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劍說這句話的時候,拿著筷子,挽著褲腿,坐在院里老舊的木桌前。
他面前還都是剛才吐出的魚刺,飯已見底,碗里還有兩塊魚肉,模樣卻有點小神圣。
老高被問的有點懵逼,突然聯想到自己在面試職員時也總會問些這種沒營養的問題,只是今天角色互換,他并不是面試官,反而成了應聘者。
應聘者就要有應聘者的態度,無論面試官問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問題,都要想盡辦法盡量回答的讓面試官滿意。
什么叫‘你剛開始做房地產的時候,有沒有過一個夢想?’
什么夢想
做房地產難道不是為了賺錢嗎?
當然賺錢這個庸俗的答案肯定不行,老高百思不得其解,實在難以回答張小劍的問題同時也感同身受了一把應聘者的苦楚。
當然他面色沉如水,完全沒有展現出內心的一絲不解。
可即便如此,久等無果的張小劍還是面露失望。
老高畢竟不是老孫啊。
談夢想好像并不能賺一個億,所以張小劍也不再追問,開門見山的道“我想讓申科變成一家有夢想的房地產開發商。”
說著,他夾了一塊碗里的魚肉,咀嚼了兩下,看著老高,吳培以及大秘書有些難掩詫異的看著自己,吐出了一根魚刺。
“什么叫有夢想的房地產公司?”吳培這時開口詢問,清冷的眉宇間滿是濃重的疑惑。
張小劍回道“房子需要質量,不能偷工減料。”
白楊笑著搖了搖頭接道“價位要低一些,讓年輕人少點負擔。”
蘇瑜聽白楊說話了,還看向自己,就只好也說道“工錢要高一點,工資要準時發放給農民工們。”
高青松抬起一根手指,贊同著道“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不賺錢!”
年輕人都有夢。
這點可以理解,只是成功的叫夢想家,沒成功的叫傻逼。
張小劍和他朋友們說出的這幾條建議,聽起來好像也不算太過夢想化,但實際上辦起來很夢想化。
做了這么多年房地產的老高和吳培不明白他們為什么能說出這么幼稚的話——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張小劍多有錢。
他們只是皺著眉頭,詫異著,難以理解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四個年輕人。
而這時,坐在老舊木桌c位上的老太爺開了口“小劍啊,這事我應了。”
張小劍看向老爺子,發現老爺子本來有些渾濁的雙眼現在看起來就像剛剛撈魚的溪水般清澈。
這里面有什么故事他不知道,但高青松知道。
老爺子其實才是申科真正的創始人,當年帶著幾個孩子一路打拼,后來他爹不算繼位,但的確算是將申科做大做強了。
中間正值壯年的老爺子為什么回家繼續種田高青松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二舅在工地上出了事兒。
老爺子雖然已經不問公司的事很多年,在公司出問題之后也幫不上什么忙,但這時開口,還是有分量的。
高德仁沉默了片刻,咬著牙說了一聲“好。”
蘇瑜和白楊以及張小劍不明白為什么要如此咬牙切齒。
高青松明白這一個‘好’字對于他爹老高來說等于放棄了多少利益。
只是現在沒辦法,申科需要大筆資金注入。
張小劍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招了招手。
極具眼力見兒的閆詞快步來到了他的身邊。
張小劍介紹道“閆詞,我的副手,負責這次注資談判,注資一百億我沒有任何問題,但需要一些話語權和條件,具體我們要慢慢談。”
高德仁和吳培站了起來,和閆詞握手,閆詞帶著善良的微笑,只是這份微笑對久經商場的高家夫婦很熟悉,知道即便得到這筆注資,怕也是要大出血了。
商業談判沒有任何情份。
沒有幾個人是老孫,因為夢想就讓一個億。
閆詞終于在這座老舊的農院里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興奮的就像海里的小鯊魚。
只是撕咬了幾口他發現,似乎對手有點弱
的確有點弱。
雖說申科是一家中流的地產開發商,各級高管也算成熟,但畢竟專業是管人的,開發房地產的,而不是談判的。
但閆詞的專業是談判
他帶來的團隊,各方面能力都非常均衡,職責分配清晰,雖說不能與魔都時專打硬仗的團隊相提并論,但總歸能力還是很強。
而且他發現,以前對錢并不是那么在乎的張小劍好像也很興奮。
一開口居然是“叔叔阿姨,雖然我和高青松是好朋友,但是在商言商,現在只能叫你們老高老吳了,說吧,最高能給多少股權?”
高德仁“……”
吳培“……”
兩人心想這一天下來,你什么時候拿我們當過叔叔阿姨?
“二十?”
“不行,三十。”
“最多二十一。”
“三十。”
“真不行,最高最高二十二。”
“小高呀,我覺得你有點飄。”張小劍叼著一根煙,風輕云淡道。
老高一愣,剛才不還老高嗎,咋這會兒就變小高了呢?
“公司還有一塊沒開發地。”
“我全要。”
“最多給你百分之七十。”
“全要。”
“最多七十五,阿姨我夠意思了吧。”
“小吳啊,現在你不是我阿姨。”
高青松站在一旁時不時的翻一下白眼,總覺得張小劍在刻意的占他便宜,怎么自己爹媽就從叔叔阿姨,變成了老高老吳,最后還演化成了小高小吳,好像比自己輩分還低。
不過說來也怪,張小劍和閆詞以及團隊砍得越狠他就越舒服。
這讓高青松多多少少會覺得張小劍要插手這件事并不是純粹的為了幫自己,讓他減少了很多虧欠感。
只是聽著‘小高小吳’高青松又很不舒服。
這種矛盾又糾結的心情很微妙,微妙到后來讓高青松有點想罵娘,看著張小劍又一句“小高啊”
高青松實在遭不住了,想要打斷張小劍,卻又想到張小劍之所以這么做,可能就是為了讓他減輕心里的負擔又有些感動。
這種心理感覺真特么不是很微妙,而是太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