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歆被關押的一個月之后,在天策閣之中,圣人對著魏思思說:“依照朕來看,這魏道人便是劉歆,劉歆便是魏道人。”
魏思思聽到這話,詫異地說:“圣人你是要把死罪往劉歆頭上套呀,要是天官府的聽到,劉歆怕是活不過旬日。”
圣人嚴肅地說:“朕有證據。”
“圣人慎言,圣人你應該知道,你一句話,就可以讓劉歆丟了腦袋,害了性命。”
圣人還是嚴肅地說:“朕不用一句話,只需要一個字,在第六卷開頭,朕隨著文皇帝過九嶷山的時候,一時有感,做了一首詩,其中四句詩,朕也跟你提起過,那就是兵象銷時崇佛像,烽煙靖始揚爐煙。治平功效無生力,贏得村翁自在眠。”
魏思思點點頭,那是當時在營帳里面圣人吟誦的。
“劉歆在宮里的時候,朕也曾經和他說起過這句詩,他說這首詩如果改動一個字,則更有禪意。當時朕也詢問,應該改動那個字。劉歆說治平功效無生力,何不改為治平功效生無力。”
圣人說到這里,嚴肅地說:“當時朕就和他爭辯,他便說,無生力是以兵勝佛,打完了仗,治國平天下都有了規模,則可以村翁自在眠。而生無力,是以佛勝了兵,打完了仗,治國平天下也不一定能過做到,這是認為人生在世,原本就不是為了大功大業而活著的,他的本分便是村翁自在眠。”
魏思思聽到這里,對著圣人說:“圣人既然贊成銷兵崇佛,當然要盡除詩中的霸氣,而鋪排劉歆的禪意,李才改的好,改的高,改的妙呀。”
“在三朝演義里面,作者也引用了這首詩,這一句卻是用的治平功效生無力。”
“因此圣人就懷疑這個寫書的人,就是劉歆?”
“這一字之變,只有朕跟他知道。”
“也許是劉歆把這段趣事講給了魏道人聽,而魏道人便選上了后者。”魏思思只能想著辦法為劉歆開脫,希望能夠讓圣人不殺了劉歆。
“就算如此,至少劉歆是魏道人的從犯。”
魏思思聽到這里,知道不能在開脫,只能說:“圣人不是想用這么野蠻的方士迎劉歆重新進入文泉閣吧。”
“哼,既然找的到劉歆,就不怕找不到魏道人……聽說現在,還沒有問出什么內情來。”
魏思思聽到這話,才知道劉歆已經被抓了,對著圣人說:“那天官府的大牢應該不會有什么屈打成招,大型逼供吧。”
“可惜他關在的不是天官府,而是關在夏官府的大牢里面,在劉秀的逼供之下,恐怕現在他已經不成人形了。”
魏思思聽到這話,驚恐萬分地說:“難道圣人你忘記了,劉歆是圣人留下來給臣的余生之伴阿。”
“是的,朕沒有忘記,只可惜他這一支筆,一直替他闖禍惹事。他不做買賣,也不做大儒。偏偏要步你父親的后塵,做一個以文章為武器的逆賊。”
“而且他寫的不是文章,不是歌賦,他寫的是小說。你父親的文集不過所影響是那些士子儒生,而小說流傳之廣,街頭巷尾,凡夫婦孺,無一不受他的蠱惑。朝廷縱然在西北能擋住的西戎,而東海四府全陷之于三朝演義啊。”
聽到這話,魏思思對著圣人說:“圣人,如果天官府沒有掌握到十足的證據,劉歆沒有理由挨上第五十四款的罪名就地斬立決吧。”
“朕相信,這夏官府不會把他放出來了。”
“難道就像周王一樣,讓他不聲不響,不留遺書,就畏罪自盡了?”
圣人點點頭,算是承認了魏思思這個說法,然后他對著魏思思說:“因為六官府不愿再看那六卷下集再出現任何的地方。”
“恐怕不是六官府,而是因為這下集的六卷關系這奉天御極圣人的一生。”
圣人嘆了一口氣,對著魏思思說:“朕難以想象,這劉歆是怎么看朕,怎么看這昭寧十三年。”
“在他的筆下,你可能是前所未有的明主,也可以是一個千古唾沫的暴君,于是你害怕了,怕看見任何一個描寫你的字?”
“朕乃是受命于天,朕絕不允許除了實錄以外的書籍評價朕的一生,真要不是諍言,不是污蔑。”
“既然如此,臣請圣人恩準,讓臣入了大牢與劉歆見上一面。臣向你保證,他不會再寫下集六卷,這種可以換他的一命了吧?”
“你能說服他自然是上策,可是朕不希望你被他說服,而做了他的從犯。”
魏思思聽到這話,對著圣人說:“臣多謝圣人恩準。”
“那道門,走進去容易,走出難吶。”
“許嫁之女,歸其夫家。”
圣人聽到這話,是手指顫抖了一下,然后對著魏思思說:“你難道就不怕朕連你也關了進去,那么半年之約,便煙消云散了。”
“圣人為明主,為暴君,在這一念之間了。”
“好吧,你去吧。你只要記住,在這皇宮之間,永遠有一個等著你回來的人的人。”
魏思思領了圣人的旨意,到了夏官府的大牢之中,見到了片體鱗傷,倒在地上的劉歆,心中是又痛又難過。
“天風,天風,為什么,為什么你會相信劉秀的話,上這個當啊?這兩年你都在哪里?”
魏思思說到這里,感嘆說:“無論你在什么地方,就算吃不好,睡不好,至少沒人打你,沒人烙你,沒人折磨你。”
劉歆這時候緩緩睜開眼睛,魏思思扶起劉歆,對著劉歆說:“劉歆,你是小四,我是小四呀,你忘了嗎?”
劉歆仔細打量了一下,掙扎起身,對著魏思思說:“四小姐……四小姐,是四小姐嗎?”
“是呀,是呀,我進大牢來看你,我們又見面了。”
劉歆點點頭,艱難地說:“我應該怎么稱呼你呢?是貴妃,還是娘娘呢?”
“我在朝是內閣侍讀,在也還是你劉歆的文定之妻。”
“你是一個人?”
“現在不是兩個人了嗎?”
劉歆勉強一笑,喜悅地說:“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無論如何已經看到你了,我這一趟回家還是回對了。”
魏思思點點頭,見時間緊迫,于是挑著緊要的事情說:“劉秀為了自己的前途,逼你承認你就是寫小說的魏道人,你千萬不能糊里糊涂地承認了!你若是認了,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我不會人的,雖然我就是那個魏……”
魏思思連忙用手遮住了劉歆的口,然后對著劉歆說:“不要說了,我不要停一點關于三朝演義的事,你誰都不是,就是劉歆。”
劉歆聽到這話,思索了一番,詢問魏思思:“四小姐,你看到那本書了嗎?沒有吧?相信你們這些活在禁宮里面的人,誰都沒有機會看到這部書。當然,誰也不稀罕下功夫去看這部書。”
魏思思聽到這里,對著劉歆說:“這件事,雖然我說出來不好,但是我忍不住要告訴你,深宮之中,不少人在看這部書,有些人寧愿挨板子,寧殺頭,也要想法子找了來看看,就算圣人和四妃都贊這本書寫的得有風骨,有見地!”
劉歆聽到這話,冷笑說:“若是四妃和圣人看到了下集六卷,便不會這么稱贊了。”
魏思思大驚,對著劉歆說:“真的有了下集嗎?”
“下集就像一把利斧,要將圣人的大若之位劈成兩半,要將禁宮九門劈開,要將這天下,一分為二。”
魏思思這才明白,為什么圣人會容不下這么一部小說,于是對著魏思思說:“難怪天官府會記著要對付魏道人。”
“魏道人只不過是一個影子,他們要對付,只不過是親眼見證這一切,看過內府秘文的翰林修撰劉歆。”
“天風,我求你,不要把你自己和魏道人這三個字扯上關系,哪怕是一點都不行。現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有成千上萬的人,在等著看那另外的六卷小說。”
“我正在想找一個可靠的人把口信帶出去上,就在這當口,你便來了。”
“我能替你做些什么事情?”
“你到我住的地方,把我的稿子挖出來,我原本還在猶豫是否印成書,但現在我知道我等不及了。我已經沒有辦法活著出去,我決定吧書印出來,昭國史于天下,留真相于青簡。”
劉歆說到這里,感嘆說:“罷了,這些事情還是不說吧,不知道四小姐,你可以在這里帶多久?”
“那你,想我待多久?”
“能在我跟前待到天亮嗎?”
“我真的希望天永遠都不會亮。”
“我已經知道了,天亮之后,他們會狠狠收拾我。你知道的,我又不是你們這些大俠,沒有鐵骨銅皮,是頂不住他們逼問的。”
“若是痛的受不了,我會撞墻,會咬舌,反正,他們要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經告訴你了,那書你挖還是不挖,你玩出來是燒了還是印成書本,隨你。就算挖出來獻給姚文淵去領賞,也隨你。你是我唯一的家室,我什么事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