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洋微信里沒錢了,往秀色充值要從微信轉。
他現在用的這張卡沒綁到微信上,綁不上。綁微信要用銀行留的那個電話號碼接收信息,他早就換號了,去銀行改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改不了。
可能是這個事情,太過于重大了吧,銀行需要研究個五七八年再說。
穿上鞋下樓,去邊上的aTm機取了三千塊錢,找到樓下的煙酒店:“你好,能不能幫我往微信里轉三千塊錢?我給你現金。”
老板一臉戒備的看了看張洋手里的錢,又看了看他的臉,搖了搖頭:“沒得。”
張洋也沒生氣,繼續去問下一家。
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人與人之間的什么信任什么同情幫助早就沒有了,只存在于新聞上。
現在的社會冷冰冰的,只管看你兜里有多少錢,甚至都不管你的錢是從哪里怎么來的,滿大街的騙子,把寫字樓都占領了,光明正大的‘經營’。
房價不停的漲,物價不停的漲,只有收入不漲,老實人想掙點錢越來越難了。
15月入一萬還是相當高的收入,可以吃喝玩樂,到了17這會兒,水果都不敢吃了。
想掙錢就得去哄去騙。
張洋這會兒心里的那份堅持早就不翼而飛了,堅持什么?
你想著真材實料想著壓低利潤不去騙別人的錢,想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活著,可是誰知道?誰理解?誰又當真了?
你就是一套房子只要六萬,他也感覺六萬都是你賺的,講價拼命砍,買東西撒潑打滾要貴的,一家如此,幾家如此,家家如此,張洋已經麻木了。
感覺,在這個社會,你不騙人確實有點不對勁兒,好像有點不合乎當下的價值觀人生觀,連得到便宜的客戶都鄙視你呀。怎么弄?
甚至就連做活的工人和棒棒都拋開了過去的明碼實價,能忽悠一個是一個,能多忽悠一百是一百。落袋為安。
能怎么辦?
順著步行街往前,一直拐到了ume影城的背后,都要穿出街口了,才終于有家煙店的老板痛快的幫張洋轉了錢,張洋隨手買了兩盒煙道了謝。
轉身離開的時候就聽到老板的老婆在低聲罵他,說肯定是被騙了。真金白銀三千塊擺在那兒,騙什么了呢?
但這就是真實的當今實代的人們的真實感官,都想騙騙別人,都怕別人騙自己。道德體系崩了呀。
過去被人抵制厭惡的以次充好哄抬價格的,還有編故事吹功效把一塊錢東西吹成一千的,兌點糖水搓點淀粉就無病不治的,裝個震動器就強身健體的。
死病肉在這會兒都算是肉了,現在燒烤攤上全是合成的,連肉都不是,用點面粉淀粉幾十種香精色素增味增稠各種劑一下去,什么肉串肉丸全搞定。
至于人吃了用了會怎么樣沒人在意,大家辛辛苦苦都是為了賺點錢嘛,都挺不容易的。反正我自己又不吃。
當什么東西形成了風氣的時候,遣責謾罵毫無用處,你得逼著去改變自己,不要變成異類。
從萬州到巫山,五年時間過來,外面也有六七十萬的欠款,張洋連一點兒去討要的想法都沒有。也要不出來。
人家理直氣壯欠下來的錢,你憑什么去要?
大家都不容易,人家的錢還要買車買衣到處旅游,哪里有閑錢給你?
沒見著大過年的時候,欠了別人錢的人家都是熱熱鬧鬧嘻嘻哈哈美食美酒旅游麻將,還要加上豐富多彩的夜生活,被欠了錢的哪有錢和心情去搞這些?
所以得反思。
張洋這階段就正在反思。
有人說,你改變不了這個社會,就只能去改變自己。以前沒在意,現在張洋感覺說的特別在理。得想想。
隨著年紀的增長,人其實是在不斷變化著的,從性格到模樣,甚至喜好和夢想,無一不變。
有句話叫江山易改,稟性難移。這話不錯,但是也不對。
還有句話叫浪子回頭金不換,這話怎么解釋?
人是隨著年紀的增長,閱歷的增加,眼界的擴張不斷的在改變著的。
以前什么都慢,郵一封信要慢慢的等,回一封信也要慢慢的等,那時候一個人的時間只夠愛一個人,但現在是什么年代?
信息大爆炸,今天的事兒明天全世界都知道了,上午還在哈爾濱,中午就可以坐在廣州的茶餐廳里和人談笑風聲,見面兩天扯了結婚證,一個禮拜又離了也并不會有人感覺驚訝。
什么都在加都在變化。
自然包括人的稟性。
整個世界的底線都在不斷的下降下降再下降,你想去抬一下結果就是粉身碎骨。
各種各樣的潛規則默默的替代了道德,接管了底線,包裹了良心。
一切都是虛妄的,掐自己一下并不能讓你了解這個世界的真實,只會讓自己一個人疼痛。
已經幾年時間沒有了任何社交活動的張洋在漸漸封閉自己的心靈,但封閉的并不嚴,還有一個漏洞,就是楊洋。
張洋自己也說不清是從什么時候,是怎么愛上楊洋的。
就好像自己最初來重慶的目的只是旅游而已,可是十幾年過去去過的能算得上景點的也就是個磁器口。
人生最大的無奈就是,你決定不了,也判斷不出終點,昨天已經消散,明天遙遙無期,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要生什么會生什么。
我們連自己的想法都控制不了。
我們唯一能控制的,也就只有自己的手和腳,但卻無法控制手要做什么,腳要走向何方。
思來想去,我們其實也就是活在這一分鐘而已。
我們永遠要面對無數的選擇,上到人生世界,下到衣食住行,但這道題永遠沒有選項,也沒有后悔的機會。
人這一生只能被動的向前,向前,我們永遠不知道是在走向哪里。
但不管怎么來形容,選擇了就是方向,說什么都沒有用。
就像張洋愛上楊洋,心房里住進了惡客,即使驅離也會抓掉你一層墻皮。
楊洋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世界,但張洋沒有。
最近幾年,楊洋就是他的世界。
在楊洋不在的時間里,他已經習慣了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等著鑰匙開門的聲音。不需要出去,不想談什么朋友,不想接觸這個世界。
只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安安靜靜的等待著。
這種感覺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