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走到了我身邊。
我抬起頭看著他,發現他身上的衣服幾乎已經破成了布條,就像是被許多人狠狠地撕扯過一樣。
“很奇怪…那些怪物好像并不想殺死我。”父親蹲坐在我身邊,神色古怪道:“我被這些家伙撲倒在地后,它們只是緊緊地抱著我阻止我前進,沒有別的攻擊性動作…不然我可就不止衣服會變成這樣。”
我木納地點點頭,沒有說話,將手機又往衣兜里塞了塞。
“親愛的怎么了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我們已經安全了。”父親說著,幫我將鬢角凌亂的發絲捋齊。
“沒什么,只是太擔心你了。”我蠕動嘴唇,小聲搪塞著,隨即站起身向那些學生的雕像走去。
隨著我逐漸走近雕像,手電的閃爍也變得越發劇烈。
又往前走了幾步,手機響起了接收短信的聲音。
深呼吸一口氣,我將手伸進口袋,顫巍巍地拿出了手機。
是一條語音短信。
要現在聽嗎
我心中糾結著,現在聽的話,可能會被父親聽到些什么。
但如果不聽的話…想著,我伸出手摸了摸那些冰雕。
很可能這些冰雕會一直堵在路前阻擋去路。
想來想去,我還是決定將手機放在了耳邊。
里面傳出了一個威嚴渾厚的男聲。
“恕我直言,您的女兒這個狀態已經不適合在學校學習了,她需要回家靜養一段時間。”
“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女兒她看起來沒什么不正常的。”一個略微熟悉的女聲驚異道。
“難道她都沒有告訴你發生的事情”男聲很是驚訝。
“…抱歉,我和她并不常住在一起,她有什么話也不跟我說…我們之間幾乎沒有交流。”女人發出了沉重的嘆息聲。
“好吧,我就這么和您說吧。第一,您的女兒和任課教師之間有一些不正當的關系,現在那名教師已經被我們停職。第二,據一些教師反映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有些反常,最好回家修養一段再來上學…如果可能的話,心理醫生是個不錯的選擇。”
“怎么會這樣!你這孩子,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什么都不說!你到底還認不認我這個母親!”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要去哪!給我回來!!”女人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憤怒。
“快,快走,她要出來了!”
“快跑!別被校長發現了!”
學生驚慌的聲音響起后,語音便結束了。
與此同時,門前趴著的學生冰雕開始一塊塊的破碎,掉落在地上。
面前的門已經可以打開了。
“信息里面說了什么”父親走到我身邊問道。
“沒什么…和你沒關系。”我沒有看他,或者說根本不敢看他。
在這一瞬間,我只想快點逃離這個讓我焦慮不已的噩夢般的校園。
想著,我快速向前走著,推開了門,絲毫沒有理會父親在身后的呼喊。
一陣刺眼的白光在面前亮起。
我感到有些睜不開眼睛,用手遮住了大半張臉。
好一會兒,緩過神來,我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考夫卡的房間中。
回身看去,父親也已經消失不見。
心中莫名的產生了一種失落感,我緩緩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考夫卡將一杯熱茶端到我面前,待我接過后,他才輕輕在我面前坐下。
“我最初在寂靜嶺接待來訪者的時候,有個流行的說法是孩子學壞的罪魁禍首是他的父母。”考夫卡輕聲道。
我抬起頭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么。
“但我認為,如果你想讓一個人學壞,那就把他送去中學。”考夫卡微微一笑,繼續道:“所以在我看來父母和學校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同樣重要。”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定定地看著他道。
“來看看我們這次獲得了什么…你的校園生活似乎并不是那么愉快。”考夫卡頓了頓,繼續道:“對此,你有什么想告訴我的嗎”
“我不明白,為什么我會做出那種荒唐的事…”我痛苦地搖頭道。
“這的確可以理解。”考夫卡笑道:“曾經有這么一個故事,希臘神話中忒拜的王子俄狄浦斯命中注定會殺死自己的父親,娶自己的母親為妻。雖然他極力避免,但最后還是產生了這樣的悲劇。所以心理學家弗洛伊德認為這個情節反映了男孩愛母憎父的本能愿望,并把它命名為俄狄浦斯情節,也就我們常說的戀母情節。”
“你的意思是說…”我屏息凝神,仔細地聽著他的話語。
“沒錯,相應的女孩也有愛父憎母的本能愿望,也就是戀父情結。”考夫卡微笑道:“雖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明顯的會表現出這種情節,但它或多或少會潛伏在我們的潛意識中。”
“…我有戀父情結嗎”我喃喃自語道。
“從上次談話中我們可以看出,父母分開后,你似乎一直與父親生活在一起。”考夫卡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似乎是在安慰我道:“單親家庭的孩子這一愿望往往會在不自覺中被放大。”
“可是…即使是這樣,為什么我會和老師產生那種關系”我不相信地反駁著,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褲子道。
“我也很奇怪。”考夫卡看著我道:“雖然到了青春期,孩子的愛戀對象往往不局限與父母也有可能是其他異性長輩,比如父母的朋友、自己的老師,但孩子們基本不會將它表現出來。而你…卻表現得太過明顯,這很不尋常。”
考夫卡說著,眼神變得很是認真道:“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導致了這一結果。”
原來是這樣…聽到這里,我忽然感到腦中有了一種清明的感覺。
我似乎對于父親的確有著一種依戀的感覺,在里世界中第一次見到他時那種依賴感和安全感以及在昏迷的兩個月中所做的夢都在向我證明著這一事實。
另外,之所以會對年齡比我大上許多的隊長產生那種依賴感,并不是我有多么愛他…而是心中的那種已經有些畸形的情結在作祟。
“我明白了。”我長長地出了口氣,胸口的悶堵之感頓時好了許多。
但同時我的心中又產生了一個疑問,于是問道:“…為什么在我僅存的記憶中父親會是那種可憎的形象”
“這一反差我也很奇怪。”考夫卡笑道:“但這也是我們必須要探索的東西不是嗎我有預感這可能是所有問題產生的源頭,你有沒有發現在里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與你的父親有關。”
我微微皺眉,回想了一下這幾次的談話,好像的確是這樣…父親似乎一直以直接或間接的方式陪在我身邊。
對了,我忽然想起,在波特蘭的家中發現的那張出游的照片,好像是我和父親在森林灣拍攝的。
如果去到那里,可以尋找到父親的下落嗎
找到他,所有的一切應該就可以做個了解了。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H.C.F的盛會要去參加。
想到這里,我站起身看著考夫卡輕笑道:“謝謝,現在我感覺好多了…另外,H.C.F那里你會去嗎”
考夫卡神秘地笑笑,輕輕拍手,窗外的陽光照射進屋內。
我知道現在我們又回到了現實世界。
狄安娜撲扇著翅膀從窗外飛進來落在考夫卡的肩膀上。
他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道:“狄安娜會代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