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白云語重心長地說著,魏思思想要反駁,但最后還是閉口不談。
“父親大人,勞累了一天,你還是早些休息吧。”魏思思說完,告辭離開。
當天晚上,若水仙子繼續運功為四皇子助眠,四皇子這一次入睡沒有再做噩夢,而是夢到了自己的大婚,自己和一個女子舉行完婚禮之后,揭開蓋頭之后,露出了魏思思的容貌。
四皇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和魏思思一起談天說地,訴說心中的理想。
這一番話語,一直聊到東方大亮,太陽照在他的臉上,在陽光之中,魏思思逐漸消失,四皇子不由伸出手,大聲喊道:“思思,思思。”
四皇子一下驚醒過來,然后望了一下四周,見若水仙子沒有在這里,不由松了一口氣。
他起床之后,叫來沙彌洗漱之后,魏思思就來到了藏經閣。
四皇子不由笑著說:“思思姑娘,你來這里所謂何事呢?”
“我來這里找一本富貴閑人經,準備讓書院的弟子念一下,讓他們也可以當一個富貴閑人。”
四皇子聽到這話,不由笑了笑,然后對魏思思說:“這本經興國寺倒是沒有,京城有,昨日還沒有好好一敘,不知道思思姑娘可有時間?”
魏思思笑著說:“現在倒是沒有時間了,有人來了,小女子就不多留了。”
“今晚二更時分,請思思姑娘到鼓樓一敘。”四皇子也聽到了腳步聲,小聲對著魏思思說。
魏思思點點頭,然后離開這里,不一會兒,若水仙子拿著飯盒走了進來,對著四皇子說:“這尋找富貴閑人經的,如今書都沒有找到,就離開了,似乎有些不太好吧。”
四皇子笑著說:“這時間,求閑容易,求富貴容易,但偏偏求富貴閑人難,這里的書雖然多,但是卻少了那么一本富貴閑人經。”
“那魏姑娘真是緣木求魚了,如今富貴閑人就在這里,直接像富貴閑人求教就是了,何必求什么真經。”
說話之間,若水仙子就拿出食盒,讓四皇子吃了起來。
四皇子吃完,然后開始吟誦洗髓經。
這時候,魏白云再次找到傳燈,傳燈心不甘情不愿的打開房門,對著魏白云行禮說:“魏山長,不知道你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請住持大和尚恕罪,老夫這次前來貴寺,一是來接學生,二是與本塵大和尚商議一件要事,如今這一個學生沒有見到,本塵大和尚又圓寂了,老夫心緒難以安寧,所以特來叨擾,希望住持大和尚見諒。”
傳燈不悅地說:“魏山長,魏老夫子,你這是不懂了,本座讓他們上山練氣,也是看在你們書院和我們興國寺歷來交好的份上,其他僧人若不是天賦異稟,與佛有緣,還沒有這個機緣,這外功容易練,內功卻是天大的機緣,這就幾天的功夫,一年都過來了,難道還差這幾天嗎?”
傳燈說到這里,哼了一聲說:“至于前任主持的事情,按照你們讀書人的話,玄河見底,人壽幾何?(原句俟河之清,人壽幾何。出自《左傳襄公八年》,曹操短歌行有引。)本座說一句放肆的話,這從古到今,有幾個人等到,就算以山長你這般大學問,怕也是見不到那一天了。”
這話極為無力,魏白云讀書多年,還有一些涵養,忍著怒氣說:“住持大和尚,不但精通佛典,還通儒籍,真是讓老夫佩服。”魏白云說了這客氣的話,然后再次說:“這玄河雖然難以見底,這人壽命也有涯,不過這死有重于山岳,也有輕如鴻毛,有些事情,老夫需要向住持大和尚請教一下。”
接下來的話,魏白云沒有繼續說,傳燈也明白,魏白云想要詢問本塵是怎么死的,這本來就是傳燈忌諱的事情,傳燈眉頭一皺,不懷好意地說:“聽山長的話,是說本座這個主持方丈之位得來不正了哦?”
魏白云毫不畏懼,直言說:“聽的令人讓人毛骨悚然,讓人膽戰心驚,不敢相信這千年古剎會發生這種事情。”
傳燈拍了一下桌子,望著魏白云的眼睛說:“山長的話長藏頭露尾,讓本座很是困惑,山長你還是直言。”
“這玄河之中,不但有泥沙,還有藏著吃人的鱷魚。”
“山長,本座敬你是一代大儒,對你頗為尊敬,你怎敢如此放肆,污蔑我寺如玄河,泥沙聚下。污蔑本座乃是吃人的鱷魚!”
魏白云絲毫不擔心,直接望著傳燈眼睛,對著傳燈說:“住持大和尚,所謂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想必貴寺也是如此,尊駕也是如此。”
傳燈準備發作,但是想到魏白云是魏思思的父親,自己要是動手的話,豈不是破壞了自己和四皇子的大事,于是強壓下怒氣,轉移換題說:“本座現在忙著寺中大事,懶得和你去玄河掏沙子,玄河有沙子也好,有鱷魚也好,都和本座無關。若是山長覺得這山里還算清靜,就多坐上幾天,興國寺養你一個書生還是養的起。若是你覺得這里全是泥沙,有鱷魚要吃你,你就離開。”
“老夫若是沒有看到我的學生,老夫是不會離開的。”
“好好,你要見你學生是不是,本座明天就去山上喚他們下來,不過這練氣功,最為忌諱就是中途而廢,若是他們一時間練功走了岔子,這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弄的一個半身不遂,整日只能癱坐在床上,沒有人照顧,那就被怪本座了。”
“唉,若是本塵在此,老夫也不會聽你這渾話,污了老夫的耳朵。”
傳燈聽到魏白云再次說起傳燈,大聲呵斥說:“你少在本座面前聽本塵的名字,本塵算什么東西,這一次主持祈福儀式是本座,接駕的也是本座,他本塵算什么東西,擔任住持的時候,興國寺有這么威風?”
“原來長樂也要來,真是該你威風了。”
“長什么,你說什么?這人是誰?”
“這人姓姚,你說他是什么人?”
傳燈雖然聽自己師尊在秋狝的時候說過這個名字,但是他心驚膽戰,沒有念在心中,如今聽到,連忙呵斥說:“你怎么能夠直呼圣人名諱,你要叫他萬歲,皇爺,天子,圣人。”
“那是你的萬歲,是你皇爺,是你的天子,是你的圣人,他姚長樂和我魏白云毫無關系,按照年齒,我還長他幾歲,稱呼他名有什么不可。”
傳燈想起那句該你威風,頗有諷刺的意味,然后惱羞成怒地說:“好,你且在這里看著,看看圣人如何賞賜本座的,看看本座威不威風,這興國寺氣不氣派。”
“既然如此,那么就有勞住持大和尚你替我向長樂問候一聲。”
傳燈聽到這話,心中一愣,對著魏白云說:“魏山長,你認識圣人嗎?”
“豈止認識,二十年前老夫還是他座上客。”魏白云說到這里,神情輕蔑地看著傳燈,傳燈一時心中拿捏不住,聽到這話,陪笑地說了一聲哦。
魏白云繼續說:“那些皇子,還被我打過不少手板心。用的還是金龍鞭,估計住持大和尚你都沒有見到過,純金制成,整根鞭子都雕刻成龍的形狀。這根鞭子,不是姚家的人,還不能挨上一鞭。”
傳燈咽了一口水,恭敬地對魏白云說:“那么魏老夫子你當初就是經筵主講大學士了?”
“若是老夫當初肯卑躬屈膝,侍奉虞廷,現在怎么也是一個卿了。”魏白云冷笑地看著傳燈,心中充滿了鄙夷之情。
傳燈知道魏白云是當世大儒,也聽慈恩師太說過前朝往事,這大儒還真的有可能進入宮中,教授皇子。而且他心想魏白云是一代大儒,也不會說謊,不由選擇了相信,連忙恭敬地說:“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貧道看魏夫子你華堂神光耀目,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物,來來,貧道敬魏夫子你一杯。”
傳燈敬酒敬慣了,一時間說順口了,不過魏白云沒有理會,端起那茶杯,這茶托上有茶水了,是傳燈剛才一掌震出來的。
傳燈也看到了,不過他向來臉皮厚,裝作沒有看見,等放下茶杯,才對外面說:“茶涼了,還不速速去換兩杯茶來。”
魏白云這時候悠悠地說:“前些日子,姚長樂還送了一塊御匾給我,親筆寫了東海凌波四個大字,如今這塊御匾還放在我書院,沒空掛。”
“是是,先生大才,日后一定會配享孔廟,成為先儒。說來也是緣,如今圣人要來此,山中還不知道如何迎駕,貧道斗膽還請先生多多指點,免得貧道出了什么岔子。”
魏白云看著傳燈那一張橫肉,那勉強擠出的笑容,心中厭惡,但是為了學生,不得不說:“這個老夫可不敢,老夫這萬一在貴寺累了,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這沒有人照顧,應該怎么辦呢?”
“玩笑話,玩笑話,貧道等到圣人到之前,一定讓他們安然無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