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刻鐘的時間,蘇友方來到坐忘閣,皇帝笑著對蘇友方說“不知道你姑姑現在有空沒有,若是有時間的話,你將這一封信交給她。”皇帝說完,將一封早已經準備好的信交給蘇友方,蘇友方恭恭敬敬地接過這封信,詢問皇帝是否還有其他事情,皇帝說沒有了,讓蘇友方離開。
接下來,皇帝就處理政務,到了晚上,他來到了文妃所在的長信宮,文妃出來迎接,一同用過晚膳之后,皇帝和文妃到了寧馨局,坐下之后,圣人對著文妃說“過了元旦,初四朕就要前去東海了。關于朝政,還是由你們四人處理,關于祭天的事情,就由文津代朕祭天,你們在身邊相助,他也曾經替朕祭天過,自然不會出多大問題。”
文妃聽到這話,準備說什么,最后還是止住不提。
“其他事情倒是沒有什么好交代,朝廷有你們四人在,不會出什么大亂子。”
“圣人,為何匆匆忙忙初四就要離開?這兵馬一時間還不能調動,不如等出宵之后在離開。”
皇帝平靜地說“這一次朕不用等平妃了,你告訴平妃,她帶著人在東岳等朕就是了,朕這一次離京,是微服離開。”
文妃聽到這話,連忙說“圣人,這,這恐怕不妥。”
“無妨,朕自有打算,這事情不用在多提了,早些休息吧。”
接下來的幾天,皇帝絲毫沒有透露口風,一如往常的接受朝臣的祝賀。
到了初三下午,皇帝找來李星野,對著李星野說了這件事,李星野嚇得只磕頭說“圣人三思,圣人三思。”
“再思即可,何用三思?這件事非是你所能明白的,你去找七個護衛來就是了。”
李星野見皇帝這么說,于是連忙安排護衛,皇帝又讓人從庫房里面找出八把寶劍,他自己佩戴一把,剩下七位護衛一人一把,初四雞鳴時分,皇帝就騎著馬和七位護衛一起離開紫禁城,在臨走的時候,皇帝交給李星野一個折子,對著李星野說“回去拆開,按照這上面指示去做。閃舞”
“臣惶恐,還請圣人以龍體為重。你們七人都是宮中一流的好手,其他事情,本統領也不用多交代,你們明白就是。”
“下官明白。”
皇帝有些不耐煩地說“這些事情不要再提了,速速出發吧。”
一行人出了宮,然后徑直離開京城,向南,穿過南直隸,到了繼圣府。
這一天已經初十了,皇帝到了繼圣府的忠縣,于是前去游玩麗正湖,麗正湖是北方四大名湖,煙波浩渺,湖中峋石林立,倒是別有一番風趣。
皇帝租了一條船,然后開始欣賞這湖光山色,等到他從湖中回來,已經是傍晚時分。
湖邊有一個茶樓,皇帝帶著一行人走了進去,只見里面只坐著三個人,兩個彪壯的漢子,還有一座上坐著一個女子。
皇帝見到那個女子的容貌,神情一愣,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悠哉地坐下來,對著掌柜說“不知道這里還有弓魚沒有,老夫我早就聽聞清蒸弓魚是本地一絕。”
“這位客官,有有,不過這弓魚極難捕捉,這銀錢上……”
老板話還沒有說完,一個侍衛就拿出一枚金葉子丟給老板,對著老板說“這位老爺要吃什么就上什么,少啰嗦。”老板點點頭,收起金葉子里面退下,這時候那兩人看了看皇帝一行人,然后一個人說“這時候不早了,我們也應該回去了。”
說完,兩人就一同離開這里,等到他們離開之后,那個女子走了過來,對著皇帝說“這位老爺,看來你這弓魚是吃不成了,這兩人怕是見財起意,這是回去叫人了。”
皇帝笑著說“這位姑娘,你說笑了吧,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暴客強人。”
“郎朗乾坤倒還算的上,不過太平盛世還差著遠呢,這位老爺,看來你在居家納福久了,連外面是什么世道都不知道了。”
聽到女子這話,一位侍衛不由沉聲喝道“尤那女子,怎敢在我老爺面前危言聳聽,這世道安康,天下天平,人人所知,你又怎么能欺瞞我家老爺。”
皇帝微微一笑,伸出手,阻止侍衛,然后對著女子說“姑娘請坐,坐下來慢慢談談,這些人要去邀人來,也需要一點時間,趙甲,去縣城幫老夫找一張琴來,老夫見今晚夜色不錯,準備夜游麗正湖。”
趙甲恭敬說了一聲諾,然后離開這里,那個女子坐下來,對著皇帝說“唉,這位老丈,看來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棺材沒有見到,就先把眼淚流了,那豈不是虧本了。姑娘,你若是不忙,吃了弓魚再走,這弓魚可是稀缺的很,老夫雖然吃過,但都已經死了,這魚就要吃一個鮮,死了就沒有多大意義了。”
“多謝老丈,既然老丈你不信的話,那么本姑娘遇上這件事了,就只有管到底了。老丈,實不相瞞,小女子可是朝廷欽犯,如今也坐在你面前。你看著上面,畫的是不是本姑娘呢?”
聽到這話,侍衛刷的一下子六把寶劍同時出鞘,劍尖同時指著這女子的各處要穴,只要女子稍微有所動作,侍衛就要在她身上留下六個透明洞窟。
皇帝搖頭說“收起來,不用大驚小怪,嗯嗯,這畫師水平不行,如此一個天香美人,卻化作平凡村婦,真是讓人可氣,可氣。”說著皇帝將這張大索令給撕掉,然后說“上面還沒有寫姑娘芳名,不知道姑娘是否可以說說呢?”
“虞慧兒。老丈你呢?”
皇帝笑著說“吳常樂,口天吳,常樂我凈的常樂。姑娘這名字倒是和我有緣。”這虞是吳字加了偏旁,慧和常樂也算是佛教名詞,這兩個要說有緣,勉強還是算的上。
虞慧兒聽到這話,嘆氣一聲說“若是可以,我不愿意自己姓虞。”
“既然不愿意姓虞,那就改一個就是了。”皇帝滿不在乎地說著,接著補充說“不知道姑娘你準備姓什么,就算姓姚,姓孔,只要你高興,改了就是了。老夫唯一不明白,像姑娘你這樣的人,為什么會成為朝廷欽犯。”
虞慧兒將事情原委說了出來,原來過年之后,她見白車晉等人還沒有回來,于是就東上前去找白車晉,沒有想到到了這繼圣府,遇到了那個萬全伯的兒子,這位小伯爺狗改不了吃屎,準備強拿下她,結果被虞慧兒教訓了一頓,于是虞慧兒就成為朝廷的欽犯。
因為畫師畫的圖和虞慧兒容貌相差太大,所以這幾天虞慧兒才沒有被抓住,虞慧兒想到自己現在是欽犯了,前去白車晉等人會給白車晉帶來麻煩,回去也會被同仁藥鋪帶來麻煩,前也去不了,退又退不去,只能在這里瞎逛著。
皇帝聽到這話,笑著說“萬全伯,老夫聽說他可是一個道學先生,沒有想到原來是這樣的道學生,想必孔孟復生,程朱再世也要打他一個大嘴巴子。姑娘,原來你這欽犯是這樣來的,在老夫看來,你已經不是欽犯了。”
說著,這邊菜也上來了,皇帝聞了一下,贊賞說“不錯,不錯,老掌柜,你活計廚藝不錯。”
“不是小老兒吹噓,內子清蒸這弓魚三十年,這全天下,沒有誰比她更懂得處理這弓魚了。”
皇帝笑著夾了一口嘗嘗說“不錯,不錯,這倒是不錯。一枚金葉子能吃到這么美味的弓魚,也算值得了。”
說著,皇帝再吃了兩口,一個侍衛遞過手帕,皇帝擦嘴之后,就放下筷子了。
虞慧兒見到這個情況,詢問說“老丈,你不吃了嗎?”
“夠了,少食養生,我們這些老年人寧愿多吃幾頓,也不能吃得太飽。你吃就是了,不用理會我這個老家伙。”
虞慧兒也沒有謙虛,她見到這個吳常樂,總是感覺有一種親切感,至于為什么感覺到親切,她又說不出來。
吃完之后,兩人走出茶樓,皇帝走到湖邊,披襟岸幘,這時候一陣風吹過,皇帝高聲說道“快哉此風,快哉此風,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說完皇帝吟誦宋子淵的《風賦》,聲音慷慨激昂,不似一個老人,而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吟誦到一半的時候,皇帝手舞足蹈,如同臨空而舞,說出灑脫自在。
虞慧兒生平也算見過不少怪人,但是向吳常樂這種,她還是第一種見到,有些人灑脫,她能感受到,是一種故作灑脫,而眼前這人,是真的無拘無束,隨心而行。
皇帝舞著舞著,拔出腰間的寶劍,唱起了大風歌。
虞慧兒見到這劍招,不由一笑,這人劍法稀疏平常,甚至都不能叫劍法。
不過那把劍卻是寶劍,虞慧兒可以看出這是一把吹毛斷發,削鐵如泥的寶劍。
虞慧兒不由好奇這人的身份來,這人到底是什么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