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市中區，最繁華的國貿大廈底層，星巴克咖啡廳里。
宋清正埋頭看書。
桌上還擺著幾本，其中還有本全法文版的，翻譯成中文的話，書名叫香榭麗舍之狐——包法利夫人傳奇。
得益于這幾本書，更得益于宋清完美的臉與身材，以及獨特的清冷氣質，在等待秦良的一個小時里，包括星巴克服務員在內，前來搭訕的陌生人超過三十六次。
其中華夏人十九個，美國人六個，法國人八個，西班牙人三個，意大利人三個。
男人三十個，女人六個。
但都沒用，面對陌生的搭訕者，她只是仰起頭來，也不惱怒，就用那副寡淡冷漠到透徹心扉的目光注視對方。
隨后，這些人便紛紛無奈退卻。
有些人，只是簡單的一看，便知道不好招待。
不是每個女人都會吃死皮賴臉那一套，宋清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有人在心中暗自腹誹，覺得她是故意來這里惡心人，看那么猥瑣的書，又做出那么圣潔的表情。
先讓別人心生誤會，又冷冰冰的給人掐滅火焰，神經病嘛！
多半是學心理系的瘋子，搞什么社會調查來了。
不少搭訕被拒絕后的“成功人士”并未當場離開，而是又坐到另一邊談笑風生，并越想越不對勁。
莫名其妙就上了別人的鉤，入了別人的套，成了別人所謂行為藝術或者社會調查的樣本，超不爽。
終于有人悄悄用人臉識別捕捉到宋清的照片，并將她在國外的成就搜索了出來。
得，真是個學者，這下更篤定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天才女學者對社會心理學又產生興趣，可真讓人惱火。
“宋博士，你不覺得你的行為有點過分了嗎？”
一個西裝革履，頭發梳理得井井有條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宋清的桌前，用字正腔圓的美式英語說道。
宋清依然抬臉淡漠的看著他。
在楚秀芳痊愈之后，在別人的面前，她終于能夠做回真正的自己。
當她摘掉自己的面具后，浮現在世人面前的，是一張更像面具的臉。
如果讓秦良知道真相，或許會毛骨悚然。
當初在拍賣會上她的自信揮灑，焦慮緊張，以及面對拍賣行將落敗時的歇斯底里，雖然是她真實情緒的部分表達，但其實是她通過精準的表情控制，像演員演戲那樣給演出來的。
這一次，這人并未在宋清的注視下退走，而是繼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我也是威斯康辛大學畢業的，作為你的前輩，我有句忠告要送給你。”
“不必了，真正的前輩不會打攪別人看書。”
宋清打斷了他的話，并沒有興趣聽什么忠告，并且她的口語更流暢，更正宗。
“你別太過分了，裝什么自命清高。長得漂亮不是你瞧不起人的理由，你這態度是在給母校抹黑！”
中年男子先前搭訕不成，現在試圖以學長的姿態來教訓宋清，當然或許如果能留個聯系方式，將來有機會保持聯系，無論是商務合作又或是床務合作，都是挺不錯的選擇。
但他沒料到，即便已經自報家門，宋清還是這樣不給面子，所以他情緒稍微有點失控。
宋清偏著腦袋，眼神里漸漸涌出絲迷惘。
“所以，不自命清高的標準，就是要像個交際花那樣，熱情的對待每一個搭訕者嗎？”
中年再怒，“但我是你同校的前輩！”
“每年我都會多出成千上萬個前輩，每一個前輩，我都要和他們發生關系？”
“誰要和你發生關系了！”
“你的每一個微表情和動作，都在瘋狂的散發著自己的荷爾蒙。你西裝上的扣子，你領帶上的標簽，你故意漏在外面的勞力士手表，你的皮帶、皮鞋……你身上的每一件器物，都在試圖勾引異性對你另眼相看。”
中年男子呆住，想辯解些什么，但卻發現自己做不到，在這個女人面前，自己仿佛被剝光了一切偽裝，光鮮之下的一切丑惡，都昭然暴露在陽光之下。
他已經能察覺到周圍投射過來的譏笑目光。
“你……”
“我的確長得漂亮，但我沒有瞧不起任何人。反倒是你，膚淺的因為我長得漂亮，就變成了繁殖期的低等動物，在我面前賣力的炫耀你的羽毛。你認為我和你一樣膚淺，我會注意到你的魅力，然后與你發生一些美麗的故事。所以到底是誰瞧不起人，誰在給威斯康辛大學抹黑？”
宋清這一番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咖啡廳里哄笑聲此起彼伏，哪怕是同樣被拒絕的外國人，也紛紛為宋清鼓掌。
男子滿臉漲紅如豬肝，呼吸漸漸急促。
服務員見勢不妙，悄然靠近，害怕矛盾升級。
中年男子終究克制住了自己，沒當場動手，但嘴里還是說道：“我會記住你今天的所作所為。”
過于憤怒，以至于他這句話都忘了秀英語，換成了漢語。
“然后呢，你要怎么樣？”
旁邊傳來個男子的聲音。
這人下意識說道：“不是書讀得好就能成為人生贏家。作為摩根投行的中海辦事處負責人，作為你的學長，我會在學校之外教你更多的道理，讓你明白什么叫寸步難行！”
宋清依然面無表情，像是最大的諷刺。
但兩秒之后，她那冷漠的臉上突然換上了副熱情得如同青樓老鴇的笑容，“秦先生你來啦！”
秦良早在后面暗中觀察大約有一兩分鐘了。
既然決定要重用這個女人，他當然得多摸摸對方的底，這正是好機會。
只是宋清這瞬間變臉堪比川劇的功夫，讓他渾身雞皮疙瘩。
“你可別這樣，我不太習慣。”
中年男子終于注意到旁邊的秦良，回過頭來，“你是誰？”
秦良反問道：“你又是誰？”
此時宋清又在變幻表情，老板似乎不喜歡自己這種熱情的樣子，那么到底該換成什么樣呢？
她有點像電腦死機般卡殼了。
中年男子，“你剛沒有聽到我的自我介紹嗎。”
秦良做恍然大悟狀，“摩根的中海負責人？”
“對。”
“那應該是很厲害，很有權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