床邊看著地上縮成一團小球的羊小雨。
總感覺他家這個老婆,養著養著就成女兒了。
“哼!”
羊小雨憤憤的悶頭哼了一聲,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你上次帶別的女孩子回家是小學二年級!而且班長李素素長得特別好看,你們倆打馬里奧的時候差點就親到了!”
這是一個陳年醋精。
韓白衣瞪著死魚眼:“然后你不是進來了嘛!一jio把我踹飛八米遠,連我的Wii(注1)都被砸壞了,當年我攢了好久零花錢才求著我爸買下來的!”
羊小雨的氣勢一下弱了下去,從大滑稽后面探頭探腦的冒出來,小眼神畏畏縮縮的,一副很弱氣的模樣,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唔......那,那對不起哦。”
韓白衣語氣一滯,頓時有種自己在欺負制杖少女的罪惡感。
從床上起身,韓白衣蹲在羊小雨面前,笑著拽了拽她的臉蛋。
“后來不就把你賠給我了嘛。”
羊小雨先是臉色一紅,然后蹬著小短腿推了他一腳。
被調戲了!
很氣。
“安心吧,那個女的是特處科分給我的生活秘書,平時想吃什么就叫她。”韓白衣大大咧咧的把手機掏出來給她。
羊小雨在他手機上按了一下,屏下指紋解鎖。
在微信和通訊錄里翻了兩頁,立刻找到了里面唯三的女性成員。
李月露,羊小雨,周月薇。
韓白衣記在手機里的就這么幾個。
羊小雨看完,抬頭斜了韓白衣一眼:
“秘書?能干嘛?”
韓白衣反應了一下,把‘不能’倆字咽了回去:“大概就是幫我打車,買菜,買電腦,順帶幫我接任務吧?”
羊小雨這才哼唧兩聲:“行的吧!”
這就算過了這茬了。
韓白衣稍微松了口氣,轉移話題道:“今天怎么吃得這么少啊?”
羊小雨被拉著拽到床上,聽到這個問題,忽然低頭悶悶道:“不知道,可能就是有點害怕。”
一邊說著,羊小雨一邊擼起睡衣袖子。
韓白衣低頭看過去,皮膚雪嫩光滑、沒有汗毛、毛孔極細小。
即便以韓白衣的眼力,如果不在近處集中精神,也很難看清。
每個超凡者在覺醒靈機和覺醒能力的時候,身體都會出現‘進化’。
超凡者本就超越了常人的范疇。
以他們的眼里,如果與普通人深情對視,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對方臉上的螨蟲、鼻尖上的黑頭、粗大毛孔里的灰色油膩、下眼睫毛里沒擦干凈的凝固眼屎。
然而超凡者就不會了。
韓白衣之所以會帥的這么慘絕人寰,與大量靈機的清洗不無關系。
雖然達不到毛孔噴糞的清洗標準,但當年不停的肛腸盡斷也不是吹的。
反倒是羊小雨,雖然覺醒能力的那段時間也經常上廁所洗澡,不過反應卻沒韓白衣那么大。
大概是他們天生便適合覺醒吧?
韓白衣抱著羊小雨的胳膊觀察了半天,也沒發現問題。
羊小雨哭喪著臉,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往胳膊上戳了一下。
韓白衣這次觀察到差別了。
手指戳在胳膊上,明明看上去白凈如雪的皮膚卻沒有絲毫凹陷,直到羊小雨一點點加大力度,才稍微陷進去了一點點。
韓白衣也上手捏了捏,確實變硬了不少。
如果用手指貼在胳膊皮膚上捋,還能感覺到皮層下那如同骨膜一般略微堅硬觸感。
看似小小的肌肉,密度卻高得驚人。
羊小雨癟著嘴:“我好像要變成怪物了。”
一邊說著,羊小雨一邊往韓白衣的胳膊上戳了戳,雖然有肌肉阻擋,但卻柔韌如初,而且皮膚和她一樣光滑白凈,很難看到毛孔。
韓白衣皺著眉,他從來沒有過身體異變的感覺,所以很難體會羊小雨現在的心情。
他捏著羊小雨的胳膊問:“有痛感嗎?”
羊小雨搖搖頭:“沒,就是做飯時被油濺到的時候,突然感覺皮膚下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生長,很......我也說不太清楚,就是很嚇人。”
韓白衣這才松開手。
他在資料庫里看過一部分與妖化時期心理異常感的報道。
所有報道都表明,超凡者的身體里并沒有任何異物和異常器官出現,一切都是超凡者妖化時期的心理反應。
如果非要提取一種相近的理論,大概就是幻肢理論。
即,病人在被截肢之后,依舊會感受到被截斷部分肢體的感受。
有可能是冷,是熱,抑或是疼痛。
曾經就有一個實驗,是醫生將截肢病人的腿部拿到室外,病人呆在室內,在病人看不見時用鐵錘砸斷肢腳趾,結果病人大聲呼痛。
這種實驗缺乏具體來源和具體實驗數據,但大多截肢病人都有過類似的幻覺,目前無論西醫中醫都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只能將其歸于幻覺與心理疾病。
不過,既然羊小雨這么說,那韓白衣肯定不會草草當做幻覺處理的。
超凡、妖化這些東西,本身就有點過于唯心了。
羊小雨可憐巴巴的看著韓白衣:
“白衣,你說我如果少吃一點,也不吃零食,不引起暴食的心項反應,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怪病了?”
“白衣,早知道我就聽你的了......以后我再也不吃零食了。”
韓白衣抿著嘴。
怪不得這丫頭吃得這么少。
這異感能把羊小雨這么大一個吃貨逼成這種樣子,也是很厲害了。
“沒事,以后吃零食的機會還多著呢。”
韓白衣安慰著。
思考了一會兒,食中兩指并攏,抵在她的左邊胳膊上。
既然現有的理論認為妖化是由于污染靈機引起......
那么,用自己的純凈靈機灌入,會有什么反應?
韓白衣猶豫了好一陣,才集中注意力,釋放了極細微的一絲絲靈機過去。
可能連0.01點靈機都不到。
韓白衣抬頭問小雨:“有什么感覺嗎?”
羊小雨皺著眉,仔細感受了一下:“什么都沒有。”
韓白衣開著靈目,見他的靈機在釋放出去之后,直接消散在羊小雨體內,沒有引起任何反應,這才稍微放下心,一點點加強著靈機。
因為擔心羊小雨會出問題,韓白衣一直沒敢放開注入,而且時刻開啟靈目進行觀察。
然而,直到一個小時之后,倆人還在相互干瞪眼。
韓白衣揪著眉頭:“還是沒有感覺?”
羊小雨坐在他懷里都快睡著了,迷迷糊糊的:“沒有啊。”
韓白衣也一臉怪異。
確實是沒有引起任何反應。
但這不應該啊?
他都給小雨注入了快三十靈機了,這都沒用嗎?
韓白衣想了想,又用靈目仔細觀察了一遍羊小雨的身體,確定她的體內沒有出現任何變化,一切靈機運行都在常理之中。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繼續試驗下去了。
在他觀察來看,羊小雨本身的靈機量,最多也就一百到二百之間,現在他注入的純凈靈機總量這么多,本應在她體內引起變化,但無論靈目如何觀察,都始終沒有出現反應。
這就很奇怪了。
韓白衣低頭問她:“胳膊上還有那種異感嗎?”
羊小雨本來還迷迷糊糊的,一提胳膊立刻彈起來,使勁在自己胳膊上捏了兩把。
細膩軟和。
“沒有了,胳膊又變軟了!!”
羊小雨瞪大眼睛,一臉驚奇。
“真的沒有了!!”
羊小雨從床上蹦起來,跳到地上,然后往自己的胳膊上不停的揉捏。
原本堅硬如鋼鐵般的胳膊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如豆腐般柔嫩。
羊小雨捏了半天,然后一本正經的雙手握住韓白衣的手。
“感謝你!韓白衣同志!這是一次偉大而崇高的拯救,是你拯救了沃德都茲和零食格勒的未來!”
羊小雨一口斯大林式蘇聯風,順帶還帶了幾口大舌音。
說完話,連一點追究韓白衣的秘密的意思都沒有,轉頭就往屋子外面走。
韓白衣眼疾手快,一把抱起羊小雨,小東西的兩條小短腿刨得那叫一個飛快!韓白衣口中大聲質問:
“死性不改!胳膊剛好就去吃零食?!”
“你剛剛都允許了!你說以后吃零食機會有的是!”羊小雨蹬著小腿辯駁。
“誰剛才說的以后都不吃零食了?!”
韓白衣哪能允許她如此放縱食欲,真當暴食心項是擺設么?!
抱起來,然后啪嘰一聲把摔到床上:
“去!滾去睡覺!”
“哼!壞人。”
羊小雨鼓著小臉笑罵他,全然沒有生氣的樣子。
“呵。”
韓白衣關上燈,鎖好門。
“一會兒你就得叫我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