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管劉伯根是如何落敗,如今結局已定,對于劉預來說,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勢才是最重要的。
劉伯根此戰失敗,不知道六萬大軍能有多少逃出生天,而且臨淄城多半已經丟失,就算有逃出性命的東萊軍重新集結,恐怕也很難再奪取臨淄城,而臨淄以東的青州,也將因為劉伯根兵敗,那些原本墻頭草一般的世家豪強也都會痛打落水狗,一個個的群狼一般跳出來狠狠地把殘余的東萊軍撕成碎片。
在與那些青州世家豪強接觸的越多,劉預就越肯定這種判斷。
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作為東萊軍二號人物的王彌,率領部分親隨逃脫,到底去了哪里呢,他如今的實力如何呢,這些對于劉預也都是很重要,畢竟如果王彌逃脫后的保存的實力依然比劉預強的話,劉預不僅要防備地方世家豪強來找麻煩,還要防止王彌尋找機會吞并自己的勢力。
劉預就處在又臨淄東去的必經之路上,如果逃跑的東萊軍長史王彌向東逃跑的話,必定會遇到自己,而劉預他們并沒有發現過任何王彌一行人的行蹤,那么王彌肯定是由臨淄向南而逃了。
公孫盛出言判斷,王彌如今的實力必定不強,不敢跨越大半個青州往東逃竄,應該就是自覺不足以應對沿途的豪強或者是互相有嫌隙的劉預,他多半率領殘部逃入了泰山、魯山一帶的山中,那里群山林立,有許多占山的草寇,憑借王彌的手段應該足以在那里舔好傷口。
在基本排除了王彌吞并自己的可能之后,下一步如何行動,就是關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
有的人提議,直接調頭向東,返回東萊郡,但如今劉預所部缺乏糧食補給的問題依然不會得到解決,而且在灰溜溜的回到東萊郡之后,還有可能因為積威不再,同樣陷入被豪強的包圍之中。
又有人提議,那就干脆離開青州這地界,像王彌那樣,南下徐州或者兗州找個地方暫時躲起來,做一做逍遙快活的綠林大王也是不錯的。但此提議,也很快被否定,因為如今劉預所部大半都是有家眷的流民出身的士兵,如果拖家帶口的上萬人行動會相當緩慢,而且找一個能容納上萬人的適合當山大王的地方恐怕并不容易,就算找到了,在那種地方恐怕會更快的餓死在山里。
在又接連否定了幾個看似靠譜或者不靠譜的提議后,劉預與眾心腹商議覺得,要想尋找到充足的糧食補給,只有兩個辦法。
第一個就是奪取臨淄城,那里有可供養數萬大軍兩三年的儲存,但需要打敗實力強勁的幽州兵。
第二個辦法就是從青州豪強和編戶百姓那里征集糧食,當然基本就是豪強,畢竟如今普通的編戶百姓許多已經窮困得去當流民或者做土匪去了,根本榨不出多少油水。
而想征集糧食,就需要讓豪強們知道劉預他們有令膽敢違抗者付出代價的實力,不然的話,沒有強大的威懾力,那劉預就需要率領手下,一個接一個的去攻打這些豪強,與之相比可就是事倍功半了。
而在如今劉伯根率領的東萊軍新敗,東萊軍此前數月樹立的威名被幽州兵一朝掃落地下,劉預如果還想借勢建立起對青州世家的控制,自己就必須重新樹立起新的威名。
所以劉預告訴在場的心腹手下,根據對最后逃回來的東萊軍士兵的詢問,東安平城的東萊軍士兵害怕幽州兵過河追擊,把淄水上的兩座浮橋都給燒毀了,他判斷幽州兵進入臨淄后,多半無暇東顧。
他決定再向前行軍東安平,在東安平附近搜掠征集糧食輜重,甚至可以憑借淄水的阻攔,一個合適的機會打擊一下試圖渡河的幽州兵,借此樹立一下威名,然后再揮師東進,可以把沿途的豪強勒索一番。
聽完劉預的決定,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擔憂,畢竟以劉伯根六萬之眾,都敗在了幽州兵手下,如今大家總共只有不過三千戰兵,如何敢去摸老虎的屁股。
其實劉預的心中的真實想法是,歷史上幽州寧北將軍王滹在擊敗斬殺劉伯根之后,并沒有在青州駐扎,而是很快就撤退了,把明明可以吞下的青州地盤扔給了東海王司馬越,這肯定不是因為幽州都督王浚忠心為國顧全大局,一定是后方發生了某種變故,而迫使幽州都督王浚不得不召回剛剛攻取青州臨淄的寧北將軍王滹所部。
基于這種猜測,劉預覺得小心翼翼的靠近一些,等到幽州兵撤退之時,自己跟在后搖旗鼓噪一番,說不定可以撈到一些好處,至于危險總是有的,但只要做好前哨偵查,有熟悉地形優勢的東萊軍應該可以及時逃脫危險。
但這種想法,劉預肯定沒法宣之于眾。
他用另一套說辭,說如今從戰場上逃脫的東萊士兵跑了好幾十里路,都沒有發現后面有追趕的幽州兵,幽州兵多半已經在臨淄城中開始搜掠府庫了,在發現淄水河上的浮橋被燒毀后,應該根本顧不得繼續追趕這些已經喪膽的潰兵。
所以明日可以派出哨騎前去查看,如果淄水東岸沒有發現幽州兵的行蹤,那就按照計劃去東安平。
雖然,眾人有些害怕剛剛打敗劉伯根的幽州兵,但是此番破爛光景之下,不冒險一把,恐怕用不了幾天,就要全體去要飯或者跑到窮山溝溝里當土匪去了。
最后,在劉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最后勸說下,所有人都同意繼續冒險一試,畢竟他們都知道在東安平城中可是儲藏有大量的糧食輜重,此番勞師遠行,如果白跑一趟,然后灰溜溜的回去當山賊小寇,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