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預和眾人很快就定下了對策,就是采取適度的支持靳準,讓他保持對關中匈奴人的控制,然后從河內、晉陽兩路威脅劉曜,令劉曜不敢輕易的進兵關中。
“只要靳準和劉曜保持爭斗,我們最終總會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不僅可以襲取平陽,還能進軍關中。”
公孫盛的辦法對于此時的青州漢國來說,的確是最合適的。
現在馬上就要進入秋收的季節,劉預手中當值的兵馬,既要防備四周的邊境,又要拱衛重要的城池,能用來大規模調動的兵力實在是有限。
“若是靳準識趣,自然應該是交出潼關,讓我軍幫助他抵御劉曜。”
“如果不然,我軍可在旁觀望,以劉曜來未必靳準。”
劉預對于這個計策,也很是贊同。
潼關天險的重要性,遠遠不是幾萬精兵可以輕易攻克的。
只有靳準把潼關主動交出來,對于漢軍來說,才有之后進據關中的可能。
“陛下,靳準已經顯示出不愿意交出潼關的意愿,若是如此,只怕也未必管用啊。”荀邃有些擔憂的說道。
經過最近幾次匈奴人自相殘殺,胡虜已經是失去了氐羌等盟友的支持,而北方的羌胡、鐵弗等部都忙著與拓跋鮮卑交戰,根本無暇支援關中。
而且,這些羌胡、鐵弗都是屠各劉氏的黨羽,對于靳準這個外人來說,恐怕劉曜才是他們真正愿意支持的人選。
“無妨,要是靳準不愿意交出潼關,等到劉曜威脅長安的時候,他自然會乖乖來獻出的。”
劉預對此非常的有信心。
匈奴大將劉曜的實力,可是比靳準強的多的。
只要劉曜出兵威脅靳準,那漢軍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陛下,若是劉曜以迅捷之勢擊破靳準,那恐怕潼關也要不保了!”荀邃繼續說道。
“那樣的話,可就是坐失潼關易手了。”
對于荀邃的擔憂,劉預并不是太在意。
“靳準手中的兵力,可比劉曜多的多,就算劉曜強于靳準,也會給靳準反應時間的。”
“更何況,現在平陽的劉曜似乎還沒有動兵的跡象,故而靳準才不是太擔心。”
“那陛下打算如何牽住靳準呢?”郗鑒在旁邊問道。
“此事簡單,朕就先給靳準一個官爵,至于實質性的援助,等到他肯乖乖聽命的時候再給他。”劉預朗聲說道。
“陛下打算給靳準什么官爵?”
“嗯,就封靳準為都督雍州諸軍事,雍州刺史,護匈奴中郎將。”
“那爵位呢?”
“歸義侯。”
“陛下,這似乎不是實封啊。”
“若是想要實封,那就必須拿出更多的功勞來,只是一個傳國玉璽,一個歸義侯已經足夠了。”
劉預冷冷一笑,然后繼續說道。
“就算是沒有這個傳國玉璽,朕也早已經是皇帝了。“
最后,劉預又以司州刺史劉演為敕封上使返回洛陽,以這些條件為封賞靳準的標準。
若是靳準肯乖乖的獻出潼關,司州刺史劉演就可以按照劉預的授意,以裂土萬戶的標準加封靳準。
等到眾人走后,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的護軍將軍趙昆悄悄的走了進來。
“陛下,幽州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劉預一聽,立刻就是追問道。
“可做的嚴密?”
趙昆拍著胸脯表示,“陛下放心,絕對行事嚴密,所有的人一看,絕對會以為是鮮卑盜匪干的事情,肯定不會有人想到是我們。”
劉預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交代給趙昆的任務,就是在幽州塞外攔截東晉派往遼東慕容部的使者。
原來之前東晉使者劉隗請求的借道遼東,并不是什么去調解慕容鮮卑和崔毖,而是把清河公主一行藏匿其中,準備讓她去嫁給慕容鮮卑單于慕容廆的兒子慕容皝為妻。
東晉朝廷打算以和親的辦法,令慕容鮮卑繼承遼東的晉室力量,然后成為安插在漢軍背后的釘子。
劉預當初從清河公主那里察覺的端倪,當然不可能讓東晉和慕容部如愿。
“陛下,那清河公主如何安排?”趙昆問道。
“且找個地方安置下來,等到朕以后處置。”
劉預這一次主要目的是想讓遼東慕容繼續與崔毖、高句麗等爭斗,否則一旦得到東晉認可之后,慕容鮮卑將會輕而易舉的整合遼東的軍民力量為己用。
至于清河公主司馬從彥,則不過是一個添頭罷了。
這么說應該是不太準確。
應該是一個秀色可餐的添頭。
如今已經是到了劉預手中,想要什么‘餐’,那就是完全由自己決定了。
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讓劉預很是開心的。
先是關中匈奴人大亂,傳國玉璽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自己手中。
現在又是能繼續坐觀遼東爭斗,而且美人也已經落入自己手中。
可謂是喜事連連。
現在劉預需要做的,就是利用好晉陽、河內和洛陽的漢軍,以達到坐收漁利的目的。
不過,這世上的事情總是出乎意料的時候比較多。
當司州刺史劉演剛剛離開鄴城,準備返回洛陽傳達劉預的命令的時候。
匈奴漢國的趙王劉曜,已經率領數萬精兵抵達了黃河岸邊的蒲阪渡口。
其行軍的迅速,可以是稱得上神速了。
“終于是趕到了!”
匈奴趙王劉曜吐出一口濁氣,望著不遠處的黃河說道。
在寬闊的河面上,許多的渡船早已經是架起了浮橋,連接著東西兩岸。
“大王,呼延將軍他們來了!”
一名心腹部將向劉曜說道。
“快請!”劉曜立刻說道。
遠在平陽的劉曜,就是接到車騎將軍呼延晏、朱紀等人的報信,才知道長安城中的巨大變故的。
得的消息之后,劉曜根本連核實信息真實性的猶豫都沒有,立刻就是率領精兵直撲蒲阪。
賴得天幸。
河水上的蒲阪渡口,還在呼延晏等人手上。
很快,匈奴漢國的車騎將軍呼延晏、太傅朱紀等幾十名從長安逃出的匈奴官員,就是來到了劉曜面前。
這些人一見劉曜之后,隔著老遠的距離,就紛紛是大哭起來。
“大王,你可終于來了!”
'大王若是再晚一些,可就見不到我們了!'
“靳準奸賊,還等著大王去誅滅啊!”
這些人紛紛開始痛述起長安城內的慘狀。
“大王的母親、兄長滿門,已經全都遭到靳準的戮殺,大王萬萬不可饒恕這個奸賊啊!”
車騎大將軍呼延晏咬牙切齒的說道。
匈奴趙王劉曜早已經是知道了這個噩耗。
他的衣甲上已經是纏上了縞素。
“靳準奸賊,孤一定要誅滅他三族,方能告慰光文皇帝之靈!”劉曜狠狠的說道。
聽到這話之后,車騎將軍呼延晏和太傅朱紀二人都是相視一眼。
然后,這兩個人忽然向前一步,大禮施然的向劉曜拜下。
“大王,如今社稷蒙難,皇帝被奸賊所弒,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等泣血懇請大王以家國為重,立刻繼任皇帝尊位!”車騎將軍呼延晏大聲的說道。
'是啊,肯定大王以社稷為重,即可繼承皇帝尊位!'太傅朱紀也是大聲的說道。
兩個人屁股后面的幾十名匈奴官員將領,也都是緊隨其后大聲的附和喊道。
“臣等懇請大王繼皇帝尊位!”
“哎呀,你們這是干什么!”匈奴趙王劉曜裝模作樣的大聲喊道。
“現在奸賊未除,孤怎能繼什么尊位!”
“諸位快快輕起,可萬萬使不得!”
劉曜口中雖然這么說,但是手腳卻沒有絲毫的動彈。
經過幾輪自相殘殺,如今匈奴漢國的處境,幾乎和司馬晉室的處境差不多了。
皇帝的近支宗室幾乎被屠戮一空,別說是正當壯年的皇子皇孫了,就算是遠支的宗室,也就只剩下趙王劉曜等寥寥數人。
而劉曜的威望勢力,都是絕對的優勢。
所以,匈奴漢國的皇帝之位,除了劉曜之外,已經是沒有第二人選了。
劉曜一再的推辭,呼延晏、朱紀等人又是一再的叩首懇請。
如此反復三次,劉曜終于是迫不得已,長長嘆了一口氣。
“好吧,既然大家都是如此堅持,那孤就從了你們吧!”劉曜說道。
車騎將軍呼延晏、太傅朱紀等人聞言,立刻都是高聲齊呼萬歲。
當著數萬匈奴軍士的面,趙王劉曜正是宣布繼皇帝尊位。
他發布的第一條命令,就是宣布此次出兵長安討逆,只殺靳準一族,其余從者只要棄暗投明,全都一概不究。
隨后,新鮮出爐的匈奴皇帝劉曜又是任命車騎將軍呼延晏為大司馬大將軍,分其一部精兵,從黃河南下直取潼關。
先確保關東的漢軍不能攻入潼關。
而后,他又命令太傅朱紀為都督平陽留守諸軍事、并州牧,負責率領部眾守衛平陽。
至于劉曜自己,則是親率精兵直趨長安。
當劉曜親率的大軍高舉皇帝的麾蓋儀仗,出現在蒲阪河西的時候,靳準派來奪取蒲阪的匈奴軍隊,立刻就是驚慌一片。
他們都知道,匈奴皇帝劉粲可剛剛被靳準弒殺。
眼前的忽然出現的皇帝,實在是讓他們措手不及。
對于這些目瞪口呆的匈奴士兵,新任的匈奴皇帝劉曜連進攻都沒下令發起。
他只是騎乘雄駿出現在兩軍陣前,那些被靳準派來追剿的匈奴士兵們,就立刻毫不猶豫的倒戈加入了劉曜麾下。
“陛下才是我們匈奴人的王!”
“靳準是奸賊,陛下才是圣王!”
這些匈奴士兵全都是高呼道。
區區一個時辰,原本令呼延晏、朱紀等人憂心忡忡追兵,竟然就徹底消失了。
而新皇帝劉曜手中則是又多了近萬戰意高昂的大軍。
等到大軍全部渡過黃河之后,劉曜立刻與呼延晏兵分兩路,直取靳準的兩地要害去了。
劉曜親率的一路,凡是遇到的匈奴軍隊,幾乎全都是倒戈加入。
若是有幾個忠于靳準的將領,不肯倒戈投靠劉曜,那他們手下的匈奴士兵就會暴亂而起,殺死他們然后投降。
“軍心如此,只要朕率軍抵達長安城外,旦夕之間,就可以破城了!”
望著兵力越走越強盛的大軍,匈奴皇帝劉曜心中不禁升起萬丈豪情。
旁邊的一名身形瘦小,容貌清雋的親兵聞言,立刻輕輕笑了起來,然后只聽他說道。
“陛下乃是天命所歸,將士們也都是順應罷了,至于長安城,也不過是一道矮墻罷了,如何能擋得住陛下的龍行之姿!”
這個親兵一張口,竟然是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音。
“哈哈,卿之所言,甚是得我心啊!”匈奴皇帝劉曜高興的說道。
這個親兵打扮的人,正是劉預搶來的愛妾羊獻容。
也就是之前晉室皇帝司馬衷的皇后。
劉曜此次率軍討伐靳準,心中知道是極其兇險的舉動,一旦不能速勝靳準,則身后的平陽也將會極度危險。
他不敢把愛妾羊獻容留在危險的平陽,所以才讓她女扮男裝,以親兵的身份在自己身邊跟隨。
“等到入了長安,朕就在大殿之上,讓你來做朕的皇后!”
匈奴皇帝劉曜望著羊獻容說道。
世人傳聞,羊獻容乃是天生皇后的命數,不管什么情況,都是能做到皇后的。
在當年‘八王之亂’的時候,羊獻容就是五廢五立,始終都是能回到皇后的寶座上。
一直到匈奴人把她俘虜,羊獻容的身份還是晉室的皇后。
劉曜雖然寵愛羊獻容,但卻對此傳聞不怎相信。
但是隨著最近一樁樁的奇事,作為匈奴皇室遠支的劉曜,如今竟然成了最有資格的皇位繼承人了。
這其中的天意如何,不由得令劉曜聯想到羊獻容身上。
這可是皇后命啊!
自己現已經皇帝,那羊獻容當皇后,豈不是再正常不過。
哪怕劉曜早已經有了正妻卜氏,但區區一個匈奴部帥的女兒,如何能跟有皇后天命的羊獻容想比!
匈奴皇帝劉曜率領的大軍,幾乎是勢如破竹,以日行近半百里的驚人速度,向著長安殺了過來!
而長安城中的靳準,尚不知道劉曜已經是渡過了黃河。
他還在忙著準備成為關中王的禮儀呢!
“關中王!”
靳準坐在皇宮的龍榻,喃喃自語的憧憬著弟弟靳明帶回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