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人和中原人不同,狄人的青年都是戰士,部落族長征召,他們就必須入伍去打仗,否則就被視作懦夫,一輩子不被人瞧不起。
青年狄人也沒有上過學,自然也沒有儒家的尊卑觀念,他們認為族長的命令就是一切,單于要通過族長,才能征召到他們,至于虞帝,他們更是不認識,也不會聽從。
林泉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有一個念頭,他也不急著說出來,詢問攝政王的事情。
陸德順告訴林泉,大多數狄人在這件事之前,還是感激攝政王的,因為攝政王交給他耕作之術,如今在王廷附近的狄人已經種植了數千頃的農作物,這些年來,王廷的人再也不用向虞朝買糧。就陸德順知道的,王廷藏有的糧食,足夠十萬人一年之用。
除了耕種,就是織布水力這些措施,以前中原人將這些技術珍藏,而攝政王先是讓部落族長的兒子到王廷學習,然后將這些技術傳授到各部落。
因此不少狄人也和中原人,可以自給自足,不再是游獵而居。
陸德順最后告訴林泉,最為重要的還是趕集的出現,以前狄人各部落交流,基本就是刁羊大會才有,而攝政王讓王廷的成員,四處帶著貨物游走,去各部落互通有無,這些都不用錢,而是以物換物,要大米的話,就用你家有的換,反正價格,攝政王有一個表,若是太貧窮的部落,價格會更低。
這趕集出現,讓狄人不怎么依靠和虞朝交易了,就算有交易,也是王廷去交易,將價格給統一下來,讓虞朝的商人再難壓低市價。
林泉聽到這話,心想還好鬼府反的早,要是給錢多多在這么搞下去幾年,狄人壯大了,危害遠遠超過鬼府。
他心中雖然佩服錢多多才能,但是認為錢多多這種狄人攝政王,還是早點死掉比較好,免得到時候惹出大禍來。
陸德順只是一個普通的狄人,知道的也就這些了,林泉聽他說完,感謝了他一番,讓他這些時日,還是注意一些,多買一些米,等戰亂結束了,再來黃龍城。
陸德順點點頭,告訴林泉,等到戰亂結束,又可以趕集了,到時候自己也不會來這里了。
林泉嘴里說著這樣就好,但是心中想的卻是,等到戰亂之后,這些措施都要一一廢除了,狄人還是繼續倚靠虞朝為好。
和陸德順道別之后,林泉握著袁麗華的手,對著袁麗華說:“麗華,剛才讓你受委屈了。”
“夫君,言重了,區區幾個無賴的風言風語,妾身不放在心上。”
“嗯,我們在逛逛。”
林泉逛到下午回去之后,將御賜那把寶劍交給袁麗華,對著袁麗華說:“麗華,你試試這劍趁手嗎?”
“夫君,這,這是圣人賞賜你的,妾身用似乎不太好吧。”
“你我夫妻一體,這劍在你手上,遠勝過在我手中,你收下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見見六殿下。”
袁麗華見他有要是,也就沒有拒絕,林泉到了帥帳之中,六皇子正在批評幾位教官玩忽職守,訓斥了他們一頓之后,讓他們離開。
六皇子看著林泉,對林泉說:“林大哥,你來了,我正想找你,唉,這廂軍憊懶多日了,我怎么教訓懲戒,時不時還會發生這種事情,林大哥,你看此事應當如何?”
“殿下,所謂權之二柄,賞罰而已。如今殿下你只罰不賞,終究無濟于事,若是殿下你賞善罰惡,自然不會有惡不盡之感。”
林泉說到這里,告訴六皇子,可以每隔幾天,獎勵訓練出眾的小隊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不用太好,比如一只豬,一只鹿,其他士卒知道了,自然會努力下去。這一賞一罰之間,從善如流。
六皇子思索了一下,告訴林泉,這倒是一個好法子。他詢問林泉這一次來找他,是有什么事吧。
林泉將自己聽到的告訴六皇子,六皇子聽了之后,對著林泉說:“林大哥,是這樣一回事呀。”
“殿下,莫覺得此乃小事,就小臣看來,此乃此乃大禍,若狄人繼續如此,日后必釀成大禍,動搖根基。”
見林泉說的這么嚴重,六皇子笑著說:“林大哥,未免太過憂心了,這些不過是小道而已。”
“殿下,臣非是大話炎炎之人,此乃實情,還請殿下三思。”
六皇子還是不在乎地說:“知道了,不過如今我們是剿滅魏逆,狄人如今還是我們的盟友,如今盟友還沒有和我們談攏,我們就想著對付他,實在有些早了。”
林泉聽到這里,只能嘆息一聲,說自己拿就沒有什么事情了,最后就說一件事,希望平定魏逆之后,虞朝能夠在狄人部落設立學校,傳授他們圣人之學,讓狄人知君臣之義,父子之孝。
“林大哥,圣人的學問,怕是他們不懂,而且若是真的讓他們學去了圣人的學問,那才是大的禍害。”
林泉見自己兩個意見,六皇子一個都沒有采納,也沒有多說什么,隨便應和了幾聲,然后告辭離開。
“林大哥,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六皇子在他離開的時候,突然說著,林泉笑著說:“怎么會,殿下,殿下你說的對,是臣過于想當然了,這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殿下說的對,是臣多心了。”
六皇子見他眼中一片赤誠,也就沒有多在心了。等日后狄人生亂,他兒子率眾平定的時候,六皇子想起了今日之言,不由心生懊悔。不過那個時候,悔之晚矣。
林泉回到府上,用完晚膳之后,袁麗華小聲說:“夫君,是不是六殿下沒有聽你的建議。”
“嗯?”
“夫君,你回來的時候,就是悶悶不樂的,用膳的時候,也心不在焉,夾菜的時候,特別用力,好想是有怨氣,所以就這么猜測。”
林泉看著袁麗華,夸獎說:“麗華,你真是蕙質蘭心,一切都瞞不過你。的確,六皇子認為錢多多所作所為,不過是小打小鬧,不足輕重。這事雖小,影響足大。從魏朝開始,朝廷對于狄人就采用羈縻之策,讓狄人離不開中原,只要中原開市,狄人和中原互通有無,自然無戰亂之憂。”
“狄人難道不會作亂嗎?”
“作亂?這盛世最容易消刀兵之氣,狄人茶鹽如今能得,刀兵一起,朝廷斷了茶鹽,他們又當如何?四處劫掠?而如今攻守勢異了,魏武帝追亡逐北,早就讓狄人斷了爪牙,從群狼變成了一只看門的狗,從魏朝到國朝,一直如此。可是錢多多這樣,是讓狄人可以不依靠朝廷,這樣就慢慢從狗變成狼了。雖然究錢多多一世,也難以讓狄人勝過中原,但是四五代之后,那就難說了。”
林泉說著這里,對著袁麗華說:“我讓殿下在這里設立學校,就是要化狄為虞,到時候狄人也就是中原人,就算作難,也不會……”林泉也找不到什么詞說,不過他繼續說:“而且這時文取士還有一項好處,可以讓狄人有志之士,皓首窮經,消磨志氣。狄人賢人為朝廷所用,狄人無人可用,自然難以生亂。”
林泉說完,袁麗華對著林泉說:“六殿下聽到夫君你這么說,也無動于衷嗎?”
“唉,我沒有和殿下說這些。麗華,有些話,我也只能說給你聽。”林泉感嘆著,袁麗華安慰他說:“夫君,六殿下還沒有成年,自然難以考慮這么長遠。夫君,你不如將此事稟告圣人,圣人會聽你的。”
“希望如此吧,不過錢多多這些舉動,四圣司或許早就稟告圣人了,圣人一直沒有下詔,或許也是認為是小打小鬧,不足為據吧。唉,風起于微青萍之末。”
林泉覺得希望不大,等回朝之后,上奏折試試,若是圣人不理會,那么自己也沒有辦法了。
袁麗華讓林泉早些休息吧,今天也累了,林泉點點頭,回到自己房間,發現了一封書信,上面寫著明日午時,希望林泉能夠到城東南的和順酒樓見面。
這信沒有署名,字跡林泉也不熟悉,林泉將這信給燒了,洗漱之后,就休息了。
早晨起來之后,天也放晴了,林泉和袁麗華再次出城游走,等到午時的時候,林泉和袁麗華到了和順酒樓,酒樓掌柜見到他們,連忙說:“這位爺,你總算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林泉和袁麗華到了一間雅間,林泉看到一個中年人,這人穿著打扮,都像是富家子弟,林泉不由詢問說:“閣下是?”
“小生陳飛舉,草字翰之,見過林學士。”
“陳相公,不是一般人吧?”
“不才的父親曾襲安定侯。”陳飛舉這話,說的倒是有趣,林泉聽了之后,對著陳飛舉說:“原來是陳侯爺,不知道陳侯爺找林某所謂何事?”
“實不相瞞,林學士,我父親因為剿賊不力,被奪去職務,后病逝禁宮之中,這些年來,小生一直沒有接到朝廷調令,擔任一官半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