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些物品之外,圣人封林冰梅為弘文縣主,這算是莫大的恩賜,按照虞朝制度,皇女稱為公主,一字王和國公的女兒封為郡主,二字王的女兒才能封為縣主。
林冰梅謝過之后,對著圣人言:“圣人,民女斗膽,冒死請諫。”
“無妨,準奏。”
林冰梅說了關于賢良方正恩科這件事,這也是剛才太皇太后交代她的。
如今察舉這些人不能補官,留在京城也不是辦法,林冰梅建議圣人,若是可以,給這些人兩個選擇,一是愿意留下來的,就等著留下補官,二是,不愿意的,賜一個正五命職銜讓他們回去。
圣人經過林冰梅提起,這才想到城中那些還沒有補官的賢良方正,他認為可行,讓林冰梅退下。
三天之后,圣人下了旨意,如同林冰梅說的那樣,不過第一點他改了,將愿意留下來的,一律設立通判、同知。
虞朝以前沒有設立這兩個職務,在知府衙門,就是以府丞、府尉六房師爺為主。
這是魏朝的官職,圣人改設的時候,對于職責有了改變。
通判主要掌刑,同知掌錢銀。這就把府丞的職權給分了。
消息傳了出去,天下人議論紛紛,不管是知府還是府丞,都不太滿意。
畢竟這大權在握,誰也不愿意分給他人。
不過這群賢良反正倒是開心了,他們總算等到機會了。
戈文英得到這個消息,也是開心,他前去和丁汪辭行,丁汪勸了一下戈文英,戈文英說自己有病在身,不愿意千里奔波。
丁汪見戈文英也不愿意出仕,也不多強求,在京城設宴,招待戈文英。
筵席上,兩人倒是不舍,最后約定來日再見,戈文英就南下,回西京城去了。
這時候京城倒是熱鬧起來,且說弘文縣主到了府邸,樂瓊詢問了她此行如何?
弘文縣主將宮中的事情說了出來,對著樂瓊說:“如今母親大人,應該修高樓,供奉這玉尺和玉如意,此乃圣人所賜,不可隨意放置。”
樂瓊說是,找來工人,在后院修了秀樓,供奉玉尺和玉如意。
這秀樓修建好了,圣人親自提筆寫了尺意樓匾額,讓掌印太監送來。
弘文縣主接過御匾,懸掛上去之后,太監拿出一把扇子,遞給管家,對著管家說:“咱家知道圣人也喜歡縣主娘娘的筆墨,咱家厚顏,請縣主娘娘為咱家題一首詩,讓咱家也可以當一個傳家寶物。”
管家知道這掌印太監可是圣人心腹,朝中百官都要畏懼三分,如今有求,自然不愿意得罪。
于是管家將這個扇子拿了進去,轉告了樂瓊,樂瓊讓保姆將扇子遞上去,不一會,保姆將扇子拿了下來。
管家接過扇子,恭恭敬敬還給掌印太監,掌印太監謝過之后,回到天河齋。
“圣人,小臣回來了。”
“扇子拿來吧。”
“縣主娘娘和林太傅一樣,進退有方,非是尋常儒生能比。”
圣人聽了之后,不由笑著說:“這扇子上的詩倒是不錯,你好生珍藏吧,日后或許憑著這扇子,你不用去萬年吉壌為朕受那凄涼之苦。”
“圣人春秋鼎盛,日后定當乘龍化仙。小臣能為圣人守住衣冠,那是小臣的榮幸。”
掌印太監接過扇子,看著上面寫著:“麟宮鳳閣與龍墀,奉御承恩未暫離,莫道笑顰全不假,天顏有喜早先知。”
他看了看,對著圣人說:“這麟宮、鳳閣和龍墀,小臣倒是知道,是說禁宮。這后面的,小臣就不知道了。”
“你是真不知嗎?”圣人看著掌印太監的眼睛,掌印太監低著頭,沒有說話。
掌印太監過了一會,對著圣人說:“圣人,小臣斗膽,你賜縣主玉如意,是有心賜婚嗎?”
“朕曾經許諾過林紹聞,若是朕有了女兒,將要許配給他為妻。”
圣人說到這里,對著掌印太監說:“下去吧。”
掌印太監拿著扇子下去了,接下來,他常常的將這扇子當做寶物炫耀,眾大臣通過他這個舉動,察覺到了這弘文縣主如同當年林泉一樣,圣眷正濃。
不少官員也投了扇子,希望弘文縣主能夠題詩,不過這尺意樓卻是大門緊鎖,弘文縣主也沒有題詩。
這件事在京城成為了一件奇事,其中九門提督陳四可的孫子陳天民不以為然,認為自己祖父乃是九門提督,自己姑婆乃是當今圣人的親身母親。算起來,當今圣人是自己表叔了。
他沒有投扇子,而是送了一對白綾,希望弘文縣主為自己題一對對聯。
陳天民到了林府,這些仆人自然不敢阻攔,陳天民也絲毫不客氣,到了尺意樓,親自稟明來意,讓弘文縣主為自己寫一對對聯。
管家也覺得陳天民太過無禮,奈何陳天民乃是真公子,不敢得罪,于是轉告保姆,讓保姆從旁說情,讓縣主寫了一對對聯,打發這個公子算了。
保姆上去之后,稟告了弘文縣主,弘文縣主從窗子旁邊看了一下,見這陳天民眇一目,跛一足,心中不由生厭。
弘文縣主讓保姆下去,將白綾拿了上來,親筆寫了一對對聯。
這對聯送下去之后,陳天民看了連說好好。
陳天民滿意而歸,當天晚上,親自設宴,邀請自己好友,還有那些依附自己的清客。
陳天民將對聯掛在宴廳,眾人進來就可以見到。
“斷鰲立極,造天地之平成。
撥云見天,開古今之聾聵。”
諸位清客都說好,說這聯極為貼切,這上聯說陳天民是朝廷的頂梁柱,下聯說陳天民的能干。
有些人雖然看出了這一聯似乎有些不妥,一是礙于陳天民這么高興,不敢點破。二是這對聯是弘文縣主寫的,他們怕到時候得罪弘文縣主。
這宴會樂呵的時候,一個清客進來,這個清客看到對聯,不由皺眉。
陳天民見到這個清客,笑著說:“盧牙,你來遲了,應當自罰三杯。”
“應當,應當,公子,這就是弘文縣主給你寫的對聯?”
“是的,盧牙,要說對子,可是你家老本行了,你看看,這對聯如何?”
這盧牙是對子相公盧博的后代,這對子相公請辭之后,子孫一直沒有機會當官,這些年鉆營下來,也就盧牙運氣好一點,成為陳天民的清客。
盧牙先自罰了三杯,對著陳天民說:“公子,此聯本是不錯,但是公子不可掛。”
“此話怎么說?”
“請問斷鰲是何典?”
陳天民雖然不學無術,但是這個典故還是知道的,臉色一變。接下來盧牙繼續說:“這撥云見天,又是說什么,想必公子已經知道了。”
陳天民憤然而起,將這一對對聯撤下,然后用力撕裂,大聲說:“她不過是一個侯爺之女,竟敢如此辱我。”
陳天民這乃是天生的,向來極為忌諱別人提起這件事,如今弘文縣主竟然如此羞辱他,他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
四周的人勸解陳天民,陳天民憤然不平,這時候盧牙對著陳天民說:“這件事自然不能輕易算了,不過陳公子,你乃是千金之子,自然不能向那些小人一樣,做出撕破臉皮的事情。”
盧牙說著,在陳天民耳邊喃喃細語,說了自己的計策。
陳天民聽了之后,轉怒為喜,于是就按照盧牙說的那樣,開始行動起來。
陳天民寫了一封信給言官,這言官早就想巴結陳天民了,接到這信之后,自然大喜過望,立馬寫了奏章,彈劾起來。
這彈劾的內容有兩點,一是白燕之詩,過于巧合,是否為他捉刀尚未可知。
二是這弘文縣主,蒙受圣恩,應當閉門自謝,如今卻憑借圣恩,自高身份,折辱公子,實在有虧負圣恩。
最后,言官說這才女是真是假,還需要再論。就算宮中寫詩,只怕也是早有籌謀。
這一封奏折上去之后,圣人看了之后,對著文妃說:“這些言官,彈劾起來,都是老樣子,先帝時候,他們彈劾林太傅的時候,也是這般言語。”
“圣人,這奏折留中嗎?”
“所謂真金不怕火煉,留中的話,反而對林冰梅不美。既然他懷疑這林冰梅是有人捉筆,那么不如讓他們親自比試一下。”
圣人批了回折,言官看了卻為難起來,他原本以為這道奏折會留中,或者圣人駁下,自己也算是拉攏了陳天民,如今圣人讓他比試,他去不愿意起來。
這若是勝了,對方不過一個小女子,勝之不武。若是輸了,那么就要被京城人恥笑,自己這個言官就當不了了。
想來想去,言官想到,這解鈴還須系鈴人,不如將這件事再次踢到陳天民那邊。
陳天民接到回信,心想這是一個機會,于是找了幾個老翰林到自己家中。
這幾個老翰林聽了之后,有一些為難,他們如今也快告老還鄉,在這個節骨眼得罪陳天民實在不智。
但是為陳天民對付一個小女孩,實在覺得臉面上過不去,勝之不武,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