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晉齊王府。
劉伯根已經興奮的在這個王府中轉了整整一個時辰,但是依然沒有全部看完。
這座齊王府第一代主人是齊王司馬攸,司馬攸的宗父是司馬師,但其實他是司馬昭的親兒子,羊車老司機晉武帝的親弟弟。
他在晉武帝末期聲震朝野,甚至有讓司馬攸取代傻太子當皇位繼承人的呼聲。
第二代齊王是司馬冏,也就是八王之亂的其中之一,司馬冏更是一度制霸朝堂,加九錫、大司馬、太子太師。
經過這么煊赫的兩代齊王經營,整個臨淄的齊王府在劉伯根的眼中堪稱是金碧輝煌,處處透露著令人迷醉的雍容華貴。
因為前幾年,齊王司馬冏身死之后,這座王府就被暫時空閑,所以府中并沒有什么金銀財寶,而且在東萊軍入城時候,府中還有許多使女、宦者都悄悄逃走了。
等到劉伯根進占齊王府,只剩下了幾個老弱宦者。劉伯根就是在他們的帶領下四處參觀這座齊王府的。
在這幾個宦官眼中,這個壯實彪悍的東萊賊頭雖然言談有些見識,但這座齊王府的富貴奢華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特別是劉伯根在巡視到一間房子的時候,聞到房屋里滿是沁人心脾的香氣,但是明顯又沒有焚燒香料或者擺放花卉,劉伯根頗為疑惑,就詢問這幾個宦官。
一名年老的宦官連忙解釋,這間房子發香,是因為這房子里四面墻壁都是用名貴的香料粉刷的,單單這一間房子就用掉了上千斤最名貴的香料,而整個齊王府中,這樣的房間還有三四處,都是一樣的豪奢,唯一的不同就是各自的香味不同。
魏晉時代,這些香料在中原士民的眼中,不說貴比金銀,也是頂級的奢侈品,而這些普通人眼中名貴香料竟然用來刷墻。
在聽到這是用名貴香料刷墻的原因后,劉伯根這個東萊郡豪族出身的賊首都是驚得瞠目結舌。
劉伯根在齊王府中看的越來越多,心中那股對于權勢名位的渴望也就越來越強烈,就像火一樣已經把他的心灼燒的沸騰了。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之前窩在東萊郡那么一個海角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劉伯根回想,自從起兵以來簡直就是勢如破竹,雖然偶遇小挫,但如今依然是攻取臨淄,堪稱割據一方了。
自己這般的雄才大略,早在幾年之前,就應該尋機起兵了。
可笑那時候的自己見識淺薄,竟然還曾經為得到了一個惤縣縣令的官職而沾沾自喜,現在再想起來簡直要羞愧死。
等劉伯根回到內院富麗堂皇的房間的時候,劉伯根揮手摒退了衛兵和宦官,獨自一人留在房間里。
劉伯根開始取出一卷貼身收藏的帛書,這是一卷讖(chen)緯之書。
這是去年才過世的天師道大道賢師留給他的,那位老賢師頗為精通黃老和圖讖經緯。
他又對著讖緯絹帛上的一段反復解讀,唯恐自己對那句晦澀的讖語產生誤解。
最終,在劉伯根的反復印證解讀下,對這句讖語,得出了當年勸他起兵的大德賢師一樣的解讀。
當年那位大德賢師對這句讖語預言的解讀是“滅晉者,劉也”。
···········
此時,劉預也率軍駐扎在齊王府的一處偏院,雖然是偏院,但是房間足夠多,擠一擠能住近千人。
就在劉伯根被齊王府的奢華富麗震驚的時候,劉預也被這所偏院里的東西所震驚。
劉預在這個偏院的幾處房子里,發現了大量的書簡、帛書和書卷,他小心翼翼的仔細翻閱了其中一些,發現有的書簡竟然是秦漢時代遺留下來的,足足有五百多年。
這些書簡和帛書在劉預的眼中,簡直比黃金還要珍貴,他立刻封存了幾間藏書的房屋,并安排士兵在門口駐守,不許任何人破壞里面的書籍竹簡。
劉預隨后帶著幾個衛兵出門,他到了兩市敲開好幾家藥店的門,卻都沒有尋找到他想要的火硝。
他不禁一陣失落,看來這黑火藥還是不太好準備。
青州那邊倒是有不少硫磺產出,雖然產量不高,但聊勝于無。可是最難搞到的是火硝,以臨淄城的繁華富庶都如此稀少,難不成真要全城刮糞坑取火硝嗎?
但是,劉預一想到如果那樣的話,可能什么“刮糞中郎將”之類的外號就要戴到自己頭上了。
劉預搖了搖頭,制備黑火藥的事只能暫且擱置,等有了籌集火硝的渠道或者時間再做打算吧。
本來,劉預還想見識一下西晉時代臨淄這座商貿大城市的繁華,但是這一路上,除了東萊軍滿大街抓捕晉軍殘余和抄掠逃跑的西晉官員的宅邸,其他的閑人一個都沒有看到。
東萊軍入城后,已經張貼告示并且喊話,讓所有留在城內的晉廷官員,都要去青州刺史府報到,不然被抓獲的話以敵虜論處。
雖然,東萊軍沒有在城中隨意殺人,但是臨淄城的士民百姓還是不敢隨意露頭。
劉預又轉了幾條街,發現豪門大姓聚集的地方也是頗為冷清,高墻圍攏的院內也是幾無人聲,他猜想這些豪門大族多半消息靈通,在東萊軍入城之前可能救已經都逃跑了吧。
街上到處是東萊軍的“凈街虎”,讓劉預沒有了再閑逛下去的心思,打算回去再看一下受傷的公孫盛和那些傷兵,爭取找個機會學一學當年吳起愛兵的事跡。
就在劉預快要回到齊王府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一隊東萊軍士兵押著幾個垂頭喪氣的商人打扮者從齊王府里出來。
這些商人雖然穿著與西晉時人無異,但是相貌卻是明顯的不同,看起來像是后世的某些廝坦人。
那隊商人被押出門口后,全都被東萊軍士兵一把扔了出去,有幾個人甚至都直接被摔倒地上,濃密的卷胡子都沾滿了黃土。
其中一個年輕的商人似乎爭辯了幾句,不知怎么惹惱了那些東萊士兵,那幾個士兵用刀鞘對著年輕的商人就是一頓毒打。
被打的年輕商人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嚎,另外幾個同伴不敢伸手阻攔,只能焦急的不住替挨打的同伴哀求告饒。
“好了,別打了。”
劉預走近之后,低聲的制止了幾個東萊軍士兵的圍毆。
這幾個東萊士兵,看到說話的是劉預,紛紛聽話的停手。
其中一個更是高興的向劉預施禮。
劉預剛開始覺得面熟,仔細一看之后,記起來這人是今天早上,渡口被包圍時候向自己大喊的那個士兵,好像叫做衛豹。
聽到劉預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這個叫衛豹的高大軍漢很是開心。
“這幾個是何人?”
劉預看了看那幾個畏縮一旁的卷胡深目的商人。
“哦,不過是幾個不值一錢的羯胡。”
衛豹滿不在乎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