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老夫人信不信,本督這一次就給老夫人提一個醒,下次見到這個人,請協助本督一臂之力,將他拿送到案,死活不拘。”
姥姥吃驚地說:“哎喲,大人,這個可不行,那玉衡將軍千軍萬馬都抓不到他,反而被他給傷了。老身這身子骨,要是被他碰到,怕是連老命都丟了。”
“老夫人太過自謙了,據說老夫人年近八旬,而能健步如飛。”
“承福,承福,老骨頭還算硬朗。”
“經常還要出去走動走動。”
姥姥一笑,知道來了,于是開口說:“終不能守著祖宗牌位,坐以待斃吧。”
“本月初十,老夫人去了哪里逍遙去了?”
“坐著轎子到海瀾城去燒香。”
“不會是一個人上上路吧?”
“老身這么大的年齡,一個人上路合適嗎?如今豺狼當道,惡犬遍地,我這一家子怎么能夠放心的下。”
“一共四座轎子,十多匹馬,這么多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位大官告老還鄉了。”
“哈哈,比起大人親自帶著五百廂軍到這里,真是小巫見大巫,不敢說什么了。”
劉秀見姥姥回答的滴水不漏,繼續試探地說:“到了海瀾城,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有勞大人關心了,我們都是隨緣燒香,走到哪兒就燒到哪里,見大廟燒大香,見小廟燒小香。”
“有人在云林寺和相思寺見過老夫人。”
“只要不是黑白無常,牛頭馬面,誰見我,我都不在乎。”
“在杭州呆了多久。”
“四天三夜吧。”
“應該是四天四夜吧。”
劉秀說完,看著姥姥的眼睛,等待姥姥接下來的回答。
“不會吧,我們住的是悅來客棧,我們只是付了三夜的房錢,這個客棧賬本上明明白白寫的,大人不信可以去查。”
“的確只交了三夜的房錢,但是你們的轎子和馬隊出了客棧,可沒有出城門。”
“是嗎?那是上哪兒溜達去了?”姥姥只能靠著拖,沒有想到劉秀調查的這么嚴。
“哼,自然是去消磨這第四夜去了。”
“哈哈哈,大人真的好想老身肚子里面的蛔蟲,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惜,你應該鉆到圣人肚子里面才行。”
“老夫人肚子里面生姜太多,本督還抵擋不了那股生姜味。”
兩人唇槍舌劍,互相攻擊,有來有回。
姥姥見劉秀不好對付,于是繼續說:“可惜呀,大人你不想想,這深更半夜的,我們不出城干什么?難到城中還有什么地方可以燒夜香?”
“燒夜香的地方倒是沒有,但是燒書的地方倒是有。”
“大人說的什么,老身怎么越聽越糊涂了,看樣子我也要鉆入大人的肚腸子里面看了。”
劉秀見到這個話,站起身來,打了一個親衛的耳光,憤怒地說:“糊涂,糊涂,都怪你們糊涂,十三那天晚上,要是能把魏府上下上去向弄的清清楚楚,也不至于本督親自來到這里請教。現在老夫人聽的不明不白,要鉆進本督的肚腸子啦。”
親信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摸著自己臉呆呆的問:“大人……”
“四座轎子,十多匹馬都會跟丟,還能辦什么事?”
“大人不管怎么說,闖入衙門,防火燒書,就是他們干的,還望大人明鏡高懸,問個仔細。”親衛這時候也反應過來,順著話說。
姥姥聽到這話,冷漠地說:“這位大人,你可知道我們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們書院雖然沒有幾個讀書種子,但好歹是詩禮傳家,惜紙如金,怎么可能去干燒書的事情。”
親衛看了看劉秀,劉秀坐下來,對著姥姥說:“因為這燒的不是書,而是證物。這六十本《魏刑余文集》就是六十枚逆賊的人頭。”
“大人,你這說的,我越來越不明白了,要說燒別人的書,老身一家子或許有嫌疑。但是要說燒我魏白云的書,我可舍不得,燒我呂家書,一種是不學無術的勛貴,一種是當了官就得意忘形的小人。”
劉秀沒有想到姥姥這么難以對付,也只好氣急敗壞地說:“豈有此理,十三夜里嗎,衙門里看來的十幾名蒙面之人,燒了《魏刑余文集》,有意毀滅證據,除人之罪,以本督看來,便是你魏府所作所為。”
“空口無憑,何以為證?當然大人,你說是就是把,反正你們當官兩張嘴,誰也說不過你。只怕這兩張口,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那天晚上,慌亂之中。本督見到一件事?”
“那是看到賊人的臉了?”
“本督母親因為倉皇逃走,摔倒在地,這時過來一人將她扶起,本替他撣去膝上塵土,本督想要拿人的時候,那人就已經逃走。從外形上來看,是一個女子。本督要是沒有看錯的話,她就是蒙著面的魏四小姐。”
“唉,我家小四何其有幸,得了劉歆為夫婿,又何其無辜,得了你劉秀為大伯。就因為有人在混亂之中把令堂給扶起,就說是我們家小四有嫌疑。以后衙門再出了這件事,那令堂可就沒有人管了。”
劉秀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辯論不贏,大怒地說:“老人家尖嘴利牙,成何體統!”
見劉秀要翻臉,一旁沉默的魏思思拿出盒子,對著劉秀說:“不知道大人是否見過這個盒子?”
“這,這不是圣人所賜的密折盒子嗎?”
見劉秀應聲,魏思思笑著說:“別人可能沒有見過,大人你肯定對于這個盒子不陌生。”她語氣之中充滿了諷刺,這昭寧年間,密盒的事情已經被世人所知,尤其是昔日歸無妄的屬下,將密盒的事情給抖了出來。
“當初本督也曾有過這種盒子。”劉秀見到這個故物,一下陷入往日的回憶,沒有聽出魏思思的嘲諷。
“當然了,大人現在身上的補子服,就是從這盒子里面變出來的。”魏思思見劉秀不明白,直接諷刺了。
劉秀回過神來,看著魏思思,眼神不悅。
“劉秀,見盒如見駕。既然你知道這是圣人賜的盒子,為什么不跪下行禮。”
劉秀知道這個規矩,只好跪在地上,對著魏思思行禮。
魏思思笑著說:“我捧著這密折盒子出來,是想要總督大人把這個盒子轉交給圣人,御覽其中的密折。”
劉秀只好說:“是,想不到四小姐也有密折盒子。”
“這就是圣人的為政之道。圣人在宮里有賢妃這位四圣司總司。在千里之外,由我們這些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密折稟奏人。如果賢妃是圣人的右手,那么這些稟奏人便是圣人的左手。”
魏思思說話充滿了諷刺,自古以來的賢君,都是以仁德治天下的,哪有如同這位奉天御極圣人這般,以密信人給治天下的。
“不知道這海寧城,有什么密信可以稟奏。”
“海寧乃風清月明之地,自然沒有什么可稟告的。這要報的自然是大禍不停,小禍不停的海瀾城。”
劉秀聽到這話,冷汗直接出來,結結巴巴地說:“這,這不至于提到總督衙門吧。”
“不提大衙門,就好像不提總督大人一樣,沒有看頭。”魏思思再次譏諷起來。
劉秀只好求饒地說:“唉,四小姐,不提,還是不提比較好。”
“那我這個圣人的左手,有怎么和圣人交代呢?”
“唉,我早就聽聞了,滄海府有人在,沒有想到是四小姐。”
“我和圣人的交情,你若是不清楚,可以寫折子去問,你會認為圣人送我這么一個盒子,是讓我裝胭脂水粉,還是頭簪耳環。”
劉秀苦笑一聲,對著魏思思說:“是是,但不至于寫本督什么吧?”
“若是告訴你,那還叫密折嗎?”
“我只希望四小姐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筆下留情。”
“不但筆下留情,而且更加舌燦蓮花。”
劉秀一下不知道魏思思這話是諷刺,還是說的是實話,只好說:“謝謝四小姐。”
“我要告訴圣人,你這位總督大人有多么能干,多么精明。”
“啊,承蒙夸獎,承蒙夸獎。”劉秀不用松了一口氣。
“你可以把救你娘的人看成縱火犯,也可以把替你爹報仇的人處心積慮,下獄為囚。你只知利字當頭,無所不爭,而忘了恩之蒙身,何以為報。圣人一旦知道這些,他就會想到你這個滄海府總督是當的多好,他是多么慧眼識英雄。到時候,圣人一定會批無父無母,棄恩棄家。”
“四小姐,你真的是這么寫的?”劉秀感覺自己背后都被汗濕了,聲音顫抖地說。
“你回了衙門,就可以打開來看看。”
“不敢,不敢,小官不敢。”
“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嗎?或者說,我還要幫你寫點其他的?”
劉秀看著盒子,最后試探性地問了一下:“這里面真的有東西嗎?”
“沒有嗎?”
“有,好大的一個折子呀。”劉秀也反應過來,接過這個盒子。
“這密折盒子的規矩,想必不用我再告訴大人你了,大人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