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日南州的十個軍屯,今年全都是沒有收獲夠用的糧食,就連牲畜也都是各種瘟疫死掉了大半,今年又是要從交州調撥糧草了。”
公孫盛有些憂愁的說道。
自從劉預在日南州設立了十個軍鎮以來,幾乎是年年都是各種虧欠。
不是今年有旱災,就是明年有洪澇,要不就是逆潮暴雨。
可以說整個日南州的軍屯,幾乎是一年又一年的虧空。
“那就從交州府庫調撥糧草,眼看著又要下雨了,萬萬不可耽誤。”劉預說道。
“陛下,今年交州也是災荒不小,府庫里的糧草除了預留備荒之外,只怕也是沒有多少啊。”公孫盛有些為難。
劉預一聽,頓時也是有些頭疼。
交州緊挨著塞外的日南州,如果從其他州郡調遣糧草,只怕路途時間就要太長了。
一旦遇上降雨,那就是要耽誤了。
正當劉預為難的時候,公孫盛卻是開口說道。
“不過,臣聽說,嶺南郡以及交南這兩年還算豐收,應該是有不少的糧草儲備的,說不定可以。”
“嶺南郡人丁不多,就算是有糧草,恐怕也沒有太多,若是交南的話,說不定還真的能拿出來不少呢。”
劉預瞬間就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自從把交南收入羈縻統治后,往年常常會有的戰事也基本是停止了,再加上對于交南的征調很少,應該是有不少的儲備的。
“陛下,交南上下依舊是各大部落家族掌握實權,就算是交南王想要征調,恐怕也是有些難啊。”
公孫盛盯著劉預說道。
如今的交南王,乃是之前交南王女為劉預生的兒子。
當初以外甥身份強迫交南眾人認為王,就已經是引得許多交南人不滿了。
如今又要征調糧草財貨,只怕更加難了。
“哼!那怕什么,朕早就看那交南不爽了。”
劉預聞言,卻是毫不在意。
他把一個兒子封為交南王,就是想要從上到下同化交南人。
但是,從這兩年的成效來看,結果并不理想。
與那些愚昧落后的胡人部落不同,交南本身還是具有較高的文明程度的,否則也不可能在之前復國成功。
交南人除了接受了一個名義上的交南王之外,其余的時刻都是依舊維持原本的生存模式。
大大小小的家族勢力掌握權力,對于以交南王名義發布的命令,幾乎全都是陽奉陰違。
劉預早就想要騰出手來收拾他們了。
“若是交南暴亂,那就是直接把他們原地抹去,反正日南州十個鎮的軍士近在咫尺,有些戰事歷練總好過天天墾荒種田。”劉預笑著說道。
公孫盛一聽,立刻就是明白了。
放眼整個大漢四周,除了西域等特別遠的地方有分封外藩之外,根本沒有什么勢力像交南一樣享受著特殊待遇。
“陛下,交南上下若是順服,那又該如何?”
公孫盛知道,劉預這是想要清除臥榻之側的隱患,便詢問另外的一種情況。
“哈哈,若是他們乖乖的聽命,那就是是更好辦了。”
劉預一臉輕松的繼續說道。
“他們能交出糧草,那就是說明還算是識時務。”
“既然肯識時務,那就是把交南的丁口全都遷徙進來,讓交南永遠變成一個空虛的王號。”
劉預說罷,非常得意的笑了起來。
“若是能借此消除交南的隱患,那將來從白山至日南水,就可以作為草原上儲備越冬的地方,一旦遇到暴雨極逆,牛羊馬匹都可以存活下倆了。”
經過多少年的戰亂,整個中原地區非常嚴重的缺乏人口勞動力,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拼了命的墾荒耕種,也不過是能提升個一兩分的產量。
而在草原上,最怕的就是暴雨嚴逆,不僅是白雨封路,更是能把牛羊馬匹,甚至是人丁都能凍死。
如果能把交南人遷徙到關內,那就是完全能把中原的生產提升好幾個程度。
而留下來的交南的地盤,則可以作為安置部分草原牧民過冬的地方,或者是直接用來給大漢朝廷養馬。
“陛下,這樣的話,恐怕交南根本不會答應了。”
“朕根本不在乎交南肯不肯答應,只要對我們有利,交南人就要有接受損失的自覺。”
“陛下若是要這般打算,那不如先想辦法,從交南手中把糧草錢財都弄出來,這樣日南州十鎮的軍士們也有了糧草儲備,然后再是收拾交南也不遲啊。”
如果說劉預對于交南是要用雷霆手段的話,那就公孫盛就要先把他們榨出了最多的油水。
“一個小小的交南,如果不處置好,將來也是能成為心頭大患的。”
劉預肯定了公孫盛的想法,讓他盡管放手去辦。
不管是用偷用搶,只要能騙的交南人肯掏腰包,那就是算作大功一件。
在緊鄰中原的嶺南白山密林中,存在著交南這么一支有家國文明程度的勢力,絕對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隱患。
劉預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什么名聲,只要能吞掉交南就好了。
很快,隨著洛陽天子的使者車駕向著嶺南進發,關于嶺南的一個重磅消息也是傳播到了交南人耳朵中。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立刻讓交南人上下都是暗暗竊喜。
割據從嶺南郡出來的消息,洛陽的大漢皇帝有意讓交南人內附嶺南郡,并且保留著他們原本的家族部落,不受漢人郡縣官府的約束,另外設立一個護交南校尉,由交南王擔任。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交南人都是喜不自禁。
他們早就覬覦嶺南肥沃土地多少代人,如果不是之前的慕容鮮卑太兇殘,交南人早就上前搶奪了。
如今倒是好了,當初捏著鼻子認了一個‘交南王’,如今竟然有這等好事。
白白就能得到嶺南郡的土地。
雖然有一個護交南校尉壓著,但是也不過是傀儡而已,真是說話管用的還是他們這些交南貴人。
近幾年來,這些交南貴族都是一個個覺得他們當‘土霸王’的日子就會一直延續下去,畢竟漢人的中原溫暖富饒,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們這點窮山惡水呢。
甚至于,當漢廷要把嶺南郡劃出安置他們的消息,幾乎是沒有人懷疑的。
中原人丁凋零,那么多的肥沃良田都是耕種不過來,嶺南郡苦逆之地送給交南人耕種那是最為正常不過。
白山,丸都城。
交南的幾大部族首領們正齊聚一起,商議著從嶺南郡剛剛傳回來的新消息。
“漢人皇帝已經是打算把嶺南郡給我交南人耕種了,但是如何劃分土地,并且授予什么樣的官職,卻都是要與之前想的大為不同啊。”
一名交南中年人帶回來最為新的情報。
“大為不同,那是什么意思,難道漢人皇帝,不是打算把嶺南郡整個交給我們,然后讓我們自行劃分嗎?”一名交南老者疑惑道。
對于羈縻統治來說,僅僅只需要冊封一個國王,隨后的其它事情,基本都是讓藩國內部自行處置的。
“那漢人皇帝打算如何辦?”
眾人都是充滿好奇的問道。
負責帶回來情報的交南宮使立刻說道。
“漢天子已經決定,把嶺南郡劃分為三個小郡,然后再是擴為一倍數量的縣邑,然后把上到郡,下到縣的官職、土地全都是售賣給我們!”
此話一出,一眾交南貴人們頃刻都是愣住了。
過來好一會兒,才有人緩過神兒來。
“你說什么,他們要把嶺南郡縣的官職土地賣給我們”
這些交南貴人們都是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
要知道,中原的漢人天子最為重視什么德行道義,遵照儒家名教的指點,應該是諱言錢財的。
更何況,是這樣赤果果的叫賣官職。
“漢人皇帝不是最為在乎臉面嘛,怎么可能是真的?”
立刻就是有人表達了懷疑,不過,這點懷疑很快就是被帶回消息的人解除了。
“在嶺南郡主持此事的人,乃是崔毖崔使君!”
“崔使君出身高貴,肯定不會言語誆騙我們,而且,幾年前崔使君被慕容鮮卑逼迫出逃,又曾經受到我們交南的庇護。”
“這般情誼,大家就是不要懷疑了。”
一聽到崔毖的名字,屋內的一南大佬們都是一個個長出了一口氣,立刻把心收回去了。
崔毖,那可是前朝晉室的東夷校尉,本來就是出身清河崔氏的高貴種子,肯定不會坑害他們。
在幾個交南貴人的示意下,眾人都是相信了此事。
“那你快說說,漢人皇帝對于嶺南郡縣官職土地打算是賣什么價錢?”為首的一名交南人催促問道。
所有人立刻都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官職土地的價錢問題上。
畢竟交南地處偏僻,除了一些毛皮珍珠藥材等物產之外,根本沒有太多拿得出手的錢財貨物。
如果嶺南的官職土地太貴的話,那就是完全沒有爭取的必要了。
不過,就算是這個問題也很快就讓眾人放下心來。
按照描述,嶺南郡分為三郡三十八縣,正好與交南內部大部族數目相差不多,其中的要價雖然是不便宜,但卻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事情。
“中原連年遭受災荒,漢人皇帝索要的糧食,可是比金銀珠寶靠得住的多。”
一名頭發花白的交南老者捋著胡須念叨著。
因為漢人皇帝這一次索要數量頗多的糧草,對于珍珠鳥獸毛皮等卻是沒有看在眼里,放任他們去了。
屋內的一南貴人們,立刻都是表現出大為不滿,表示堅決不允許這種赤裸裸的金錢買賣。
但是其實在心中,他們都是一個個在焦急的盤算著,各自家中到底能拿出來多少的錢糧賣買官買土地。
“這么多的糧草,還要運往平州城才算數,簡直就是天價糧食啊。”
“沒有我們交南人,他們嶺南永遠都是一片蠻荒。”
“所以大家根本不用著急,只要大家同進退,那將來嶺南三郡的糧田薄田必然是要依仗我們了。”
為首的幾個交南長者都是呼吁大家伙不要上當,不管他們買不買漢人的官職,那將來肯定是要送給他們的。
只要讓這個買賣做不成,那交南人最后就可以撿便宜了。
屋內的眾人聞言,立刻就是異口同聲的答應了下來。
“要讓那些漢人知道,這嶺南哭逆之地,沒有像我們一樣吃的人,恐怕早就喂了野狼了。”
在眾人的一致口穩中,全是讓靜觀其變的。
但是,前腳大家伙剛剛離開,后腳就馬匹不停蹄的去往嶺南平洲城了。
這些交南貴人秘密派出的使者,全都是要去在崔毖面前試探官職價錢的。
什么不在乎官職,讓漢人無法做到完成任務,全都是哄騙小孩子的把戲。
嶺南郡就是那么大點地方,一家把位置號的良田或者官職給買去了,那剩下的就只能去鉆山溝了。
所以,嶺南三郡的官職土地售賣,很快就是進入了異常火爆的狀態。
對于此事,持節上使崔毖崔使君當然是‘頭疼’不已。
每一家交南貴人出價都是差不多,很難區分開來差距。
最后,崔毖崔使君只能表示,采用先來后到的規矩,哪一家交南貴族先把糧草錢財押運到平州城來,誰就是能獲得先挑先選的權力。
這可就不是簡單的價高者得了,而是手快者得了。
頃刻之間,原本還一團和氣的交南貴族們立刻陷入了白熱化的相互競爭中。
因為漢人皇帝要求以糧草落入府庫為準,所以各家豪強貴族都是想盡辦法自行押運去了。
大批的牲畜、奴仆等也都是全用上了,唯一目的就是期盼能先到平州。
在這種情況下,交南貴族豪強們幾乎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把三十多個郡縣的‘贖買錢’給運到了平州。
大為高興的崔毖告訴這些交南老友們派來的人,讓他們回去等待朝廷冊封的文書就可以了。
等到詔書下來,還要有各種的賞賜,肯定還得要大批車馬人丁運載。
所以,這一次各家押運‘錢財’來的車馬人丁,也就不用回去了,先在平州等待一些時日,等到帶著朝廷的賞賜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