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預說要設置五千騎兵軍戶之后,總管度支的華琇終于稍稍放下心來。
“五千騎兵軍戶的話,就算是再發一些薪餉也是不會負擔太重。”
“只不過,陛下打算如何安置這些騎兵軍戶呢”
“一旦這些幽州的騎兵軍戶產生,將來肯定要直屬于朝廷,肯定不能假手州郡府兵啊。”
華琇的話倒是說到了劉預的心里。
劉預麾下的軍府兵雖然人數眾多,但作為常備兵力的數量卻不是很多,大多數都是半耕半兵的狀態。
只有在需要操練或者戰事的時候,才會以軍事單位聚集起來。
在平常的時候,這些軍府兵的掌控權都是歸屬于在州郡設置的軍府兵衙署。
一旦幽州組建騎兵之后,就需要的補給大量的糧餉,這就讓原本的軍府兵衙署不便再插手了。
這些騎兵都是將來漢軍的中堅力量,肯定要直接統屬與皇帝。
“如今胡虜可能進犯的地方就是豫州和兗州,挑選好了騎兵軍戶后,立刻讓他們到陳留郡集結好了。”
劉預稍一思索后說道。
陳留郡遠離幽州,靠近劉預的核心地帶,這些驍勇的幽州騎兵正好可以在豫州平原一帶發揮優勢。
作為現在最為緊要的軍令,天子想要在幽州征召五千戶騎兵的命令很快就傳達到了幽州。
這些騎兵軍戶與往常的軍府兵有了許多不同,讓原本有些低沉的幽州軍府兵氣氛瞬間高漲了許多。
當軍令傳到后,許多軍府兵都是大為心動。
“什么這騎兵軍戶,竟然還有軍餉”
一名中年胡子拉碴的軍府兵有些驚訝的說道。
秦漢大興的兵役制度雖然已經發生了巨大改變,但是自從曹魏開始,又流行起來了屯田的兵戶制度。
這些世兵根本就是一些不發糧餉的農奴兵,只有那些邊塞州郡招募的精兵才會有糧餉一說。
“這有軍餉,肯定是要精兵啊”
一些軍府兵立刻就是陷入討論當中。
沒有辦法,如今幽州的軍府兵的日子可并不好過。
雖然大多數人都要兩百畝的職田,但是家中人口少的話,就沒有足夠的勞動力來耕種,要是人口太多的話,這兩百畝的產出又不足以支撐軍事和家事開支。
所以許多幽州軍府兵在經過去年一年的親身體驗后,不少人開始略有不滿了。
面對這些烏糟糟的軍府兵,作為這個軍寨的旅帥,一名高壯的男子在前方大聲的喊道。
“好了”
“剛才給你們聽得軍令,可都聽清楚了嘛”
隨著他的大聲吼叫落下,立刻就是得到了一片洪亮的回應。
“清楚”
“清楚”
這名旅帥聞言,非常滿意的微微頷首,然后又繼續說道。
“這騎兵軍戶的要求,可都是寫在這里了”
旅帥用手一指墻上的兩丈令紙,大聲的喊道。
“只要選上了騎兵軍戶,那你原來的兩百畝職田也還都是你的”
“另外,還要再賜給三百畝課田每月都是有糧餉及時發放”
聽到這些條件從旅帥的口中說出來后,眾人立刻又是一陣躍躍欲試的不耐。
所謂的課田就是在官府登記造冊的納稅田產,只要是這上面的產出,只要繳納了官府的稅賦后,剩余的一切也都是自己的了。
這種課田是可以傳之于子孫的,不像是軍府兵的職田,一旦調任或者家中無人繼承軍府兵的職責,那職田就要統統充公。
“三百畝我家里也沒有田客,又沒有叔伯兄弟,如何能耕種的完啊。”
一些府兵立刻開始議論紛紛。
“不用你們種地,這些課田都可以租賃出去了,這雖然是課田,但是屬于咱們軍府兵所有,一般的苛捐雜稅、利錢暗財也不敢欺負到咱們的頭上啊。”
經過一群人熱烈討論后,眾人都是相信了這一次招募騎兵軍戶的事情是深思熟慮過的決定。
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五千騎兵軍戶的篩選就已經完成了。
幽州本來就臨近邊塞,尋常的一些百姓都是善于騎馬,更何況一些有志于索取功名利祿的人。
“五千戶,竟然如此快就選出來了”
劉預手里捧著一摞厚厚的名單。
這上面全都是新組建的幽州騎兵五千人的明細。
足足五千人,用來如此短的時間就選拔完成了,可以想見幽州的擅長騎射者的豐富。
“陛下,這五千都是精挑細選而出,不僅要求是能開強弓,還要求都是一些品行良善之人”
作為都督幽州諸軍事,孫緯這一次親自把名單送到了劉預面前。
“這么說,再招募五千戶,應該也不是問題”劉預有些貪婪的問道。
要知道這些幽州騎兵軍戶可都是自備戰馬,僅僅是這一項,就可以讓劉預省卻大筆的開銷。
所以,如今自備馬匹的騎兵竟然輕輕松松招募了五千人,實在是讓劉預感到有些飄飄然了。
“五千戶,應該沒有問題”孫緯立刻回復道。
“好,那你就回去再選上五千騎兵”劉預非常高興的說道。
“陛下,此話當真”孫緯有些驚訝的說道。
“自然是當真”劉預微微一皺眉頭,“怎么該不會是你胡亂說的吧”
孫緯立刻連連否認。
“回稟陛下,臣并沒有此心事。”
“臣剛剛所想的是,要是再組上五千騎兵,恐怕人數沒有問題,但是一些人恐怕就不如這些強悍了。”
劉預聞言,立刻擺了擺手。
“無妨,朕想要再組一部騎軍,不過這些騎兵并不需要精良的甲胄和防護,而只是需要膽略過人即可”
聽到劉預的話后,幽州都督孫緯立刻就是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陛下放心,幽州兒郎都是膽略過人,絕對能符合陛下的要求。”
孫緯說道這里,又忍不住問道。
“敢問陛下,再組這另外的五千騎兵軍戶,可是也要安置到豫州嘛”
剛剛選出的五千騎兵軍戶已經基本做好了啟程的準備,用不了多長時間,這些新鮮出爐的漢軍輕騎兵就將抵達陳留郡。
他們將要在那里駐防至少一年左右,用來防備匈奴人可能的進犯。
“不,這另外的五千人,朕另有他用”
劉預說道這里的時候,略微神秘的一笑。
“這另外的五千騎兵,朕都是一視同仁,只不過具體安置到哪里,朕暫時還沒有想好。”
劉預雖然這么說,但其實他剛才已經是想好了。
開始的時候,他并不知道幽州竟然能有如此豐富的騎兵儲備數量。
這些幽州士兵都是一些久經邊塞戰事的老鳥。
如今宇文鮮卑、段部鮮卑基本臣服,只有并州北面的拓跋鮮卑還在掙扎著反抗,整個幽州的局勢已經是趨于和緩。
在如此狀態下,劉預實在是覺得任憑這些幽州騎兵困在家中的職田和操練上,實在是有些浪費。
這些幽州騎兵人才最為合適的地方,其實就是戰場。
而如今最需要騎兵戰場,除了可能遭受胡虜襲擾的豫州兗州一帶之外,剩下的就是靠近胡虜都城平陽的并州了。
劉預已經打算再另外招募五千騎兵去鎮戍并州晉陽城。
只不過,劉預暫時還需要再積累一些勢力,否則也是不可能供應更多的騎兵的。
“你且回幽州去半此事,等到事畢之后,速速來報與我知曉。”
幽州都督孫緯隨即領命退去。
望著孫緯離開的背影,劉預不禁又是一陣放松。
要是能再募集五千騎兵,那并州漢軍的局勢就將要有所改觀了。
等到時機更加成熟一些的時候,就可以圖謀整個并州了。
因為如今的并州刺史劉演,他手下士兵除了部分的將領的親信之外,人人都是一些步兵,而南面的匈奴人都是騎兵。
兩相比較之下,匈奴人只要不是遭受殲滅性的毀滅打擊,那就算是失敗也可以全身而退。
這也是并州刺史劉演屢次南征卻無功而返的原因。
等到慢慢把幽州的戰備潛力全部挖掘出來的時候,也就是劉預補足騎兵短板的時刻。
到了那個時候,不僅是平陽,就連洛陽城,也都將要面對劉預手下的步騎大軍。
對于未來的局勢,劉預已經充滿了信心。
不過,唯一有些令他介懷的事情,卻是如今正在江北京口練兵的晉皇太子司馬紹,以及其身后的東晉帝司馬睿。
洛陽。
九月的河南郡,已經完全進入了寒秋時節。
洛陽城內的街道上,已經是充滿了縱馬奔跑的各種胡虜蠻夷。
曾經令左思寫下華麗的兩京賦的洛陽城,已經完全變成了匈奴漢國的一座大軍營。
幾匹黑色駿馬疾馳而過,惹得路邊一些醉酒的胡人士兵破口大罵。
這幾匹駿馬徑直來到了洛陽城中的主帥府邸。
“快我要見梁王和王將軍”
為首的一個高大少年一到門口就大聲的說道。
所謂的梁王,就是剛剛被匈奴皇帝劉聰下令鎮守洛陽的劉景,因為累計之前的功勞,最后是封作了梁王。
另外的王將軍則是剛剛上任的匈奴漢國征東大將軍王璋。
別看那是征東大將軍,但如今的匈奴漢國的軍力是分屬左右十二衛大將軍府,這種征鎮安平的將領名號在匈奴漢國并不值錢啊。
幾個把守大門的士兵很顯然知道此人,立刻領他入內。
這個高大青年一見到梁王劉景后,隨即大聲說道。
“大王,不好了”
匈奴漢國的梁王劉景對于這個少年顯然很是重視。
“石虎,何事驚慌”
原來,這個高大健壯的少年就是羯胡石虎。
自從冀州襄國一帶大敗后,石虎與其嬸率領部眾穿越了太行山脈,雖然一路上損失慘重,但是總算是留下了這一批心腹部眾。
“大王,小人剛剛得到的情況,青州賊人剛剛在幽州大肆招兵買馬,幾乎盡數都是騎兵”石虎略有些夸張的說道。
“要是青州賊兵把騎兵都調到豫州一帶,則我軍幾乎無法再來去自如了。”
石虎之所如與此著急,其實并不是唯一的真相。
而更多的是因為自身的得失。
跟隨石虎從河北返回并州羯胡部眾,已經不過區區數萬人了。。
這些人到了平陽之后,卻是變成了匈奴人仆從和走狗,不僅是越來失去了自由,連最后的活命口糧都不給了。
如今數萬匈奴騎兵即將東征豫州、兗州的賊人,卻突然來了一群威名赫赫的幽州騎兵,也勿怪乎羯胡石虎如此焦急。
他們給匈奴人當牛做馬如此之久,好不容易可以再大肆擄掠一番,卻遭到如此狀況。
不過,與石虎的焦急不同,匈奴梁王劉景卻是毫不驚慌。
“幽州兵馬”
“嘿嘿,幽州不過是邊塞之地的一群烏桓蠻罷了,有什么可怕的”
匈奴漢國自從立國開始,就是以皇漢自居,對于北方的拓跋索虜等鮮卑烏桓人很是鄙視。
“大王,這些幽州騎兵雖然有些烏桓人,但都是青州賊人的軍府兵啊,全都是剛剛挑選而成的騎兵軍府兵。”石虎說道。
“嗯你是從何處得知的”匈奴梁王劉景卻一陣疑惑,用警惕的眼神大量著石虎。
這些羯胡人從來都是一些狡猾的奴隸,說過的話劉景從來都是不太相信。
因為劉景知道,這個石虎在平陽的時候,與匈奴大單于劉粲關系密切,可以算是匈奴皇帝劉聰、劉粲最忠的走狗之一。
自己以宗室身為出任匈奴漢國都督司豫兗青徐五州諸軍事,肯定會有些針對自己的陰謀。
“小人剛剛從滎陽得到的消息”石虎小心的答道。
“而且,不是是滎陽,北面的拓跋索虜也是傳來流言,說是青州賊在幽州大肆招募騎兵,全部派往了豫州還有并州”
“多少人”匈奴梁王劉景緩緩問道。
“大概數千吧,或者是一萬人”石虎回答道。
“哈哈哈”
哪知道,梁王劉景卻是忽然大笑起來。
我還以為是多少賊兵,原來滿打滿算不過是一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