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昨夜若非沈羽,屬下此時怕是已命喪九泉了。”
無極縣兵房正堂中,陳天縱對著縣尉曹榮說道。
曹榮陰著一張臉,沉聲道:“本以為縣中只有奚弘士這等瘡疥之疾,本尉信手可破之。如今看來,除了與他沆瀣一氣的郝有行外,還有一股勢力啊。”
“大人,您說的是?”
曹榮冷笑一聲,口中誦出幾個字:“戶房主吏畢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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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議事廳,此處本不是縣令的專屬場地,但因為奚弘士長期在此處理公事,因此此議事廳,已然被縣衙中人,標上了奚弘士的署名。
奚弘士正在議事廳中大發雷霆。
“誰能告訴我,昨夜陳天縱家里是個怎么回事?”
皂班班頭甄德聞言,吶吶不語,他就任班頭一職,不過寥寥十來日,對縣衙中的事情,本就知道的不多,此時索性就當不知道好了。
奚弘士沉著臉,隨手一指:“你說!”
皂班另一個班頭胥溫書聞言,暗暗咬牙,只能苦著臉道:
“大人,據說那賊首能夠與沈羽打幾個來回,沈羽的武藝如今已冠絕整個縣衙,據屬下所知,有這等武藝的人,在縣中是找不出幾個的。”
奚弘士聽了,心中不滿,喝令道:“有話直說,拐彎抹角的又是幾個意思?”
胥溫書確實是在拐彎抹角,實在是說實話容易得罪人啊。
此時眼見縣令的狀態明顯不對勁,他也只能硬著頭皮道:“縣衙中,舍去陳班頭外,便只有我等九個班頭,能夠稍微與沈羽對幾個來回。
咳,當時沈羽想必是全力以赴的,因此我們九人中,在沈羽使出全力的情況下,依然能逃脫的,便只有壯班的畢班頭,捕班的黎班頭,以及我們皂班的郝班頭。”
對于武學一事,奚弘士不懂,但他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此時聞言,只是詫異道:
“畢文君與郝有行我知道,那黎正陽怎么也在里頭?”
在奚弘士眼中,黎正陽一無是處,簡直就是一坨消化過后的大米。
胥溫書也是縣中老人了,聞言回道:“大人有所不知,在好些年前,黎班頭便能與陳班頭打得旗鼓相當。
雖然這些年有些‘力不從心’,但武藝這回事,對于年輕力壯的黎班頭來講,稍微練一練便能跟上的。”
奚弘士聞言,微微頷首,默默不語。
他如此憤怒是有原因的,如今縣中普遍認為,昨夜行兇之人,便是郝有行。
而郝有行,一直以來又是奉他的命行事的,這一點令奚弘士心中不快。
這兩天他撈到了不少的政績,打擊盜匪與挖掘藏寶同時完成。
因戶房主吏畢奇文開源有法,勸農有方,今年將會是個大豐收,只要完成后天的秋收大典,他就圓滿了。
三年大比的考評已經穩了,他便不想節外生枝。
奚弘士前日也與縣尉曹榮達成了君子協議,協議的主要內容便是二人要一致對外,不搞內戰。
他現在只想安安穩穩度過這剩下的三個多月。
可是因為昨夜之事,他怕又會橫生枝節,所以才會如此憤怒。
“郝有行呢,他死哪去了?”
胥溫書與甄德對視一眼,由甄德出面道:“郝班頭今日輪休,沒來!”
…
…
縣西畢府,會客廳。
郝有行啜了一口手中茶水,這才看著主位上的畢文君道:“畢班頭,昨夜是你吧!”
語氣肯定。
這句話如果是書面語,那么用的符號便是感嘆號,而不是問號。
主位上的畢文君聞言,笑了笑:“你我同氣相連,有些事情原本便不需要問的。”
郝有行咀嚼著這句話,莫名笑了。
“呵呵,同氣相連…”
“畢班頭認為沈羽這人怎樣?”
郝有行問道。
“沈羽…”
提及沈羽二字,畢文君忍不住想起昨夜的情景。
“來的好,且吃我一掌!”
“好膽,且吃我一腿!”
結果他吃了兩腿。
呸!小人,言而無信。
郝有行看他臉色不對勁,自是知道,昨夜畢文君在沈羽那里沒有好果子吃。
當下笑道:“郝某欲除沈羽已久,上次來找畢兄,結果畢兄為全大局,不愿節外生枝。
郝某無法,只能另求它法。
奈何日前突發意外,縣令奚弘士已經剿滅了紅巾賊,他不會再發起新一輪的除賊行動,郝某的計劃因此而生變。
如今沈羽已然成為畢兄的阻礙,他甚至有倒向縣尉曹榮那邊的勢頭,畢班頭可要想好了。”
畢文君眼神陰晦不定,上次在縣西義氣堂,他曾與沈羽交過一次手,當時情急之下,被迫使出了內力。
那時候他確信,只要自己全力施為,與沈羽的武力當是半斤八兩。
可是昨夜二人又交手了一番,他發現沈羽隨著頭發的長出,人也變強了,自己在他手上,五招之內,必然會落敗。
“不知郝兄有何指教?”
畢文君虛心請教道。
只聽郝有行道:“左右如今縣中風聲鶴唳,你我不若聯合我義父,集三人之力,合力埋伏沈羽,當能一晉全功。”
畢文君眉頭一蹙:“丁大全?”
想到昨夜差點就交代當場,他忍不住搖了搖頭:“不妥,我等三人身居要職,牽一發而動全身,萬萬不可親自涉險,免遭橫禍。”
他說著,又想到沈羽那駭人的武力值,咬牙道:“畢某倒是可以說動吾父,讓吾父聯絡外頭,請出高手來對付沈羽。”
郝有行聞言,眼神變得炙熱,明顯意動。
卻聽畢文君接著道:“請人辦事,錢財必不可少。”
郝有行當即會意,他看著畢文君道:“下一次,屬于郝某的那一份,當敬獻給畢主吏!”
“哈哈哈,此言大善,來,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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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沈羽一伙人正在盤點此行收獲。
細心的段英衛卻是發現了蹊蹺之處。
“沈頭,屬下發現這賊寨中,藏著的銀子少之又少,您的那些綠林好友...”
他話未說盡,意于言表,卻是在提醒沈羽:您的朋友手腳不干凈。
身邊的捕快們聞言,紛紛對沈羽行以注目禮。
只見沈羽輕咳一聲:“咳,英衛啊,人生在世,信仰固然高于一切,然而天下熙熙,又皆為利來,想要做圣人的,必然只是少數。
本班頭請好友出手,幫忙尋找賊寨,他們可是花了大力氣的,自當得到一部分的利益,否則下次,我又有何顏面請他們出手呢?”
段英衛受教:“沈頭言之有理,是屬下多心了。”
此時沈羽走出精裝修房門,看了看天色,暗道:是時候了。
轉過身來,回到房內。
他臉色一正,吩咐道:“大家噤聲,日前我等剿滅了一波山賊,期間有一個好手逃脫了,如果是你們,在知道寨中有珍寶的情況下,會怎么做。”
對于這種設想,自然是雷振飛有發言權,只聽他道:“沈頭,如果我是那個賊子,必然會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偷偷潛回來,將珍寶拿走。”
沈羽滿意地點頭道:“不錯,如今我等在此寨中搜出了這些珍寶,說明那個山賊沒有回來。
你等噤聲,分散到各個房內,莫要點火,待到天黑時分,看看那山賊會不會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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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黑了下去,某個大平房內,一個小弟對著雷振飛低聲道:“雷老大,您說那賊子會來嗎?”
雷老大聞言,當即怒目而視:“你丫的不想干了是吧,沈頭說賊人能來,那肯定就能來!”
沈頭說的都對!
小弟被斥的瑟瑟發抖,只是低聲道:“噤聲,噤聲,莫要讓賊子聽見了。”
心中發誓,以后再也不隨意質疑沈頭了,特別是在雷老大面前。
沈羽站在第一間精修房內,默默等待著山賊山子的到來。
他確信山子今晚會回來。
眼前有文字展現。
捷足先登:紅巾賊已被覆滅,雖有漏網之魚,卻是無傷大雅,賊窩中還有些許財貨,正義如你,又怎會將其留在那里,資助其他山賊呢。
注:本任務限時兩日。
為了復仇:山賊山子身世坎坷,今日僥幸未死,又認出了仇家,你可以幫助他嗎?
兩個任務都是兩日前晚上酉時獲得的,搜索的詞分別是‘紅巾賊’與‘畢奇文’。
說明兩日后的此時,當會有賊人路過此地,所以才有‘捷足先登’這四個字出現。
而任務‘為了復仇’則隱藏著一些沈羽想要知道的信息。
此時天色漸黑,兩日的期限即將到來,沈羽希望賊人會是那個叫山子的人,因為通過山子,他會得到戶房主吏畢奇文的一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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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山這兩日的感覺糟糕透了,他下山后一路打聽,得知縣中的官吏基本都住在縣西。
于是他便去了縣西踩點,倒是找著了那仇家的住址。
可惜這陣子無極縣衙役巡衛森嚴,昨日他便被一個捕班班頭逮住,幸好蒙混過關了。
到了晚上,他發現縣西突然有黑衣人潛行其間,結果第二天便傳出有捕班班頭險些被滅門。
今日無極縣風聲鶴唳,他驚覺自己在無極縣獨力難支,恐難有作為,甚至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便決定回紅巾寨,將寨中可以帶走的銀兩都帶走,然后東山再起,尋找人生的第九個組織。
他知道飛宏老大房中有很多銀子,如果運氣好,還能得到一些秘籍,雖然秘籍的內容他看不上,但還是能賣些銀錢的。
山子不知道,他的想法與某個捕班班頭不謀而合。
都只要銀子。
然而,等待他的,將不會是銀子,而是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