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道:“泰西諸國是如何做的?”
米柱道:“他們的國債以合同形式發行,欠債方是戶部,他們那里叫財政部,國債是財政部發行,欠債方是財政部而不是財政部長,而且這錢是流入國庫而不是部長私人腰包,所以這將列入交接的項目,這必須以律令形式確認債務關系,戶部必須還,而不是部長視心情好壞還與不還。”
韓爌道:“有失朝廷顏面,為了一點錢而這么做,有失顏面。”
米柱道:“這可是一個真正的金礦,經營好了,可以一本萬利,朝廷等于多了一只會生金蛋的雞,一百萬不入韓大人法眼,二百萬、三百萬、四百萬呢?大明許多人,愛把銀子埋在地里,與其讓它在地里變爛折舊,何不存銀行或者購買國債?不但不會變舊、損耗,還會有利息可收,兩全其美,一旦事成,建立起信用,朝廷發行四百萬國債,一下子賣光,好家伙,朝廷等于多了幾百萬兩銀子用,何樂而不為?這等于另一個大明銀行呀!”
不得不承認,孫承宗被徹底打動了,奸滑如葉向高,也覺得這非常的高大上,這餅好大,但確是一條弄錢的好法子,遠勝于坐等各地布政使司押稅銀至國庫。
韓爌道:“手里一下子多了百萬橫,自然是爽,但是三年之后還債,還要加上二萬五千兩利息。”
米柱道:“是年息!”
韓爌道:“多出的七萬兩窟窿,應該怎么填?”
米柱道:“其實這只是一個建議
,做與不做,全在幾位大人。”他想起了他后世每月九號還螞蟻花唄的心情,要不要花呢?這是一個糾結的問題,花吧當時確是爽,不花吧又好像錢不夠花,商品是如此的誘人。
米柱想起后世種類繁多的各種國債,什么戰爭國債、基建國債,幾乎是所有國家套現的不二法門,每逢有大事,先是想著發行一大筆國債,準備套現再說。
但是現在,他們的資本主義才處于萌牙階段,連銀行都是新鮮事物,再談國債、證券、股票,過于超前了。
一個經濟學小學生對一群經濟學白癡說經濟學,米柱決定不說了。
他也看得出,這幫人,對于用國債套現,十分的熱心,但對還款和還利息十分抗拒猶豫,典型的又想玩婊砸又不想付錢。
由于國債的變現能力最強和最靈便,在所有的信用工具之中,國債的利率只能是最低的。因而,國債的利率客觀上要起到基準利率的的作用。在資本市場中,規范的市場運作應保持國債利率的基準利率地位,凡不能使國債利率成為基準利率的市場信用關系,必定是不規范的。
但是他們現在只看到二厘五的利息,并沒有考慮如何將手中的國債賣出去,也不明白信用才是關鍵,所以米柱愁悲的發現,好像會引他們上邪路。
這好像是現在的交子,最早的交子,是私交子,即民間交子鋪發行的交子。
四川的商民只要向交子鋪交納現錢,便可兌換成等值的交子,這叫做“納錢請交”;人們用交子來交易,比使用鐵錢方便多了。交子也可以隨時通過交子鋪兌成現錢,只要繳納3的手續費,這叫做“見交付錢”。此時的交子,類似于后世的銀行券。
其實華夏早在漢代漢武帝時期就有萌芽,那時候他們推出了一種名叫白鹿皮幣的貨幣,一尺見方的一塊白鹿皮就值40萬銅錢,相當于是一種虛擬貨幣,具有了紙幣的性質;后來到唐朝又出現了“飛錢”,當時的經濟已經很發達,但由于銅錢或者鐵錢幣值比較低,分量還非常重,特別不方便在交易攜帶和運輸,在這種情況下誕生了飛錢。
不過飛錢實質上只是用于兌換,并不介入流通,不能直接當做貨幣使用,因此,它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紙幣;如果說后來出現的交子就像現在后世使用的人民幣,而在唐朝出現的飛錢其實相當于后世的銀行卡,人們可以把錢存入銀行卡中,在另一個地方用銀行卡取錢,但沒辦法用銀行卡當做紙幣直接買東西。
宋代的交子最早是出現在四川,四川是當時宋代經濟最為發達的地區,經濟非常繁榮,同時,四川又是鐵錢的專營區。鐵錢很重,非常不容易攜帶,比如在當時如果人們要買一匹布,需要20000個鐵錢,按重量計算差不多要500斤,需要用車拉才行。
在這種情況下,發達的經濟與落后的貨幣制度發生了尖銳的矛盾,交子便應運而生了;交子之后又陸續出現了其他紙幣,比如會子、關子。
宋朝之所以能夠誕生紙幣,還得益于兩個不可缺少的條件:一是造紙術,二是印刷術,到唐宋時期,老祖宗傳下來的四大發明中的造紙術和印刷術恰恰發展到比較成熟的階段。
所以出現了交子。
宋朝早期的交子實際上類似于一種存款憑證,主要目是方便攜帶,可以兌換成銀兩,后來改為“官交子”之后,由政府統一管理,也保留了以上功能;不過到了后期宋朝統治者把交子改成了錢引,錢引以“緡”為單位,面額都是官方定的,不再允許自由兌換銀兩,于是皇帝很快就發現了加速印鈔的好處,我滴乖乖哎,這玩意兒比征稅好用多了,比搶還快.....到南宋嘉定時期,每緡錢引只值現錢一百文。
政府公開掠奪社會財富,不過老百姓也不是白癡....當你發現手里的紙幣隨時在貶值,你一定會想方設法把錢換成各種動產和不動產,甚至市場上開始以物換物,交子逐漸退出主流市場。
大明也是一樣,一開始交子還是值錢的,但是到了后來,朝廷無節制濫發,讓交子大幅貶值,成為廢紙,這其實等于國家信用破產。
現在的交子,除了發給宗室,市面上很少使用,你用交子來買,人家就不賣。
瞧他們這樣子,多半會把國債折騰成交子。
果然第二天,他們就得一份價值,二十萬兩白銀的合約送至米柱辦公桌前,上面有國債字樣,更雷倒米柱的是,上面有孫承宗用印簽字,注明是戶部尚書借,后任戶部尚書承諾歸還,還有年息是二厘五。
這那里是什么國債?只是一份戶部尚書簽字的低息借款合同,瞧他們的樣子,如果后一任戶部尚書不認,只能找孫承宗閣老了,孫閣老手中無錢,賣肉也就一百三十斤……。”
米柱道:“這不是什么國債,只是一份借錢合同,在市場之上,沒有這么便宜的借貸。”
孫承宗道:“明明是米伯爵提出的,你答應認購二十萬的。”
這是捉口實了,玩這一手,米柱也不怕,他說道:“下官是提到過,但沒有說明具體時間,現在米利堅運營不良,周轉不過來,本官就決定暫緩購買了。”
孫承宗怫然道:“米提督,敢情你是消遣我來著。”
米柱道:“是孫閣老把國債變成一個笑話,以你我的關系,一萬幾千,白送都行,但這是公事,公事就應該公辦,我米柱蠢到什么時侯才會做年息只有二厘五的生意?只要你手中有銀兩,一分息大把人爭著借,而且會有抵押?”
孫承宗道:“既然如此,米提督為何還要介紹此法?”
米柱道:“所謂國債,就是國家信用,沒有信用,就一文不值,孫大人需要建立的,是一種信用體系,而不是以堂堂戶部尚書之尊,開口向人借錢!”
孫承宗嘆道:“我太難了。”
米柱道:“您才是戶部尚書,不是下官,這是孫閣老該擔心的地方。”
這是大明朝廷坑爹的地方,像兵部尚書是管兵的,戶部尚書是管錢的,專業性極強,沒有專業的技術,還真是駕馭不了,現在好了,他們都是使用書生文人來管,讓他們做文章和大玩權謀之術,這沒有問題,但涉及這些專業性極強的問題,這就兩眼捉黑了。
孫承宗殿試第四名,授翰林學士,讓他做文章,教書育人,一點問題也沒有,但讓他玩證券、杠桿等等經濟手段,這也太為難他了,所以倔強如他,也會有我太難了之嘆。
米柱道:“孫公!國債是一個長期而系統的工程,如同建立國家信用,讓人們重新使用交子一樣。”
孫承宗道:“既然如此,我等何不重新發行交子,勝過如比!”
米柱道:“交子名聲己臭,人們只要聽到交子之名,立即聞風色變,如同面臨被賊惦記,在這種情況之下,你如何讓人信任交子,使用交子?其實交子和國債,本質上是一樣的,必須有讓人信服的價值,沒有了價值,就什么也不是。”
孫承宗嘆道:“交子之名,己臭不可聞。”
這是報應,朝廷看見紙印的東西居然可以換銀子,這來錢快,好過去搶,他們便決定大印特印,讓交子迅速泛濫,然后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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