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局的演武場,就是鏢師教趟子手粗淺武功的地方。
同時也是趟子手鍛煉身體,彼此交手增加經驗的地方。
四周墻壁上掛著各種兵刃,在角落還堆著石鎖石臼之類的東西用來鍛煉力量。
此時院子正中,有兩個年輕人正在面對面交手。
兩人在場地中你來我往,周圍一群是差不多年齡的年輕人大聲喝彩,外圍幾名鏢師一邊看著,一邊低聲說著什么。
王安的記憶里多出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叫凌海,一個叫陳鐸,都是自己同齡人,也都是孤兒。按照輩分來說,可以算是王安的師兄弟。
不過現在兩個人都已經成為了合格的趟子手,接下來的目標,大概是成為一個鏢師……
但這很難,或者說,那只是夢。
要想成為鏢師,首先需要真正的“武功”。
這是王安第二次從記憶中提取出這個詞。
鏢師教的粗淺武功最多只能用來防身,讓趟子手能夠比普通人強壯一些,會使用簡單的兵刃。——類似于士兵,事實上趟子手承擔的任務也和士兵類似,在劫匪出現時,趟子手要持著長矛,樸刀這樣的長兵器擋在前方。
想要成為鏢師,則需要更厲害的武功。
能夠殺人奪命,能夠閃轉騰挪,能夠一個人打翻十來個普通人甚至更多。
但這樣的武功,已經不是鏢師能傳授的。或者說,鏢師不會傳授給趟子手這些東西。
所以,凌海他們想要成為鏢師,就要找到一個能教自己更厲害武功的師父。
楊樹雄和王安走進演武場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演武場中的交手已經到了白熱化的時候。
陳鐸和凌海你來我往,砰砰對打,拳拳到肉,旁邊的年輕人更是眉飛色舞,喝彩聲越來越大。
王安站在后面遙遙看著,眉頭卻微微一皺。
這就是粗淺武功?倒像是自己世界里所說的“武技”。
不過,果然很粗淺。
王安父親傳他那套神秘功法的時候,也曾經說過“武技”的區別。
最差一等的,就是毫無武技,上來都是混混亂打,你砍我一刀,我掄你一錘。看誰身體素質好,誰能堅持到最后。
好一點的,就會有些套路,別人砍來的時候,知道怎么避讓,怎么反擊。手腳能夠跟得上自己的想法。普通人常年系統科學的鍛煉,大概能到這個地步。身體素質更好的,表現的肯定更好。不過這也就是普通人能達到的極限。
武技更高的,套路就會更加復雜,而且戰斗能力會成倍提升。不僅是身體素質,其他方面也會有各種變化。不過這已經是覺醒者的范圍,具體情況,王安父親也說不清楚。
而場中這兩個人你來我往,表現出來的,也就是“會一點套路”這個層次。
王安小時候在地上四層生活時,也曾經看過熒屏中的“拳擊比賽”。凌海和陳鐸的表現,精彩程度超過拳擊比賽,但是論身體素質……
想到這里,王安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這個世界人類的身體素質,似乎普遍不如自己那個世界。
這里的趟子手已經比普通人身體素質更好,但若是比較起來,可能還不如王安所在世界的普通人。
當然更不如王安!
王安可以確定這一點。
地上一層可不是天堂。那里存在著大量被“流放”下來的罪犯。能夠在那樣的環境下從十歲一直活到二十歲,王安對自己的拳頭和經驗有著足夠的信心。
看到此時,陳鐸與凌海之間的練手也到了最后關頭、
凌海抓了個空,雙手兜住陳鐸的右臂,翻身一扯,架在空中,道:“陳師弟,再掙扎下去,胳膊可要斷了。”
陳鐸臉色變換,最終咬牙道:“師兄說的是,我輸了。”
楊樹雄在旁邊看著,微微一笑道:“這兩個人這段時間都沒什么進步。”
扭頭對王安道:“你也下去試試?”
王安只是笑笑。
打架他不怕,問題是,這種交手輸贏對王安來說都沒好處,他在這個世界首要目標是活著,活到他的空間能力再次被激活,而不是打架。
楊樹雄也沒有再說,和旁邊幾個鏢師拱手示意,又道:“許鏢師今天講解新的拳法,王安你去庫房里搬些椅子過來。”
王安點頭。
院子對面角落有個小房子,算是練武場的倉庫所在。
若是下雨,就要把墻上掛著的各種兵刃收到小房子里,石鎖有時也會放進去。然后早上拿出來,分門別類放好。
以前這些事情都是王安做的,今天早上他來的晚了,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些事情做了。
走進倉庫,點了油燈,光芒忽遠忽近。
往外搬了幾張椅子,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椅子后面的兩個銅人身上。
在記憶里,這兩個銅人本來是長沙醫館的針灸銅人,不知道什么緣故,一直留在福威鏢局。最開始這兩個銅人放在鏢局前面的庫房,后來時間長了,都覺得占位置,又搬到了后面。
銅人和正常人一般大小,全身光禿禿的,上面有各種線條,斑點,正是人身各處經絡穴道,還有文字標注。
銅人放在這里已經很長時間,早已落滿灰塵,就連蛛網也爬了一層又一層。
王安此時看到這兩個銅人,心中一動。
他在原來世界修煉的那套神秘功法也有經絡穴道一說,修煉多年,卻沒有什么結果。也不知道是功法的問題,還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修煉的功法以足少陽膽經為起始修煉經絡,瞳子髎穴又是足少陽膽經的起始穴道。王安想到自己的那套功法,此時看見銅人,下意識的看到銅人眼睛下側方的瞳子髎穴。
在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雙眼側下方的瞳子髎穴同時一熱。
這種熱力無法形容,就像是有個極為尖銳滾燙的鐵簽扎在那里一樣。疼痛來得極為劇烈,又格外迅速,在王安喊出聲音之前,就驟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種感覺。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空靈又無跡可尋。剛才的疼痛,就像是戳穿了什么隔膜,從而讓王安獲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他下意識地循著足少陽膽經路線,看向耳前聽會穴。
這一下,疼痛比剛才更加劇烈,雖然疼痛感同樣急速消失,但是疼痛讓腦子一瞬間一片空白,仿佛全部感知徹底消失,只剩下耳前那一小點的痛!
王安下意識的痛嘶一聲,意識到這應該是他目前的極限,不敢繼續往后看,搬著最后一把椅子出了小倉庫。
剛一出來,眼睛驟然一花,耳朵里似乎也多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
但若是仔細感應,卻又什么都感覺不出來。
莫名其妙的搬著椅子走到演武場的邊上,讓楊樹雄坐下。
自己跟著其他趟子手站到了場地中間,王安個頭最高,人最笨,只能站在最后面。
許鏢師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精神矍鑠,聲音不大,但是充滿力量:“今天這套武功,叫做排風掌……”
大概講了一下排風掌的特點,無非是快,準,猛。
但是有一點,這套武功和之前鏢師們教的粗淺武功相比,復雜了很多。甚至可以說,這套排云掌已經快到“登堂入室”的標準。
王安也不知道登堂入室是什么標準,只是安靜的聽著。
跟著許鏢師在場地里打了一趟排風掌。
趟子手們站在那里看了一遍,沒多久紛紛議論起來。
許鏢師說的果然沒錯,比起他們之前學的粗淺武功,排風掌實在是復雜了太多。無論是步伐,還是出掌角度,方向,都顯得更加刁鉆難防。
許鏢師打完,就開始具體講解排風掌第一招,云閉齊賢。
這一招看上去并不復雜,但對手腳配合要求非常高,如果配合不到位,要么身體跟著腳步到了,拳頭卻發不出去。要么拳頭可以打出來,雙腳卻沒有到位置。
凌海和陳鐸算是趟子手里的佼佼者,兩個人各自嘗試了一遍,都沒有成功。
正在此時,王安忽然道:“許鏢師,能不能請您再打一次云閉齊賢?”
眾人扭頭看著王安,臉上表情各異。
王安卻不動聲色,只是看著許鏢師。
許鏢師嘆氣道:“我本來就要再打幾次讓你們看得清楚。”
王安心中一喜,不管別人目光,死死盯著許鏢師的雙拳雙腿。
就在剛才,許鏢師打排風掌的時候,王安忽然發現,自己似乎能夠在許鏢師身上看見一些特殊的東西。怎么說呢,那似乎是某種氣流走向或是其他什么。
許鏢師每打出一招,身體的氣流走向都會發生變化,但無論如何,氣流都很順暢。
反觀凌海和陳鐸,他們演練云閉齊賢的時候,身體氣流滯澀,要么卡在腿上,要么卡在手上。
王安若有所悟,這種氣流似乎就是排風掌的某種發力方式,只要能夠保證氣流順暢,就能學會排風掌的招式。
看著許鏢師又演練了一遍云閉齊賢,王安心中揣摩了一會兒,道:“我試一下行不行?”
一語即出,舉座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