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氐羌變亂逃走的時候,匈奴皇帝劉粲和靳準都是做好了與之苦戰的準備。
可萬萬沒有想到,這些氐羌竟然是不堪一擊,幾次小敗之后,十余萬落氐羌就是自行往西逃去。
匈奴皇帝劉粲立刻就是松了一大口氣,如此一來關中的局勢可就是避免了惡化了。
不僅是趕跑了不懷好意的氐羌部眾,平日里一直瞧著不順眼的皇太叔劉乂,也很快就被廢為庶人,斬殺于東市。
徹底放下心來的匈奴皇帝劉粲更是沉湎于后宮的酒色之中,前朝的一應軍務政事全都交給了靳準。
雖然靳準把控朝政,但畢竟身后是至尊皇帝,許多的匈奴貴人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他們心中覺得,既然劉粲、靳準君臣相得,那他們也根本不敢自找沒趣。
不過,正當這些匈奴人都覺得靳準與劉粲這對翁婿,乃是君臣相得的情況的時候。
身為大司空、錄尚書事的靳準卻已經在心中另有了主意。
長安城,靳準的府邸內。
“兄長,咱們真的要行此事嗎?”
靳康臉上滿是惶恐和不安。
“是啊,兄長,如今陛下對咱們信任有加,這皇漢權柄盡數操于兄長之手,為何還要行此險事呢”
靳明也是一臉的不解。
就在剛才,靳準告訴了他倆一個驚天的大決定。
靳準打算率領部曲直沖皇宮,殺掉匈奴皇帝劉粲,以及在城中的所有匈奴劉氏宗室。
然后靳準就取代屠各劉氏,成為新一任的匈奴王。
沒錯,靳準還告訴他倆,等到成功后,他決定去掉皇帝尊號,改成匈奴王,然后向關東的青州漢國稱臣尋求庇護。
“劉粲昏聵殘暴,別看咱們靳氏現在得寵,若是時日一久,肯定就會失去寵信,到了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撲上來狠狠咬我們一口呢!”
靳準有些恐懼的說道。
在這兩次誅殺匈奴皇室的行動中,靳準都是真正的操刀者。
等到靳準失去寵信,等待他的肯定也是相同的待遇。
“兄長說的倒是有些道理。”靳明想了想后,也不得不承認。
他們已經是上了一條下不來的賊船了。
在這條權勢爭斗的船上,除了死亡,沒有其他的辦法。
“可是,平陽的趙王劉曜素來驍勇,一旦殺了劉粲,他肯定要前來攻打我們,又該如何應對?”靳康有些擔心的說道。
不久之前獲封趙王的劉曜,在匈奴軍隊中威信極高,普通的部落小帥對劉曜更是推崇備至。
一旦劉曜率軍殺到,靳準并不能保證擊敗他。
“這件事情,我也已經是想到了。”
靳準不慌不忙的說道。
'其實,只要派出一支強兵,把蒲阪渡口給封住,那劉曜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別想進入關中!'
對于這個回答,靳明還是有些擔心。
“可是,一旦到了冬天,這附近的河水都是有可能封凍的,那樣的話,再守著蒲阪還有什么用呢”
“不必害怕,只要咱們殺了劉粲后,再奪得傳國玉璽,派人奉表去關東劉預那里,必然可讓劉預派兵襲擾平陽,那樣的話,劉曜連進入關中都是別想了。”靳準說道。
靳準的野心,也就是殺掉劉粲,然后取而代之,做一個實際上的關中王就好了。
至于什么傳國玉璽、皇帝、天子之類的虛名,他并不是在意的。
已經徹底掌控長安大軍的靳準等人,很快就以心腹部將取代了原來就不服管束的軍官。
幾乎不過一兩天的時間,靳準就已經完成了一切準備。
這一天,靳準命人早早關閉了城門,然后率領大軍沖上了街道。
直沖匈奴皇帝劉粲所在的皇宮而去。
負責宮衛的將領,正是靳準的手下之一。
在見到是‘友軍’前來后,宮衛將領立刻派人打開了宮門。
“劉粲奸丑之輩,也配稱帝!”
“誅昏君啊!”
宮門剛一打開,靳準手下的軍隊就是直沖而入。
已經是喝得人事不知的匈奴皇帝劉粲,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外面的情況。
甚至于還非常香甜的打著呼嚕。
但是,睡在一旁的皇后靳月容卻聽出來了不對勁。
“來人!快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靳月容向一名奴婢說道。
很快,那名奴婢就是滿臉驚慌的跑了進來。
“不好,不好了,殿下,大事不好了!”那名奴婢的臉色已經是嚇得慘白。
“慌什么,倒是發生了何事!”匈奴皇后靳月容說道。
'殿下,有亂兵如了皇宮了,正在高喊什么誅殺昏君,徑直往這里來了。'奴婢嚇得眼淚都要出來。
“亂兵,那里來的亂兵?”靳月容大驚。
她連忙去叫醒昏睡的匈奴皇帝劉粲。
但是,劉粲已經醉的厲害,絲毫沒有察覺有人在推他。
正是耽誤了這一點時間,外面的亂軍已經沖入了皇后所在宮殿。
“快去吧元公看護好!”靳月容一邊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一邊想要去看個究竟。
“殺昏君啊!”
“沖啊,殺昏君,萬戶侯!”
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喊殺聲,大批的士兵立刻涌入了皇后的宮殿中。
“大膽,你們是何人!”皇后靳月容怒斥道。
但是,她的話剛說完,就在亂軍之中看到了一堆熟悉的面孔。
許多的靳氏子弟就在這亂軍中。
甚至于,眼前這些亂軍的將領,正是她的叔父靳明。
“叔父,這是為何?”皇后靳月容又驚又怒。
“上應天命,誅殺昏君!”
靳明聞言,臉上冷冷一笑后說道。
“陛下乃是天子,這就是天命,怎么可能是什么昏君!”皇后靳月容怒斥道。
不過,靳明卻沒有絲毫的欲望和侄女辯論。
他大手一揮,許多的士兵立刻涌入了后面。
很快已經醉的如同死豬的匈奴皇帝劉粲就被拖了出來。
“將軍,抓到昏君了!”一名部曲非常激動的說道。
“放肆,我看你們誰敢!”皇后靳月容說著,就要撲上去。
但是,靳明卻忽然一記耳光,直接打在了靳月容的臉上,把她狠狠打倒在地。
‘啪!’
“這是你父親的決定,難道你要我靳氏死無葬身之地嘛!”靳明惡狠狠的說道。
“父親?”皇后靳月容不敢置信。
這個時候,門外又是一陣喧鬧聲。
幾列軍士又是沖入進來,隨后匈奴漢國的大司空靳準就是腳步匆匆的進來。
“兄長,快看,捉到昏君了!”靳明笑著說道。
“好,好,好!”
靳準一看醉癱在地上的匈奴皇帝劉粲,立刻是連說了三個好字。
他立刻向著身旁的部將示意。
“昏君在此,爾等還不速速斬此賊以謝萬民!”
幾名部將聞言,立刻抽刀上前。
眨眼之間,匈奴皇帝劉粲就變成了一具無頭的尸體。
望著手中血淋淋的首級,靳準長出了一口氣。
“靳明,你攜帶此首級,去宣告各軍,讓他們速速歸順!”
“謹遵大司空之命!”靳明立刻領命而去。
“靳康,你帶兵速速出宮,把偽賊劉氏統統誅殺,不要留一個活口!”靳準說道。
“遵命!”靳康也是立刻領命而去。
隨后,靳準又是下令給其它的子弟部將,讓他們去捕殺那些忠于匈奴劉氏的文臣武將。
望著魚貫而出的部將,靳準心中已經是稍稍有了底氣。
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女兒,也就是匈奴漢國的皇后靳月容,正伏在劉粲的無頭尸體上痛哭呢。
靳準見狀,立刻就是皺眉說道。
“月容,這個昏君若是不死,則我靳氏將來就要死了!”
“嗚嗚!”靳月容絲毫不顧,依舊是痛哭不已。
這個時候,幾名部將押著一名懷抱小男孩的宮女走了過來。
“大司空,已經搜到了!”為首的部將恭敬的說道。
“嗯,好!”靳準等眼睛如同惡狼一般,盯著那個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見到靳準,卻是沒有絲毫的驚慌害怕,反而是開心的笑了起來,伸著雙臂向靳準奶聲奶氣的喊道。
“外公,抱抱!”
這個小男孩,正是劉粲和靳月容的兒子劉元公,也就是才剛剛當了兩個月皇太子。
靳月容忽然收住了哭聲,猛然抬起頭來看著靳準。
“父親,你要做什么!?”
靳準心頭一軟,伸手把三歲的劉元公抱在了懷中。
小男孩摸著外公靳準的胡子,開心的咯咯笑著。
由姆媽抱來的劉元公,并沒有看到地上的鮮血和尸體,只看了平素喜歡的外公。
“父親,元公還是個孩子啊,萬萬留情啊!”靳月容已經撲倒了靳準腳下,拉著他的衣服苦苦的哀求著。
因為靳準的眼神中,已經是充滿了冷血的殺意。
“元公雖小,但也畢竟是劉氏的子孫,等到將來長大了,肯定就要想著復仇的。”靳準一邊看著懷中的外孫,一邊冷冷的對女兒靳月容說道。
“父親,,,父親,,我讓元公從此改為靳姓,,只求讓他活下去啊。。。。”
靳月容已經是驚慌的話語都說不利索了。
靳準聽罷,先是稍稍有些意動。
但他又看了一眼地上劉粲的尸體,而后又看一看手中咯咯笑著的外孫劉元公。
“父親,饒了他吧,虎毒尚不食子啊。。”靳月容驚恐之下,已經是涕淚橫流了,卻還拼命的牽著靳準的衣服哀求。
“狼崽終歸不是虎子。”
“此子不可留!”
靳準最后忽然提高了聲音,雙臂用力把三歲的外孫高高的舉起,然后猛然用力,拽著他的雙腿,令他腦袋朝下向著堅硬的地上狠狠的砸去。
“嘭。”
一聲沉悶的響聲,剛剛還在咯咯笑著的劉元公,已經是頭顱碎裂,一堆鮮血從口鼻流出,活生生被摔死了。
“啊!!”
靳月容臉色慘白的毫無人色,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后,竟然立刻昏死了過去。
靳準望著劉粲和劉元公的尸體,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
“婦人之仁,斷不可有!”
他在心中不住的警告自己。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靳氏的一名部將跑來匯報。
“大司空,不好了,呼延晏、朱紀等人率領部曲,攻破了城門,已經是往城外逃去了!”
靳準一聽,立刻就是焦急起來,連昏死過去的女兒都是沒顧得查看。
“那還不快派人去追!”靳準大喊道。
呼延晏、朱紀二人都是匈奴人中的威望極高的貴人,若是他倆跑出城外,極有可能聯絡起來不少的匈奴兵馬來反攻自己。
所以,靳準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了。
“司空,已經是派人去追了。”那名部將說道。
“廢物,一群廢物!”靳準依舊是還是怒不可遏。
“都隨我來!”
靳準大手一揮,領著一眾部曲士兵向外走去了。
“今日我領著你們親自督戰,務必要殺光長安城中所有的劉氏男女!哪怕是雞犬,也不可留下一只!”
被殺戮和劫掠鼓動起來的士兵們,很快就陷入了瘋狂之中。
這一場屠殺,比之前劉聰篡位、劉粲殺宗室的規模都要大的多。
等到第二天,太陽再一次升起的時候。
整個長安城中的匈奴劉氏,幾乎已經被屠戮一空。
上到耄耋老叟,下到乳臭兒童,全都是被盡數殺死。
其中,匈奴劉氏諸王宗室的首級,還被靳準派人專門砍下,用石灰仔細的腌制了起來。
“都給我盡心收拾好,不要破損了皮相!”
親自監督此事的靳準,對那些士兵仔細的吩咐道。
“兄長,這么多首級,真的要全都帶著嗎?”靳明有些疑惑的說道。
靳準安排給他的任務,就是攜帶這些首級,傳國玉璽出潼關,去關東漢國劉預那里請降歸附。
“一定要全帶著,否則如何展示我等歸附的誠意!”靳準說道。
“有傳國玉璽,不就是夠了嗎?”靳明說道。
這些匈奴劉氏宗室的首級,足足有數百之多,他要是一路攜帶,可想而知有多么的不方便。
“雙管齊下,才是萬全之策!”靳準說道。
在昨日的殺戮中,匈奴大將呼延晏、朱紀等人都是逃跑了,而且這兩人收攏沿途的兵馬,已經是往黃河渡口蒲阪去了。
靳準派去追擊的騎兵,竟然兩戰兩敗,眼看著蒲阪落入敵手。
靳準必須馬上行動起來,一定要取得青州漢國的支持,讓劉預的漢軍威脅平陽,令劉曜不敢輕舉妄動。
否則,一旦劉曜率軍渡過蒲阪,那靳準可沒有戰勝劉曜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