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楊萬莫的一聲令下,二百名白馬氐騎兵四散開來,與沖殺上來的扶南騎兵展開了纏斗。
這些白馬氐騎兵都是習慣于騎射,等到機會合適的時候,才會展開沖鋒。
而對面的扶南騎兵,則都是一群貴族老爺,平日里習練武藝最大的用處就是欺負一下農奴和土匪。
而農奴和土匪卻都是沒有什么騎射技藝的。
哪怕他們的馬匹更加優良,也很難沖到跟前。
而隨著一聲聲的弓弦響聲,不斷的開始有扶南人的派席爾勇士落馬。
“啊!”
“啊!”
隨著一聲聲的慘叫,原本士氣高昂的派席爾勇士們開始慌了。
他們只想著加快馬速,追上那些可惡的野蠻人。
只要追上他們,高貴的派席爾武士將會用手中的刀劍復仇。
因為他們相信,這些精通騎射的野蠻人肯定都是一些不敢近戰的懦夫。
“我的派席爾,你們快一點加速啊,馬上就要追上了!”
在后方遠遠觀戰的帕爾米利亞已經是緊張了起來,絲毫沒有了開始之前的心態。
終于在所有扶南人的期盼中,那些可惡的野蠻人終于是膽怯了。
面對派席爾勇士的逐漸逼近,野蠻人騎兵終于是倉皇的往后方撤退。
“哈哈,這些軟弱的野蠻人,真是一些懦夫。”
帕爾米利亞長出了一口氣。
剛剛的無接觸交鋒實在是有些難看,若是不能把那些野蠻人逼退的話,實在是有損自己的威嚴。
一想到這里,他又是看了一眼前方的戰場。
在那里至少有幾十名派席爾勇士不能再戰斗了,不是因為被射中受傷,就是因為被射殺了坐騎。
帕爾米利亞看到這些,心中一陣強烈的肉疼。
對于高貴且善戰的派席爾勇士來說,這可是相當大的損失了。
最起碼戰后的賞賜,將會是帕爾米利亞一項很大的損失。
“主人,那些野蠻人已經逃跑的沒有影了,咱們要不先進城吧。”那名黑胖奴仆笑著臉說道。
如今他們周圍都是一些尋常的農奴兵,沒有了派席爾武士在周圍,的確是不如進入白象城內安全。
“再等等,我要等到派席爾們帶著那些野蠻人的頭顱回來,然后再進城!”
帕爾米利亞翹望著前方。
派席爾勇士們追擊野蠻人已經是跑得很遠了。
按照帕爾米利亞的估計,用不了多久派席爾勇士們就會追上那些野蠻人,然后就是一場痛快的殺戮。
一想到這里,帕爾米利亞立刻就是有些激動。
他輕輕一揮手,便命令往前跟進。
帕爾米利亞希望能近距離一睹派席爾擊殺野蠻人的風采。
整個隊伍向著前方快速開進。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帕爾米利亞他們已經隱隱約約聽到前方激烈的交戰了。
慘烈的吼叫,再加上高亢的馬嘶,讓整個戰場上都是充滿了勝利的味道。
帕爾米利亞心情大好,派席爾武士們肯定是殺戮的興致高昂。
一定是這樣的。
否則,怎么會聽到這么多響亮的扶南語的吶喊呢。
忽然,隨著一陣馬蹄聲由前方傳來,帕爾米利亞看到十幾名派席爾武士向著自己的方向飛奔而來。
“尊貴的主人,是派席爾們來報捷了。”旁邊的黑胖管事說道。
帕爾米利亞并沒有應聲,一個奴仆的話根本不值得自己去回應。
他一臉微笑,準備接受一場崇高的勝利。
但是,隨著那幾個騎兵距離的逼近,帕爾米利亞遠遠望見似乎并沒有想象中勝利的喜悅。
他們的臉上反而是掛著無盡的恐慌。
“敗了,敗了,野蠻人來了!”
“前面有埋伏,快跑啊!”
這幾個派席爾騎兵神色慌張,手中的長矛也不知道丟到了哪里去了,只是一個勁兒高喊著。
“什么,敗了?”
“不可能!”
帕爾米利亞聽到之后,立刻就是覺得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高貴且勇武的派席爾武士們,怎么可能被一群野蠻人擊敗?
這一定是一個荒謬的玩笑。
他剛想要讓那幾個派席爾武士親自過來解釋一下,卻忽然發現那幾個派席爾武士似乎是真的慌不擇路了。
他們竟然無視了正前方的帕爾米利亞親在的中央,而是撥轉馬頭從旁邊繞了過去,然后向著兩側逃跑了。
逃跑了!
高貴的,且勇敢的派席爾勇士們竟然逃跑了?
這一下,不僅僅是帕爾米利亞慌張了,就連周圍的奴隸兵們也都是更加慌張了起來。
“野蠻人!”
“野蠻人真的來了!”
忽然,不知道陣中哪一個人喊叫了一聲。
所有人都是齊刷刷的望向前方。
只見在剛剛十幾個派席爾武士出現的地方,冒出來了一大群的野蠻人騎兵。
這些野蠻人的騎兵高舉著兵器,開始在不遠處列起陣型了。
很顯然,他們真的在剛剛戰斗中擊敗了派席爾武士。
“主人!快跑吧,野蠻人似乎真的取勝了。”黑胖管事雙腿顫顫的說道。
“我是高貴且虔誠的。。。”
帕爾米利亞的這句話剛剛說道一半,忽然在身后的步兵之中發出一陣哄嚷聲。
隨后就出現了慌亂的逃兵。
“快跑,快跑啊。”
隨著驚慌的響亮聲音,帕爾米利亞身后的步兵們徹底崩潰了。
許多步兵丟棄了沉重的器具和武器,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一片的土地。
“這,這。。。”
帕爾米利亞呆呆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所有事情發生的太快了,他還沒有來記得轉換過來心境。
“嗚嗚!”
“嗚!”
隨著一陣響亮且陌生的號角聲響起,剛剛列陣完畢的野蠻人騎兵們開始了沖鋒。
只見他們如同一把尖刀一般,向著帕爾米利亞的位置沖殺過來。
在行進的過程中,這些野蠻人騎兵忽然向著兩側展開。
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一樣,要把帕爾米利亞他們一網打盡。
“主人,主人!”
旁邊的黑胖管事已經慌亂的快要暈過去了,不停的催促道。
帕爾米利亞這時候才是回過神來,開始想要轉身逃跑。
但是,卻為時已晚。
那些兇悍的野蠻人騎兵已經是殺到了眼前。
“嚓!”
隨著一聲刀劍輕響,黑胖管事的腦袋忽然就是被人擄走了。
噴涌而出的鮮血噴了帕爾米利亞滿滿一臉。
“投降!我投降!”
他這次回了點精神,立刻做出了最明智的決定。
撲通一聲!
帕爾米利亞如同一個團爛肉一般,從馬背上被狠狠扔到了地上。
堅硬的地面摔得他屁股一疼。
雙手被反綁的帕爾米利亞疼的齜牙咧嘴,卻是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因為他不知道,這些兇殘的野蠻人,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哀嚎而下屠刀。
“將軍,楊某不負軍令,已經把前面的情況打探清楚了!”
楊萬莫把肥豬一樣的帕爾米利亞扔到了桓溫的面前,一臉得意的說道。
“前方情況如何?”桓溫已經知道楊萬莫小戰取勝,立刻詢問敵情。
“將軍,這個生虜就是這附近的土酋,地界上的情況,他都是知道,只需要嚴刑拷問,將軍想要知道什么,就能問出來什么!”
楊萬莫通過隨行的驃國翻譯,知道自己俘獲了一條大魚。
但是他知道桓溫性格嚴苛,不敢自己輕易做出什么決定,索性直接帶回來讓桓溫自己問吧。
“土酋?”
桓溫一聽楊萬莫的話,立刻就是大出意外。
他連忙招過來兩名驃蠻翻譯,然后向帕爾米利亞問道。
“你姓誰名誰,官居何職務,有多少兵馬在后面,地盤上有多少領民。。。。”
桓溫一口氣把想要的全都問了出來,然后一揮手讓翻譯給帕爾米利亞。
此時的帕爾米利亞,早已經看清了周圍的狀況。
這些高高在上的‘野蠻人’,絕對不是什么叢林里面的驃國人。
因為那些叢林里的驃國蠻子,絕對沒有這么身形高大健碩,驃國人都是一些黑瘦矮小居多。
而眼前這些人,都是一個個充滿了兇神惡煞的壓迫感,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甚至于,帕爾米利亞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比笈多王衛隊還要濃郁的殺氣。
當那兩個瘦猴一般的驃國人把桓溫的話翻譯給帕爾米利亞之后,他立刻就是毫不猶豫的一一回答了。
頃刻之間,幾乎整個扶南國,甚至于整個東中南的情況,都被帕爾米利亞一股腦交代了出來。
當桓溫聽完翻譯的轉述后,不由得越聽越是眉頭緊鎖,一股寒意從眼睛射向了帕爾米利亞。
‘冰雪聰明’的帕爾米利亞立刻察覺到了危險,不由得慌得無所適從。
因為他知道的一切,都已經是被他交代出來了。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野蠻人’首領,為何還要一臉的殺氣。
其實,帕爾米利亞并不知道,桓溫之所以如此,恰恰是因為帕爾米利亞交代的太快太徹底了。
這種貪生怕死的勁頭兒,哪有點兒一方領主的涵養。
“將軍,這些蠻子都是些軟蛋,不妨再給他加一些刑具,查驗一番真假?”
旁邊的楊萬莫已經看出了桓溫的疑惑。
“不必了!”
桓溫盯著帕爾米利亞又是審視了一番,最后決定相信他。
反正自己馬上就要渡河西進了,不管是情況如何,總要早晚應對的。
他就不信了,這個胖蠻子土王的性命都在自己手里,還敢真的刷什么花樣。
這個時候,旁邊的帕爾米利亞又是嘰哩哇啦的說了一通,然后就是趴到地上不停地磕頭,幾乎把眼淚鼻涕都給哭了出來。
“他又說了什么?”桓溫好奇的問道。
“將軍,他哀求不要傷害自己的性命,愿意向著他們的神靈梵天發誓,成為將軍最忠實的奴仆!”驃國的一名翻譯說道。
桓溫一聽,頓時就是滿臉的黑線。
經過剛才的問話,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胖胖的俘虜,幾乎相當于中原的一個郡封邑的王公。
竟然一點骨氣都沒有,這么輕易的就卑躬屈膝了。
不過,對于桓溫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告訴他,本將軍乃是圣朝上將軍,如今來教化他們這些中南的蠻夷,只要乖乖聽命,絕對不會傷他的性命。”桓溫一臉認真的命令道。
在得到性命存活的保證后,帕爾米利亞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是放下了大半。
帕爾米利亞隨后又是表示,為了表達自己嶄新的忠誠,他愿意準備一批財寶出來。
當然,這就需要讓人回去傳個口信,才能讓后方知道。
畢竟后方的親人和下屬,肯定都想不到,帕爾米利亞已經做了‘野蠻人’的俘虜。
“財寶?哼,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在吾看來,那就是累贅!”
桓溫似乎并不吃這一套。
荒蠻的化外之地,要一些金銀珠寶有何用。
“告訴他,若是真的有心,那就把財寶換成糧食送來!”
桓溫軍中此時急需糧草儲備,眼看著越吃越少。
帕爾米利亞聽后,立刻就是拼命的點頭表示同意,隨后他又讓翻譯告訴桓溫。
“將軍,他說前方的不遠,就有一個小城池,就是他用來儲藏糧食的,只要將軍派人帶著他的信物,就可以馬上去接管那座糧倉。”
桓溫越聽,越覺得眼前這個黑臉的胖子不靠譜。
他從關中,沿著益州、寧州一路走來,見慣了各種各樣的蠻夷。
這些蠻夷都是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粗鄙蠻人,最常熟悉的就是各種吹牛皮。
眼前這個麾下部曲不堪一擊的蠻子首領,在桓溫看來恐怕連部曲私兵餓肚子都是常態,哪來的什么大糧倉。
多半是害怕自己傷害他的性命,做出來的緩兵之計。
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送信,那個所謂的糧倉塢堡不過是個幌子。
不過,桓溫也絲毫不怕什么通風報信。
等到他的大軍過河之后,數萬大軍結成硬實的營寨,一步步穩扎穩打。
“你,挑兩個人,去傳信吧!”
桓溫隨后向旁邊隨從吩咐道。
什么裝在城堡里的糧倉,什么精細的糧食,桓溫都是不保什么希望的。
他手中有虎狼數萬,隨時都可以自己去搜去搶。
很快,桓溫安排的信使,就帶著帕爾米利亞什給的信物,渡過了河水向對岸走去。
桓溫隨后就與眾人定下了馬上渡河出擊的計劃。
因為羌氐騎兵少有水戰,所以就排在了渡河的前排,桓溫親自率領后軍隨后渡河。
當一切商議完成的時候,之前被桓溫安排去給帕爾米利亞俘獲報信的人也已經回來。
“我要見將軍!”
“我要見將軍!”
桓溫隔著老遠,就聽到這些話。
“帶進來!”
那人一見到桓溫,立刻就是滿臉的興奮!
“怎么樣,這個蠻子什么,允諾的糧草有個幾斗幾斛啊?”桓溫緩緩地問道。
“將軍,不是幾斗幾斛,也不是大石,小石,而是真正的整整一座塢堡里都是糧草!”那人高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