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難免要有派系,有了派系便必定會有圈子。
在佛門的江湖圈子里,當今天下最能打的和尚莫過于吠陀佛宗的毘伽羅。古佛宗與吠陀佛宗同宗同源,這老和尚的年紀雖然足以當得起毘伽羅的長輩,但為尊其為天下佛道領袖,不愿高毘伽羅一輩,所以也跟著毘伽羅稱呼往生為師叔。
陳醉想到了夢中人生記憶中的某個很講究輩分的文藝界圈子。忽然惡趣的想到,往生這小子若是現在收個徒弟,那他的徒弟豈不是要跟這一百一十八歲的老和尚平輩?
岳招遠說道:“兩個月前,老僧親赴西戎汗國,本想請毘伽羅師弟出面搭救犬子,不料想恰逢毘伽羅師弟與五鳳池鏡空月印證玄元大道,引動天道劫數受了一點內傷,不便離開通天塔,幸得師弟指點才找到了往生師叔。”
“原來如此。”陳醉道:“這么說,大師是想來幫陳某一起搭救岳大將軍的?”
岳招遠道:“老僧知道衛公有神鬼莫測之機,此行搭救犬子已操必勝之算,本不需要任何人插手相助,但還是忍不住前來相見,一是父子連心,難以袖手旁觀,二是老僧擔心衛公知己不知彼,對那獅駝的來歷和本領不夠了解,故此專程前來略盡綿薄之力,若有言詞冒犯衛公虎駕之處,還請海涵體諒。”
“大師太客氣了。”陳醉道:“陳某并非自傲剛愎之人,您有何指教請盡管暢所欲言。”
岳招遠微微點頭,忽然問道:“衛公可知道神魔大戰時期九幽魔王坐下曾有十二圣徒?”
陳醉道:“有些耳聞,不知道跟大師要說的事情有何關聯?”
岳招遠道:“十二圣徒當中的首座便是我古佛宗的喃喃古佛,但在十二圣徒當中戰力排在第一卻是次座的莫羅大帝,這位莫羅大帝修為通天,在神魔大戰之前便已能割山取海自創了一界,便是阿修羅界。”
陳醉猜測道:“大師是想告訴我,這個獅駝的來歷與阿修羅界有關?”
“衛公睿智,一語中的。”岳招遠道:“獅駝正是阿修羅界的魔將轉生,這阿修羅界乃是一個奇妙的真靈世界,此世界與補天界相似,卻又有不同,莫羅大帝與我佛同門同源,彼此生克相依,阿修羅界中誕有四大圣族,分別是天龍,羅剎,迦樓羅和鳳凰,師氏鼻祖便是鳳凰化形成人轉生。”
陳醉想到了象雄佛國的孔雀大明王轉世的師容蘭,忽然心有所感,十分感興趣的:“大師請說下去。”
“師氏祖傳有鳳凰傲訣,又分作鳳訣和凰訣,其中鳳為雄,凰為雌,獅駝在多年前曾與陳師道正面抗衡敗而不死,世人都以為是陳師道手下留情,卻不知當時他已經殺死過獅駝一次,只是那鳳凰傲訣有集火重生的不死異能,這獅駝雖然拜的是吠陀佛,但其信仰靈根卻在阿修羅界,死后真靈法相借輪回道回歸阿修羅界得以不滅。”
“大師是擔心這位獅駝大將軍會對我出手?”陳醉心知肚明,這仗獅駝打不下去,但是的確不能派出這家伙老羞成怒,仗著個人武力來一個斬首行動的可能。
“不是擔心,而是斷定。”
“大師有何根據?”
岳招遠道:“阿修羅界主是戰神莫羅大帝,這位大能一向以行事桀驁乖張,尤以盛氣凌人不甘人下著稱,連天道圣主都想取而代之,主子如此,那些誕生于阿修羅界的奴才們更是這樣。”
“大師的意思,這獅駝也是這個德行?”
“獅駝此人極其自負,一向自比陳師道和趙俸侾,在毘伽羅師弟面前都不愿執弟子禮,當年毘伽羅隨使團入炎都,受泓又大天師之邀與魏無極交手,交手百招才奪下魏無極的飛劍,獅駝聞聽此事后認為毘伽羅弱了西戎汗國武者的名頭,便親赴炎都挑戰魏無極,用了八十招便擊敗了魏無極。”
陳醉笑道:“這家伙是在跟毘伽羅叫板呢。”
岳招遠道:“他的鳳凰傲訣至少九重火候,實戰能力稍遜趙俸侾,但絕不在葉斬之下,雖然還沒問鼎大宗師境界,卻是公認的大宗師級別,如今天道秩序有變,他能動用的力量只會更強大,衛公一人身系北趙重整山河之大業,不得不防啊!”
“聽大師這么一說,還真是要小心提防些。”陳醉問道:“不知您可有什么好辦法要指點陳某的?”
岳招遠雙掌合十,道:“善哉善哉,老僧正是為此而來。”又道:“鳳凰是誕生于阿修羅界的圣獸,這阿修羅界的生命以靈體為主,欲往來人間便需借助我佛宗輪回道,因其兇殘桀驁動輒失控,佛祖不愿佛徒們時受其害,于是便傳下一門法訣,名喚虛空菩薩心咒,是專門用來克制阿修羅界生命的。”
阿袮,邏阇鞞,鈐浮娑阇鞞......
岳招遠將這晦澀難懂的經文傳授給陳醉,末了又道:“此乃天外之音,誦讀之時務必虔心正意,方能借得佛祖愿力降妖伏魔,衛公雖然不屑,但請寧信其有,稍費心力背誦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這段經文讀起來費勁,背起來更別扭,但好在只有寥寥數十字。陳醉用心記下,道:“多謝大師指點。”
岳招遠道:“犬子德才有限,卻承蒙衛公厚愛,竭力提攜下才有今日,老僧即為人父,理當受此因果。”
這和尚倒是坦誠,相比夢中人生記憶中的那些道貌岸然油光滿面的假和尚來,反而要可愛可敬的多。
岳招遠又道:“此咒有清心明智,增助冥想之奇效,衛公縱然不與阿修羅界人物交手,也可以常掛在嘴邊念誦,只需持之以恒,天長日久必有所得。”說罷,雙手合十向陳醉告辭,與費蓮生兩個飄然而去。
陳醉拱手相送,直到目送二僧遠去,又回到車上。外面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嬋兒和阿九的耳目。省略了分說解釋的過程,直接問道:“你們怎么看?”
阿九快人快語,搶著發表看法,道:“這老和尚的眼神怪怪的,好像能攝魂奪魄,阿九看他眼光一眼便覺得心中厭勝好不舒服,我懷疑他未必安了好心。”
“那是因為你的道意修為不到的緣故。”嬋兒道:“他修煉的是摩訶般若心經,尤其擅長針對靈體,你說他能攝魂奪魄還真沒說錯,一般人的精神意志不夠堅定的,瞬息之間便能被這門神術奪走靈體成為一句無意識的軀殼,縱然是修行者若不知底細又修行尚淺的,也沒法與之抗衡,可以說這是十分可怕的能力。”
阿九驚訝的吐了吐舌頭,道:“還有這樣的神通啊。”
陳醉道:“堂堂摩訶堂首座豈是白給的,否則以他超品移山初境的體力修為,憑什么能讓費蓮生這身在巔峰多年的大高手甘心做他的跟班兒?”
“費蓮生可不只是跟班兒那么簡單,我若沒有看錯,還應該是岳招遠的護法。”霍鳴嬋道:“他的陰靈魔軀已經沒剩下多少邪氣,實際戰力只比當初第一次與咱們交手時更強!”又道:“這陰靈之力是怨念凝聚,為魄力源頭,是世間至陰大道之一,不僅能傷身更能損魂,哥哥若再與他交手,千萬不可大意。”
陳醉問道:“看來你也覺得這倆老賊禿沒安好心?”
嬋兒沉吟片刻道:“岳招遠這樣的身份,實沒必要用這種自污其名的方式來給醉哥設置陷阱,而且他剛才所說的關于阿修羅界和佛門之間的事情都是真實的,以獅駝狂傲的性子,還真有極大可能會如他所說,即便不會暗算刺殺,也可以單槍匹馬向哥哥發出挑戰。”
“如果他向公子挑戰,那阿九就代替公子出戰!”阿九道:“我們涂山族可不怕什么阿修羅界的妖魔鬼怪。”
“這是不可能的。”霍鳴嬋道:“如果獅駝公開向大哥挑戰,就意味著這是兩國強者之間的榮譽之戰,不要說你暫時還不是他的對手,便是你現在道心通明強過獅駝十倍,也絕不可能代替大哥出戰。”
陳醉嘿嘿一笑,道:“這個事情不用討論了,我這次東征最大的假想敵可是陳師道,若是連陳師道隨手捏死過的一個手下敗將都不敢應戰,那還不如現在就打道回府,老老實實窩在野老山中一輩子。”
霍鳴嬋道:“哥哥說的有道理,這獅駝再厲害也不會比陳師道更可怕,如果真如岳招遠所說,那么此戰咱們是避無可避的。”
阿九道:“我還是覺得那老和尚的話不能聽。”
“岳恒的便宜老子這些話里有沒有陷阱先不說。”陳醉道:“就只是獅駝與往生之間有著不共戴天之仇這一點,他容不容得下我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哥哥的東征計劃中落日城只是第一站,若是能拿獅駝這樣的人物來祭旗,勢必會對咱們接下來的行程大大有利。”嬋兒明眸閃爍,分析道:“現在的魏無極已經被趙俸炆封為魏王,朝堂上列在北趙文武第一人的位置,倒是與哥哥在這邊的地位相對應,而這獅駝的威名更在魏無極之上,哥哥若是正面擊敗或者擊殺了他......”
“擊殺他是往生的事情。”陳醉道:“不過如果他敢公然向我挑戰,我必定要替小往生送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