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快艇只有船頭船尾是露天的,客艙在船體中間,全密封。
踩著船頭上去,然后順著兩扇像翅膀一樣打開的門進入艙內。是下到艙內,要下五六級臺階。
人坐在船艙里頭部比水面也高不出多少,身體在水平面以下的感覺。
船不大,座位有點打擠,一船能裝個二十幾個人的樣子,很快就坐滿了,船艙里渲鬧起來,吵吵嚷嚷的。
司機的位置看上去和開汽車有點像,也是檔桿和方向盤。
關好了艙門,船慢慢退出浮臺調了頭,轟的一聲開了出去,能明顯感覺到船頭抬起來那種傾斜感,船兩側涌起高高的水花。
“楊洋。”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后面喊了一句。
楊洋扭頭看過去,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你也坐船唆,我沒注意,沒看到,嘻嘻。你好久上來的嘛?”
楊洋站起來走到后面坐到了那男的邊上,笑著和他聊了起來。
張洋扭頭看了看沒出聲。
船順著寬闊的江面劃了個圈往北跑,噪音很大,混雜著乘客說話的聲音。在這里說話都得像吵架一樣,要不然別人聽不到。
張洋就聽著楊洋興高采烈的在不停有說著,不時的笑起來,也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其實就算聽清了也聽不太懂,她方言說的很快。
船走了段開始減速,楊洋抓著椅子靠背走過來湊到張洋耳邊:“前面檢查站,你不要說,也不要看人。”
張洋點了點頭,楊洋又坐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去了。
檢查站是一條很大的泵船,快艇熄火靠了過去,工作人員跳下來進艙數了數人數,看了一圈兒。盯著張洋看了好幾眼:“你去哪點?”
“我們一起里,大昌中校。”楊洋在后面喊了一句。
“你們同事埋?”檢查的人問楊洋。
“是哩。”
“是的是的,是我們同事,我們學校那個,外地人比較多,我也是外地的。”和她說話的那個男的喊了一句。
檢查站的人點了點頭,又在艙里看了一圈兒出去了。
快艇又是轟的一聲,船身一震,猛的像跳起來的一樣沖了出去。這才是真的啟動全速前進狀態,剛才那只不過是滑行。
整個船頭都高高的翹了起來,兩邊的水流比船身還要高的感覺,能感覺到船底和水面的磨擦,跳躍落下來的震動,兩岸飛速的后退。
很快駛進了大寧河口,這邊的水面就沒有長江那么寬闊了,不過也只是相對來說,還是有幾百米。
河兩邊全是山崖,坐在船里看不到上頭,只能看見峭骨嶙峋的巖石以及水平面上方的黃色水線。
足足跑了半個多小時,中間在雙龍停靠了一下,有人上下,然后就到了大昌鎮碼頭。
大昌古城這會兒只剩一個大門和那棵老樹了,成為新碼頭邊上的裝飾,從河邊上看過去,新修的移民鎮全是羌族風格的黑瓦白墻樓,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那邊。
要下船的時候楊洋坐了回來:“遇到同事了,我就是借住在他家里的,他老婆是我從小長大的同學。就是他調走了,調到縣中去了,一個星期回來一次。”
快艇熄了火,慢慢靠到浮臺邊上,人們起來提爺契女的下船上岸。
“你抓緊,這里水可深了。”楊洋提醒了張洋一句。
浮臺沒有圍欄,還會晃,確實容易掉到水里去。下面的水有點清澈,瞅著不算深,但張洋知道這是視覺誤差,沒有個三四米都算淺的。
碼頭有感覺有點荒涼,有一排摩的在叫客,再遠一點兒還有幾臺面包車。
那個男的和張洋楊洋一起上了岸,走到碼頭上面的馬路上,在拐彎的地方三個人分開。
“我去學校,不陪你走了。”楊洋擺了擺手。
“行行,你們忙,我坐個摩托車回去。”
“那行,這幾天我朋友來了,我得陪他,等下星期我再進來陪你。”
“好,好。”男人點著頭走了。
張洋看了楊洋一眼,感覺這話說的怎么這么怪異呢?
“你陪他干什么?”
“什么陪他?走這邊,這邊是近路。”
“你剛說的,這兩天我來了,下星期進來陪他。”
“沒有啊?我沒說。”
“你是感覺我聽不懂重慶話嗎?”張洋抬頭看了楊洋一眼。
“哎呀你好煩哪,這么久了剛在一起就吵我,能有什么嘛?你看那邊,那就是原來老城的地方,還能看到一點兒,原來水面沒漲的時候沒有這么寬。
現在看起來比原來好看了樣。”
張洋沒見過以前的大寧河是什么樣子的,但眼前一傾蔚藍平鋪在群山之間,目光所及煙波浩渺波浪如鱗,確實是美的不像樣子,讓人心胸大開,就想使勁兒吼幾嗓子。
幾平方公里的水面把遠山蒙上了一層青紗,讓人無法看得清楚,一眼看過去水天一色霧氣藹藹,偶爾一條快艇劈波而來,在水面上劃起一道弧形的白線。
楊洋帶著張洋走的不是道路,而是延著地邊的一道壩墻,左邊是綠意盎然的菜園,右邊就是一望無極蔚蘭的像畫一樣的水面。
順著壩墻一直往前復行幾百米,最后到達一條小路,再順著土路上個矮坡,就到了楊洋上班的學校,后門。
校園分成幾進,都是黑瓦白墻的建筑。
穿過幾個穿樓門洞,楊洋讓張洋等一會兒她去了辦公室。
大約等了不到二十分鐘,楊洋才從辦公室那邊出來:“走吧。”
“去哪兒?”
“我帶你轉轉,去把我東西拿上。”
楊洋帶著張洋從校園里穿過來到正門,不過沒出去,繼續順著校園往東走,從東北門出來。
“農民的奶奶就住在這兒,我們過年都要回來團聯,看一看她,年紀有點大了。”
“老太太自己過?”
“嗯。”
“為什么不把她接出去?”
“她不去,哪兒也不去。我剛結婚那會兒就住在鎮上的,農民天天騎摩托車接我上下班,我自己也會騎,那種大點的摩托。
我兒子小時候也在這邊,他喜歡吃魚,看河邊有人釣魚就湊過去跟在人家后面,也不說話,就是跟著,眼睛都要掉進魚桶里去了。
我帶他去我同學家里,人家養著觀賞魚,我兒子過去看了看就對我說,媽媽,煮了吧,這個能好吃的。把人家的孩子弄的哇哇哭。”
一說到兒子楊洋就有點滔滔不絕,很快樂很幸福還有點兒小驕傲的樣子。
“現在,在那邊上學感覺怎么樣?”
“還好,感覺他挺適應的,也不用大人送,自己背個小書包上學放學,和同學相處的也好,他性格有點像他爸爸,和誰都處得來,就是膽子小。”
“小孩子只要聽話懂事就可以,什么都可以慢慢教,別太寵著就行。”
“還好吧,我兒子挺懂事兒的,不過他爺爺奶奶有點寵,在家里就怕我,他爸爸也管不住他。學習一般樣,不像我,我小時候學習可好了。”
張洋對這一點表示保留意見。
“你那什么眼神兒啊?不信呀?”
“呵呵。”
“這就是大昌古鎮了,沒什么人樣,現在旅游的人越來越少了。”
“是來這的人少吧?感覺沒多大呀?”張洋看了看,兩個人進到古鎮里。
其實不小,總占地能有個接近七十畝的樣子,里面也住著一些人家,就是原來鎮子里的人家,不過大部分都已經遷走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
古鎮進來不要門票,里面有些特產小吃銷售,也有飯店館子,唯一收門票的是鄭家大院,不過,已經算不上大院了,復建了一小部分而已。
一對老兩口守在這里,開始和楊洋張洋倒苦水。
“當初說的是原樣復建,結果就給了我家這么一點地方,四分之一都沒建起來呀,到哪找也沒得人管,原來說好的事情都做不得數老。
我家是國家批的收門票,好在這點還在,可是沒得人哪,你看看,哪里有人來嘛,一個月收得七十八十的,我們一對老家伙,現在又得種地生活。”
“你去找啊,找上面,和我們說沒用啊。”楊洋就愿意接茬。
“找老啊,沒得用,一找就好好好,回來還是沒得人管管,上面一來檢查就先把我管到起,看得嚴嚴實實的,人走老才把我放出來,就怕我告狀。”
院子確實沒建起來多少,轉一圈就看差不多了,張洋拽著還在那和老婆婆說話的楊洋從院子里出來。這些話聽了除了心里添點堵沒有任何意義和用處。
把整個古鎮走了一圈兒,確實是原來的老宅子復建的,看起來還不錯,就是人氣太低了,有種荒敗的感覺。
大昌古城門就在古鎮的南口河邊,這里是大昌的老碼頭,不過已經淹在水下了。
“這棵樹我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現在一點兒也沒變,原來以為淹老沒得了,結果還在。”
一棵已經生長進了老城墻的老樹,樹干足有近兩米粗,根條虬勁,密密麻麻的,可以想像原來看起來有多壯觀。
轉了一圈兒,幾個小時就過去了,兩個人又原路返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