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他...”鮑威爾警官話還沒說完,她的身體便逐漸被冰層覆蓋,變成了一座冰雕,病房內的一切也已經被完全覆蓋住了。
冰封的世界...似乎變得越來越瘋狂了...是因為我快要發現真相了嗎?整個世界都在變本加厲、不遺余力的阻止我前進。
我心中隱約想通了這一點,便不再害怕,拔掉身上的管子,換上衣服,推門而出。
走廊的盡頭,幾只無面怪漫無目的的在那里游蕩,它們看見我后,尖叫著朝我撲來。
我的心中沉靜如水,朝著相反方向的醫院大廳跑去。
空蕩蕩的醫院里沒有人,這也方便了我的逃跑。
很快,便來到了醫院大門處。
猛地推開門,眼前的場景將我嚇了一跳。
前方什么都沒有,唯有一片漆黑的懸崖仿佛怪獸的巨口,等待著我向下跳去。
但是燈塔的亮光卻在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中閃閃發光。
后面怪物的聲音越來越近,我屏住呼吸,強使自己平靜,縱身躍起跳了下去。
有燈塔的方向就會有路,光是不會騙我的。
奇怪的是,下墜的過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迅速,而是像在太空中般平緩。
在我前方的崖壁上掛著許多照片,基本都是電影院里那份家庭錄像當中的場景。
耳邊回蕩著我和父親的笑聲,它們在這空幽的懸崖中顯得如此詭異,震懾心靈。
不知墜落了多久,我終于成功降落到了地面。
橫七豎八、胡亂停放的碰碰車、不遠處靜止著的過山車、以及前方那漆黑的騎士和公主的雕像...
這個地方似乎是那座游樂園。
我向前走了兩步,手電筒開始出現了反應,那個小小的黑影發出驚恐的尖叫從雕像后面跑了出來,它胡亂地跑著,像沒頭的蒼蠅,似乎在尋找躲藏的地方。
終于,它躲到了一輛碰碰車的后面。
你...為什么要害怕我?為什么見到我就要逃跑?
我想著,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向它靠近,手電的光線直直地照射著那個方向。
它立刻發出尖叫,從后面跳出,不斷地尋找著躲藏的地方。
我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它,心中忽然感到有些莫名地哀傷。
雖然不知它在害怕什么...但是如果躲不掉,那還是勇敢的面對吧。
黑影似乎感到自己無處所藏,它轉而朝著燈塔的方向逃去。
我立刻大步跟在后面,來到一處柵欄邊,縱身一躍翻了過去。
落地的一瞬間,我感到中心不穩,差點滑倒,這才發現腳下所踩著的居然是一片已經結冰的河面,周圍空曠無比,伸手不見五指。
此時,燈塔的光芒似乎變得更大更亮了,而黑影此時已經消失不見。
就快要到了。
我緊抿著嘴唇,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向著燈塔的方向奔去。
不知是因為持續運動的原因還是錯覺,我感到周圍的溫度似乎變高了一些。
遠處的黑暗中再次傳來無臉怪的叫聲,這次它們的數量似乎前所未有的多。
不管它們來多少,都不能阻止我繼續前進。
無臉怪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我不斷朝它們開槍,將它們擊倒在地,直到槍中的子彈用完。
沒有了武器的保護,它們變得更加肆無忌憚,直接撲上來緊緊地抱住我,像是猴子般掛在我身上。
可奇怪的是,即便是這樣,它們依舊沒有做出什么具有攻擊性的動作,似乎只是想抱住我,阻止我前進。
“滾開!”
我喘著粗氣,竭盡全力的將它們從身上甩開,可是剛甩掉一個,就會有更多的怪物撲到我的身上。
漸漸地,身上掛著的怪物越來越多,它們使我的步伐放慢了下來。
巨大的重量讓我的身體不堪重負,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不行...絕對不能在這里倒下...燈塔就在前面了...
我緊咬著牙關,拼命向前爬著,身上掛著的冰冷的怪物身體讓我忍不住瑟瑟發抖。
可是,隨著更多無臉怪撲到身上,我終于再也支持不住趴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它們死死地壓在我身上,巨大的重量幾乎讓我窒息。
…會死在這里嗎?我此時感到十分絕望,手指緊緊地扣著光滑的冰面,但什么也扒拉不住,只是在不斷地打滑。
而就在這時,燈塔的光芒忽然照射到了這邊,它是那樣的刺眼,那樣的神圣。
無臉怪們似乎很畏懼這束光,一個接一個的從我身上爬起,捂著臉后退,最終變成了一座座冰冷的、姿勢怪異的冰雕。
可還沒容我慶幸劫后余生,腳下的冰層忽然開始碎裂,我直接掉進了那寒冷刺骨的海水中。
無盡的寒冷包裹著我,令我渾身發抖,牙齒打顫。
我盡力擺動手臂和雙腿向著前方拼命游去。
這是這個世界最后的掙扎嗎它想以這種方式來阻止我前進…
遠處燈塔的方向,似乎傳來了女人的吟唱聲,空幽且寂寥,哀怨又惆悵。
忽然間,透過海水我似乎看到了海面下有著什么東西存在,但不太清楚。
將臉埋進水里,刺骨的寒冷讓我頭皮發麻,臉上幾乎失去知覺。
海底矗立著一座石雕,那是爸爸抱著小時候的我的雕像…
繼續向前游了一段,我看到了爸爸和媽媽的雕像,他們似乎是在爭吵…
這些雕像所表現的,似乎都是我印象中極為深刻、難以忘懷的事情…
此時我感到自己的四肢已經近乎僵硬,身體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緩慢,越來越不受控制。
隱約間,前方似乎又出現了一座雕像。
不能…不能在這里倒下…
我咬緊牙關,意識也變得有些模糊,拼盡全力游向了那座雕像。
再次將臉埋入海水,我看到那是一輛汽車的雕像,車門開著,而在其旁邊靜靜地躺著一個人的雕像,而黑色狼人的雕像則站在車前,面部猙獰,張牙舞爪。
雖然那人背對著我,但我還是能從那熟悉的背影判斷出,那個雕像是父親。
為何…這副場景會讓我感到非常不安
我不由自主地微微張嘴,想要喊出聲,但冰冷的海水瞬間灌進了嘴中。
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我伸出手抓向了雕像的方向,最終完全失去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喂,醒醒!”
恍惚間,鮑威爾警官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的身體也隨著外力在一下下晃動。
猛然咳出幾口海水,我痛苦地捂著肚子坐了起來。
“還好你沒事…”鮑威爾警官語氣責怪道:“我又救了你一命。”
“謝…謝謝…”我擦擦嘴,站起身,感到身體十分虛弱。
“雖然這很難開口…但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鮑威爾警官扶著我,語氣鄭重道。
“…是什么事情”我抬頭看著她,濕漉漉的頭發遮擋著我的視線,心中驀然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是關于你父親的…”鮑威爾警官嘆了口氣,認真地看著我道:“我查到了你父親的檔案…列昂尼德.別列希爾德,他早在十八年前的一場事故中就已經去世了。”
“…什么”鮑威爾警官的話仿佛一道晴天霹靂,激蕩在我的腦中。
“這不可能!我明明…明明記得和他一起在波特蘭生活過!”我呼吸急促,緊緊抓著她的肩膀喊道:“你為什么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鮑威爾眉頭緊皺,一把將我推開,隨即嘴唇蠕動了兩下,聲音變得柔和道:“你想要的答案,應該就在那里等著你。”說罷,她輕輕地轉頭示意。
我的脖子機械地順著她的目光轉動,看到了在我面前不遠處的燈塔。
原來不知何時,我已經來到了燈塔邊。
明亮的燈塔不時轉動著方向,在這黑夜中為迷路的人們指引著方向。
“…是那座燈塔嗎”我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無論怎樣努力,腦中都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回想著鮑威爾警官的那番話。
沒有可能的…父親他怎么會死他明明說過要一直陪在我身邊。
此時,我的大腦已經一片混亂,各種思緒如亂麻般纏在一起。
鮑威爾警官嘆了口氣,搖著頭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真相往往事與違愿,不是嗎”
說完這些,她邁步離開了這里,緩緩地消失在了雪夜中。
我目送她離開,轉身看向了燈塔,腳下仿佛灌了鉛一般沉重不已。
心里有股力量在抗拒我進入燈塔,可是…既然已經到了這兒,還怎么能放棄我一定要把真相弄個明白。
想到這,我堅定的推開了燈塔的門,一道耀眼的白光閃耀著將我包裹在內,溫暖且柔和,就像沐浴在陽光之中。
一陣頭暈目眩后,我發現自己似乎回到了考夫卡的診所里,而他也正坐在我面前,眉頭緊皺,單手捂嘴,一臉惆悵地看著我。
“這根本行不通…”他嘆了口氣,搖頭道似乎十分無奈。
我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因為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愁眉苦臉。
“你還是不愿相信嗎”考夫卡皺著眉頭問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