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小千世界,五德不全,天道法則紊亂,元氣不穩,氣候環境極其惡劣。在這塊廣袤的,并不適合生命繁衍的土地上,天穹八部艱難的延續著種族。
雪夜,天將明,黑夜即將離去,白雪依然飄落。
白茫茫的雪原上,莫瓊老阿媽提著短刀正艱難躑躅跋涉,小姑娘玉瓊伏在那條龍犬背上,緊緊跟在身后。
一隊騎著長腿魔駝的騎軍遠遠跟了上來,為首者正打算下令全力追擊時,忽然眼前漫空飛雪激蕩,一個人從天而降,氣勢凌厲非常。這人嚇的啊喲一聲,險些從駝背上栽落。
從天而降者一頭扎在雪地上,竟因為下降勢頭太猛,沒能控制好身體平衡,直接用臉完成了著陸。這人狼狽爬起,迅速拍落臉上和身上的白雪,卻是個身著中州服飾的青年書生,除了陳醉還能是誰。
太他媽丟人了,這件事絕不能傳出去。想到這里,迅速提錘在手,眼露兇光,掃過面前八騎。沒什么可說的,打定主意要殺人滅口的陳醉抖開縛龍鎖,甩出烏金錘,舉重若輕,輕描淡寫,寫意隨性的掃了一圈兒,八騎無一合之將,無論抵擋與否,都被烏金錘當場砸的粉身碎骨。
書生動刀,寸草不留。
這一路走來,已經是陳醉親手料理的第四批追兵。間隔一縱之地,又是逆風而行,前面祖孫二人一犬依然毫無所覺,或許還在暗自慶幸這一路風平浪靜走的好順利。她們的目的地是雪獅城,那里是龍淵部和玉虛部共同建立的貿易區。兩邊都派了武士駐扎,就算是神山圣域的護法兵也不敢在那里隨便撒野。
初升的朝陽從馬鞍形的雪峰后面忽然轉出,金光萬道照射在雪原上,泛起無數道刺目的光芒。陽光指引前行的路線,走在山腳下,已經能夠聽到白馬河滾滾而過的聲音,莫瓊老阿媽精神為之一振,雪原響起嘹亮豪邁的歌聲。
這是最純凈的天籟,小姑娘從歌聲里感受到歡快的氣氛,紅紅的臉蛋兒上綻放出笑容。
陳醉嘗試用念力控制烏金錘上的重力符文法陣,使之能夠懸浮于大地,自行跟著自己。這只是初步的設想,陳醉的野心是有朝一日能夠找到威力更大的重力法陣符文,畫在任意物品上,就能如夢中人生聽過的神話故事那樣坐在飛毯上飛行。
“老阿姆,你唱的真美啊。”小姑娘騎在龍犬背上,揚起臉問道:“三面六臂光明天母真的會像歌中唱到的拯救天穹,賜予我們自由和富足嗎?”
“會的!”莫瓊望著陽光照射下前方山谷中的依稀可見的城市輪廓,十分篤定的說道:“光明天母是我們穹部無上護法神,精通上古無上神通妙訣,可隱身,故無人可見,她自在無疆,行走在日天之前,無人能束縛,無人能匹敵”
“就像您歌里唱的那樣。”小姑娘大聲說道。
莫瓊哈哈笑起來,道:“她身如閻凈檀金色,光明如日,頂戴塔,著天衣彩裙,以腕釧、耳珰、寶帶、瓔珞等等華嚴,當她現出真身的時候,黑夜和寒冷會被驅散,天穹高原的花兒會競相開放。”
雪獅城外雪紛飛,行人拂袖舞梨花。孤行黃犬穿白,滿樹紅花裹素。公子圍爐酌酒,佳人掃雪烹茶。夜來朔風穿氈布,不知是雪是梅花。此雪有富,有貴,有貧,有賤。富貴者紅爐添壽炭,暖閣飲羊羔,吟詩雅頌天助興好不快活。貧賤者廚中無米,灶下無柴。非是老天傳敕旨,分明降下殺人刀。
陳醉在一個護法兵身上搶了個皮包袱,將玄天烏金錘裝起來,隨身斜背著。跟著前腳進城的祖孫二人走進雪獅城。
一間茶攤前,祖孫兩個停下腳步,小姑娘瓊玉看著熱騰騰香噴噴的酥油茶肉糜餅有點邁不開腿。莫瓊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昨夜走得匆忙,家里還有幾張皮子和幾塊金矛穹幣沒有帶出來。
“三碗酥油茶,十塊肉糜餅子,有酒最好來一壺。”
和煦春風一般的聲音在小姑娘身后響起,她一回頭就看見陳醉那張清爽好看的笑臉。龍齊格姐姐和江朗大叔說的沒錯,中州人物就是跟荒原上的糙漢子不同。說話好聽長得也可愛。
“一個人要這么多,你吃得完?”
“所以想請你們幫幫忙。”陳醉笑道:“浪費食物是罪過,算我求你們好不好。”
“好!”玉瓊紅撲撲的臉蛋兒笑開了花,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對茶攤老板叫道:“易牧大叔,酥油茶的奶皮子要厚厚的,肉糜餅子酥酥的才香。”說著,拉著莫瓊落座。“買馬要看口齒,交朋友要摸摸心底。”莫瓊無動于衷,警惕的盯著陳醉,加重語氣提醒道:“有些人一嘴蜜,一肚膿。”
易牧不是名字,而是荒原上對男性商賈的統一稱呼。
“我是一嘴膿,一肚蜜。”陳醉拍了拍肚皮,笑道:“老的不怕餓,總不能連累小的也挨餓吧。”
“這位哥哥不是壞人呀,他要是想害咱們昨晚就害啦。”玉瓊眼巴巴看著桌上的食物,舔著嘴唇說道。
“水源濁,河水也難清。”莫瓊不屑道:“中州已經墮落,這些花言巧語的炎龍族就是奸詐欺騙的源頭,梅朵大人也說過,炎龍族人的蜜糖好吃,卻要用黃金去換,他們才不會白白給我們好處。”
“來吃吧,趕了一夜路,狗子都跟你們挨餓了。”陳醉將一塊肉糜餅子丟給白尾龍犬。那狗子尾巴豎起老高,面對肉糜餅子的誘惑居然看也不看,緊挨著小姑娘瓊玉,一副廉者不食嗟來之食的架勢。
陳醉呵呵一樂,還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狗子,對小姑娘瓊玉說道:“別聽你祖母的,什么部族的人都有好人和壞人,那些追殺你們的家伙都是穹部人。”
“吃了不要金子?”小姑娘怯生生問道。
“你們有金子嗎?”陳醉反問道。
“沒有。”小姑娘拾起那塊肉糜餅子放到狗子唇邊,道:“也不要白龍?”
“原來它叫白龍。”陳醉拉把椅子讓她坐下,鄭重其事的一躬到底道:“多謝俠女幫忙。”
“咯咯。”玉瓊笑的十分開心。忽然想起莫瓊,不禁擔憂的看過去。
莫瓊在一旁冷眼看著,想要阻攔卻終于不忍,道:“你小孩子吃幾口無妨,就當是他求你幫忙,我老婆子可不敢亂吃他的東西,誠心的禮物不在大小,傷心的言語不在多少,有些事發生了就不能當做沒發生。”
“你對炎龍族人成見很深啊。”陳醉端起一碗酥油茶遞過去,道:“喏,算我求你的,別硬挺啦,只要你還想帶著這個小拖油瓶逃下去,就得先補充體力。”
莫瓊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接在手里,愣怔盯著碗里散發香氣的酥油茶,終于放在口邊一飲而盡,把空碗遞還給陳醉的時候還不忘記說道:“這是你求著我”忽然面色一變,住口不語,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想走又不敢輕舉妄動。
陳醉不必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知道,在她視線的前方走來一伙青袍大漢,那些人個個穿著簇新的統一服飾,前胸繡日月,后背畫神山,正是穹教護法隊的標志。居中一個穿黃袍的,亮堂堂一顆大禿腦袋,身上背了個大紅葫蘆,眼露兇光,正往這邊盯過來,分明也已經留意到莫瓊祖孫。
在這伙人身后,一輛馬車正慢悠悠駛來,七匹龍馬居前,拖動黑色巨大車廂。正是虺老妖和菅老鬼奉命趕來。
這雪獅城范圍不大,只要他們刻意留心下整座城對二人而言藏不住什么秘密。陳醉一入城就被他們發現了,自然也察覺到了他們。只要可以相互感知,道意六重者就能夠以神念心音交流。
這莫瓊對炎龍族人成見頗大,但是她身上很可能藏著找到龍澤梅朵的線索,陳醉不想展露實力驚動她,又不能眼看著祖孫倆被穹教護法帶走,剛好虺老妖和菅老鬼也在城中,便令二人前來幫忙。
那黃袍光頭大漢正注視莫瓊祖孫,忽然身后一陣吵雜,回頭一看,卻見一輛馬車悄然接近,走在最前面的一匹黃馬竟用嘴巴將手下一名青袍大漢叼起,不由得又驚又怒。
“哎喲,這下子可有熱鬧瞧了。”陳醉端著酥油茶,斜靠在茶攤旁,呵呵笑道:“新鮮事兒年年有,沒遇到過比這新鮮的,馬兒不吃草改吃人了。”
“一定是光明天母保佑,讓這些壞人遇到了這怪事。”莫瓊回過神來,顧不得瞧熱鬧,趕忙趁機拉著玉瓊離開。
陳醉隨手將吃剩下的三塊肉糜餅子塞進小姑娘手中,貼在耳邊卻故意大聲說道:“留著路上自己餓了吃,不要給你祖母,她嫌我的東西是臭的。”
“謝謝大哥哥。”
“不要叫大哥哥,不合適也生份,我叫陳醉,你可以喊我叔或者陳醉都可以。”陳醉笑道:“我們炎龍族人有句話叫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意思是尊老愛幼,不僅要愛護自家的老人孩子,也要關心愛護別人的,這可是我們的圣賢之言,所以并非所有炎龍人都是唯利是圖之輩。”
“謝謝你,陳醉。”玉瓊小姑娘戀戀不舍,還想多說幾句,莫瓊老阿姆卻急不可待的拉著她離開了。
陳醉沒有急著跟過去,又添了一碗酥油茶,斜靠在茶棚下瞧熱鬧。
一群青袍大漢將龍馬戰車團團圍住,人群當中忽然傳出砰地一聲,一道火光沖天而起,一團黑漆漆不知何物遇風生煙,團團旋轉,直奔坐在駕車位置上的虺文頭顱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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