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夜空中那點點星光,猶如偷窺的眼睛注視著朝陽小區外的公交車站。
付鑫瀚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剛下公交車就被圍了,對方是七個刺龍畫鳳的壯漢。
由于臨近中考,從這星期開始,初三年級開始安排了周一至周五的晚自習,在教室里畫了一晚上鞋樣的付鑫瀚,頂著昏沉的腦袋,呆呆的看著前方幾個大漢...心里有點慌!
“小子,你如果識趣的話,就不要掙扎了,乖乖讓我們打斷另一條腿,今天這事就過了。
你想想,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不聽勸還執意反抗的話,我們哥幾個一旦收不住手,再把你其他地方也弄殘了,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說話的之人長的一身好肉,他那泛著光的禿瓢上有一條觸目驚心的刀疤,一臉的橫肉扭成了一團,三角眼中兇光閃爍。
“聽你這么說,是有人指使你們了?對方給你多少錢,我翻倍!
如果說出是誰指使了你們,我再加五萬!”付鑫瀚的面上顯得非常慌張害怕,可內心卻是十分鎮定,對方必然是有備而來,且目的明確,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是誰指使了他們?
曹俊杰的父母給兒子出氣?不太像,張口就要斷我一條腿,不至于。
是繼母還是江亮?她們更想讓我消失,而不是這樣得不償失的小伎倆。
在付鑫瀚穩住對方,心思急轉之間,對方幾人聽了付鑫瀚的話后狂聲大笑起來。
“哎呦喂,口氣不小啊!說明你那見了閻王的老爹給你留了不少私貨啊?”
付鑫瀚聞言驟然收起了故作慌張的神態,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右手緊緊的攥住了拐杖。
“咋了?提起你的老爹,心里很不爽是不?
知道你小子鬼點子多,要的就是你不爽!
哥幾個給我上,把這小子另一條腿也給我廢了,迅速解決,別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對方的帶頭大哥顯然不是新手,干這種事是經驗豐富,一聲冷喝之下,身后眾人二話不說,紛紛從腰間抽出了鋼管,齜牙咧嘴的沖了上來。
付鑫瀚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復健,在沒有拐杖的情況下,自行走動已然問題不大,但要撒腿逃跑,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只見他瞬間往后挪動兩步,右手提起拐杖向正前方掄出一個半圓,進行起無差別攻擊。
帶頭大哥自然不會親自動手,而那其余六人將將沖到一半,迫于付鑫瀚拐杖的長度,紛紛止住了腳步,一個個躍躍欲試的同時,散開陣型將付鑫瀚徹底包圍了起來。
付鑫瀚在前世里的一段時間內,曾癡迷于趙老師主持的動物世界。
而此時此刻,他想起了一個熟悉的場景,而自己仿佛置身于了那一個場景之中。
茫茫的大草原上,又到了交配的季節,食物和水源的爭奪是主旋律,生存和繁衍是最終的目的。
一頭受傷的小牛犢失去了父母的保護,被伺機已久的鬣狗圍攻了。
鬣狗們經驗豐富,顯得有條不紊,配合默契。
它們只需要阻斷小牛犢的一切退路,慢慢的消耗小牛犢的體力、耐心和精力即可。
待小牛犢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戰斗將會宣告結束。
不出意外的話,小牛犢的后背將是鬣狗們的主攻方向,而小牛犢的下三路將是被撕咬的目標。
突然間,鬣狗們的騷擾頻率驟然加大,鬣狗們也顯得躁動不已,難道是有什么意外?
不!沒有意外,是小牛犢油盡燈枯了,它的步伐已經開始踉蹌,眼神開始渙散,鬣狗們之所以躁動,只是因為勝利就在眼前。
咦?還真有意外!
快看,一頭剛成年的野豬似乎是迷路了,又似乎在撒歡,它很莽撞的沖向了鬣狗群。
萬幸!小牛犢獲得了一線生機!
“你們干什么?放下兇器!光天化日之下...額...呸...深更半夜就敢當街行兇?”
“哪里來的沙比,滾一邊去,小心連你一塊打!”帶頭大哥惡狠狠的出言威懾。
“你罵誰沙比?...咦!怎么是你?
好么!今天這事,小爺我管定了!”
來人的雞窩頭如金棘草一般,任由阿拉希高地的烈風撕扯,卻依舊倔強。
付鑫瀚連續揮動了幾十下拐杖后,身疲力竭,趁著陳大力分散了對方注意力的間隙,踉蹌著后退,將后背交給公交車站后的紅墻。
他背靠墻壁,用盡最后的力氣,單手橫握拐杖,威懾著對方的同時,一只手伸進了口袋,按向了110三個數字鍵。
付鑫瀚暗自盤算著撥通電話的時間,同時將視線掃向了陳大力,這一看,驚的付鑫瀚差點掉了下巴。
陳大力的一個側踹,與前世戰狼2里吳京暴打村霸的情形如出一轍,只見那帶頭大哥被一擊之下,倒飛數米,直接沒入了路邊灌木叢中。
原本圍困付鑫瀚的幾人,一看情況不秒,雖有震驚,但仗著人多,壯膽之后,立馬分出四個人圍向了陳大力。
付鑫瀚心中駭然,卻也知道機會來了,連揮了數下拐杖,阻退了剩余兩人后,扯著嗓子大喊,“這可是朝陽小區公交車站,你們這么多人,居然手持兇器,目無法律的肆意行兇!
就不怕有人報警嗎?”
付鑫瀚身前的一名歹徒,抖著手中的鋼管,囂張的喝道:“小子,你就喊吧,喊破喉嚨也沒人敢幫你!”
付鑫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咬緊壓根再次揮起了手中的拐杖,心中打定了主意,“堅持,一定要堅持!希望手機那頭的110接線員聽到了,就算沒聽到,也要堅持到陳大力再解決兩個人!”
不過,付鑫瀚還是低估了陳大力的戰斗力。
陳大力面對圍向自己的四人,異常冷靜,眼看著墻邊的付鑫瀚快不行了,當即發動了進攻。
只見他向身側佯攻一記,轉瞬間直接一個箭步沖刺向距離最近的另一名歹徒。
被盯上的歹徒一看這雞窩頭沖向了自己,心中雖有不忿,卻毫不含糊,掄起手中的鋼管就向陳大力砸了下去。
陳大力的動作太快了,他這身手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側步、躬身,用背狠狠的撞擊對方,同時提身,用右肩自下而上的頂向對方手握鋼管的臂膀。
“哐啷”一聲。
對方的胳膊在陳大力肩膀的反作用力下,手中的鋼管瞬間脫手,掉在了地上。
陳大力行云流水般的一個背摔,再次KO一人。
被KO之人的身體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蕩起了一陣塵土,其余三人錯愕萬分,剎那失神。
陳大力化身獵豹,輾轉騰移到另一名歹徒身后,攔腰側摔,跪騎于對方身上后,閃電般的連續出拳,直至對方沒了動靜。
如果付鑫瀚看到陳大力的這一招的話,不難猜出,這是威力放大版的軍體拳。
陳大力身前剩余的兩人被徹底震懾了,顫抖的雙手,打顫的雙齒,上身前沖,而腳步卻在后退。
這一系列微表情,無不說明,他們膽怯了。
果然,兩人鼓了半天的勁,也沒敢再向前邁出一步。
“哐啷、哐啷。”兩人手中的鋼管被丟在了地上,頭也不回的撒腿鼠竄。
此時,付鑫瀚的意識已接近空白,只有身體出于慣性反應,無力擺動著拐杖。
在某一時刻,付鑫瀚感覺自己產生了幻覺,眼前的兩名歹徒怎會不進反退?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緊接著,付鑫瀚的眼前一黑,視線被阻擋了。
“你倆還不跑嗎?”
陳大力擋在了付鑫瀚的身前,嘴上雖然這樣說,卻沒有絲毫放松,仍一副全力戒備的戰斗姿態。
嘀嗚嘀嗚……嘀嗚嘀嗚。
恰逢其時,警車來了。
最后兩名還有行動能力的歹徒撒腿就跑,顧不了受傷的同伴,更別說灌木叢中的老大了。
“你沒事吧?”陳大力急忙伸手,攙扶住了正順著墻根向下出溜的付鑫瀚。
“沒事!就是脫力了,休息一會就好了!對了,你怎么在這?”付鑫瀚有氣無力的問道。
“嗨,當然是在各個公交車站轉悠,看有沒有坐車的人,結果好巧不巧的碰到你了唄!”陳大力撥弄著自己天天被自然風塑形的頭發,咧著嘴說道。
“真是多謝你了!我挺納悶,這么晚了你還拉客啊?”付鑫瀚經過短暫的休息,狀態明顯好了很多。
“哎,為了賺錢唄!先不說這些了,我扶你起來吧!”
陳大力剛說完,身后就圍來了三名警察。
“不許動!”
付鑫瀚扶著墻根,慌忙解釋道:“警察叔叔,是我報的警!我是一中的學生,剛下車就無故被幾名歹徒給圍了,我旁邊這位叫陳大力,是他見義勇為救下的我!”
陳大力見警察同志興師動眾的樣子,一臉淡然的聳了聳肩。
“是這樣呀!那麻煩兩位跟我們回所里一樣,做下筆錄!”領頭的中年警察剛說完,身后就有人喊道:“嚴所,這兩人傷的有點重,需要送醫院!”
中年警察聞言,面露無奈,“小伙子,你可能有點麻煩了!”
陳大力抿著嘴低下了頭,似是早有預料,隨手指了指草叢,“那里還有一個,應該是他們領頭的!”
“小趙,你去草叢里看一下,那里還有一個傷員!”
付鑫瀚自然明白這位嚴所長的話中之意,陳大力應該涉及到防衛過當了。
他拍了下陳大力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我陪你一起,先去派出所再說!”
陳大力點了下頭后,將摩托車鎖在了路邊。
就在這時,被稱呼為小趙的警察小跑過來,詢問道:“你確定是那里的草叢嗎?我剛檢查了,那里沒人!”
一旁的付鑫瀚聞言,皺起了眉頭,心頭產生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兩人去了派出所后,一直折騰到了午夜,不幸的是,付鑫瀚的預感成真了,最后走出派出所的也只有付鑫瀚一人,陳大力被拘留了。
至于幕后主謀是誰?留下的兩名馬仔一無所知,那帶頭大哥肯定知道,只可惜他腳底抹油,早跑了!
這個年代不像往后的2018年,經歷了轟動全國的‘反殺昆山龍哥’那樣的案件,現如今對于防衛過當的量刑不夠靈活,鑒于醫院傳回的歹徒傷情報告,陳大力因防衛過當被拘留七日,并負責相應的經濟賠償。
在派出所時,付鑫瀚與陳大力進行了推心置腹的溝通,當他得知了陳大力的各方面情況后,心情無比沉重。
陳大力成長在一個單親家庭,他原效力于華國某特種部隊,可半年前,自己的老母親突患重病,至此臥床不起,而與自己同村的女友面對這種情況,決然的與他分手,家族的近親也對此不聞不問,致使自己的老母親無人照顧,他不得已之下選擇了提前退伍,
而迫于母親病情的巨大開銷,他放棄了工作安置,選擇了自由從業,就為了能得到經濟補助。
由于開摩的時間自由,他就每天趁老母親安睡時,出來拉客,可今天這一出事,徹底使陳大力的生活陷入了絕境。
付鑫瀚隔著鐵窗對陳大力語重心長的說道:“放心吧!一切有我,你安心將這一周熬過去,出來后不要開摩的了,跟著我干。
你的母親,我會當成自己的母親一樣去照顧!”
陳大力看著付鑫瀚稚嫩的臉龐和堅毅的眼神,沒有任何言語,他很感謝付鑫瀚的安慰,卻不認為他有這樣的能力。
付鑫瀚讓陳大力寫了一份親筆信后,急匆匆的出了派出所,當即撥通了副廠長張建國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