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北方漢軍的威脅,司馬睿父子已經是完全放棄了守衛淮南的信心。
別說是政令不出建康的他們父子倆。
就是把王敦等北方士族,再把顧陸朱張等江南土豪都算上,也未必是漢軍的對手。
更何況,顧陸朱張等江南土豪根本不可能出兵出力去守衛江北。
對于他們來說,只要保證了江東吳地的利益,換誰當皇帝不是當。
反正,現在大晉的皇帝也沒有什么皇帝樣子了。
江東的土豪大族們放棄,可是司馬睿父子卻是不想放棄的。
特別是司馬紹。
周圍大晉皇太子,還是非常的年輕,非常的有朝氣。
他絕對不肯留在建康等死的。
司馬紹曾經在北方的商賈手中得到半幅天下的輿圖。
那個輿圖上面,以前印象中的九州天下,只是占據了一部分變幅。
在那上面,有廣闊萬里的海洋,有星羅棋布數以萬計的島嶼。
而在地圖上,都是標注著化外蠻荒地。
那里沒有漢軍的威脅,也沒有王敦權臣的威脅。
如今內外交困的情景下,司馬紹早已經有了出去闖蕩的決心。
“朕這一次退位事著大族臣子們表明立場卻是大事。”
“若是建康城中的眾人,肯支持為父,那就說明江東還有一留的必要。”
“若是眾人都是不支持我們,那就全都是王敦的走狗了,這建康城,也就沒有什么流下去的必要了。”
司馬睿、司馬紹父子二人,早已經不把希望放在建康了。
只不過‘乘桴浮于海’的艱辛與危險,還是讓他們決定最后再試探一把。
看一看,這江東的天下還有沒有他們司馬氏翻身的可能。
江東的司馬睿父子正在籌劃自己的退路。
大部分人都是無暇顧及淮南的情況。
與他們不同,在淮水西段的豫州境內。
在此地屯田居住的漢軍府兵們,卻是一個個摩拳擦掌,隨時準備去淮南再撈一把軍功。
新蔡縣。
在上個月之前,這里還是屬于豫州刺史部治下。
而現在已經是成了新設立的蔡州刺史部治所。
原本的豫州,被朝廷重新規劃成了六個州。
許多的將領官吏們,都是興高采烈的變成了‘二千石’大員。
不過。
不管是軍府兵即將南攻淮南賺取軍功的消息,還是設立蔡州大擴官吏的消息,這些好消息,通通都和王善無關。
王善今年已經二十歲了。
他的老爹,曾經是并州‘乞活軍’的一員。
先是跟著大帥陳午在黃河兩岸與胡虜轉戰,后來又是投靠了當今的皇帝劉預。
作為被收編的一員。
王善的老爹通過了帥選,成了一員軍府兵。
沒過了兩年。
王善的老爹就突發疾病死了。
王善的長兄繼承了軍府兵的位置,也就是那二百三十八畝職田,還有一百六十四畝冊田。
其余的兵器、坐騎、馱馬、甲胄、弓箭等等,都是通通歸屬兄長所有。
王善與另外的一個兄弟,除了一身衣服和兩間房子之外,根本就是什么也沒有撈到。
沒辦法。
沒辦法,按照大漢軍府兵的律令。
凡是軍府兵的職田,一概不允許拆分繼承。
因為,一個軍府兵的職田就是他出征在外,大部分補給的來源。
如果一個軍府兵的職田,被拆分的只剩下二三十畝,那就根本不可能支撐起來兵器、糧草、馱馬、皮甲的自備費用。
所以,按照軍府兵律令中的‘贏者通吃’,王善的兄長就成了一名富足的軍府兵。
而王善和二哥就變成了一無所有者。
新蔡城,郊外。
一處二十間大屋的莊園,就是王善現在居住的地方。
這里就是他的長兄王忠,一個蔡州軍府兵的宅子。
今日,長兄王忠去了新蔡城中。
聽說是去聽取最新的軍令。
“老三,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王善剛剛在自己屋子里的破床上躺下,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叫嚷聲。
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他的二哥王義的聲音。
聲音剛落,一個矮壯的黑臉漢子就推開木門闖了進來。
“二哥,什么事情?怎么就日子沒法過了?”
王善慢吞吞的起身問道。
他們這種流民出身的軍府兵,兄弟之間很少有什么繁文縟節。
彼此的相處自然也是大大咧咧。
“哼!”
王義聞言,先是非常生氣的啐了一口。
“還能有啥!”
“還不是老大的那個婆娘,端端是可惡。”
“今日安排活計,不僅把你我當成了一般的田客去對待,還要收取我們的飯錢!”
“這雞賊婆娘,難道已經忘了,這個家,是咱們爹創下來的嗎?!”
王義說罷,就端起桌上的粗瓷碗,狠狠灌了兩口劣質的綠酒。
王善聽到自己二哥的話,眉頭也是緊皺起來。
他實在是很為難。
現在這個家,早已經是老大當家做主。
不。
不能說是當家做主。
這個家就是完完全全是老大王忠的了。
王善和二哥王義,按照軍府兵的律令,沒有獲得軍府兵繼承權的子弟,一概都這家中預備的輔兵。
一旦有戰事,他們這些輔兵都是給正兵當‘馱馬’用的。
而且,輔兵很難有得到上陣斬獲軍功的機會。
就算是有機會,也得把大頭功勞歸屬于正兵。
為了保證漢軍府兵的戰斗力,劉預對于手下的軍府兵可謂是非常的優待。
“二哥,不是我說你,這點事情不是遲早的嗎?犯得著這么生氣嗎?”王善一臉不在乎的說道。
他的大嫂,也就是長兄王忠的老婆,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粗手粗腳的女子。
原本是新蔡城中屠戶的女兒,雖然沒有讀過什么書,卻是心眼多的很。
王義、王善兄弟二人,在這個家中雖然頂著兩個輔兵的名頭。
但是卻是吃得多,干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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