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荊州的消息還沒有讓劉預做出反應,立刻又從傳來了南中孟加拉的消息。
“陛下,剛剛從益州傳來的消息,孟加都督茍晞率軍在野人谷大敗摩揭陀聯軍,斬殺摩揭陀小王十二人,俘獲軍兵七千多人。”
公孫盛疾步匆匆的走進來說道。
攻略摩揭陀的茍晞卻進展的有些太過迅速了。
萬一茍晞要是有些別樣的心思,那孟加拉、益州一帶可就是非常微妙了。
不過,劉預對此并不以為意。
他還是對茍晞的獲勝顯得非常的高興。
“不錯,茍晞果然是一時名將,對付一個摩揭陀,還是非常迅捷的。”
劉預拿過戰報仔細看了起來。
這是一份從益州隨從的軍官發回來的戰報。
內容并不是太相信,只是講述了一偏雙方交戰的結果和戰果。
劉預看到茍晞率領的氐羌聯軍損失似乎非常的輕微,有些損失的兵員大多都是孟加拉當地招募的豪強兵馬或者募兵。
“這個茍晞,果然還是有些小心思的。”
劉預見狀,心中立刻就是明白了幾分。
應該是摩揭陀的古緬人戰力非常的低下,根本用不著茍晞直屬的氐羌聯軍,只需要孟加拉地方兵馬就足以戰勝了。
“陛下,茍晞畢竟有虎狼之才,不知道其內心,不可不防啊。”公孫盛忽然開口說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劉預知道公孫盛對于茍晞一向都是非常忌憚,特別是讓這名危險人物處于邊疆,更是一直都不放心。
“陛下,臣覺得,應該馬上拍人去南中一帶,借此大戰獲勝的機會,遍賞南中士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此戰獲勝的勛爵,可都是掌握在朝廷,掌握在陛下手中。”
公孫盛一邊說著,一邊有些激動了起來。
“千萬不要讓茍晞操弄賞罰,那樣的話,孟加拉豪強極有可能就被他徹底收買了。”
“摩揭陀畢竟財寶遍地,若是勛爵賞罰都被茍晞插手,那可就是危險了。”
如今漢軍的制度下,一州刺史兼都督擁有極高的賞罰大權。
對于偏遠的孟加拉地區來說,誰掌握了賞罰大權,誰就是朝廷的代言人。
特別是茍晞這樣的‘常勝將軍’。
若是再多取勝計策,極有可能獲得令人側目的威望。
荊州和孟加拉的獲勝,都是這么的令人心累。
根本沒有好好純粹享受一把勝利喜悅的機會。
劉預不禁有些喟嘆,果然是棋盤越大,就越不容易在意一地得失的情緒。
“說的有道理,那就立刻派人,帶著朕的詔令,去摩揭陀那里好好行賞賜一番。”
劉預撫掌說道。
“陛下,還應該派人去給茍晞加官進爵,順便卸任他的孟加拉職務,改派另外一名得力之人接任。”公孫盛說道。
劉預聞言,認真想了一下。
隨即,便是搖頭否決了公孫盛這個建議。
“不行,還是算了吧,此時還不是時候。”劉預說道。
真要是按照公孫盛的建議,那自己的吃相未免就有些太難看了。
人家茍晞剛剛率軍大勝,你后腳就玩一手明升暗降。
茍晞和周圍一干人等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來用意?
不止是一個茍晞,恐怕還要寒了其它人的心。
“只派人去告訴茍晞,就說朕賜予他繼續征伐的權力。”
“只要越過摩揭陀野人山谷往西,所有的土地和人口,都盡數賜給他所有,不管是自己占據,還是封賞給部下,朕都一概不過問。”劉預說道。
公孫盛一聽,頓時就有些急眼。
自己剛剛還說要提防茍晞,皇帝怎么就扭頭要給茍晞這么大的權力呢?
“陛下,此事恐怕大大不妥啊!..”
公孫盛剛剛開口,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劉預就伸算了他。
只見劉預伸手扯過一張輿圖,一指上面的一個點說道。
“先生你看,茍晞剛剛在摩揭陀野人谷一帶大戰,摩揭陀聯軍大敗之下,根本就是沒有可能再組織反抗了。”
“只要茍晞的大軍越過野人谷,那就是算是踏上德干國的土地邊角了。”
“德干地區的富庶,可是比摩揭陀強的多了。”
“只有茍晞率領的這些氐羌踏上了德干的土地,感受到了其地的富庶和其人的軟弱,才能真的不再有威脅。”
聽到劉預的話,公孫盛還是有些不放心。
“陛下,那德干,真的就是那么好嗎?能讓茍晞以及氐羌眾人樂不思蜀?”
劉預頓時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不錯,德干終年不寒,對于氐羌來說,可是想都想不到的寶地。”
“若是茍晞率領他們越過了野人谷,踏入了德干,那根本就是不會有人想要回來的。”
如今漢朝地界上,大肆盛行徙戎令。
一般的氐羌都是不得居住在關中、成都這樣的富庶平原的,只能是去邊塞駐守,作為警備力量。
其中生活的不自在,絕對不如當一個‘德干征服者’。
對于孟加拉都督茍晞的獲勝,劉預立刻派出了使者。
使者攜帶的東西中,不僅有對于孟加拉士民的賞賜封賞的詔令,還有對茍晞及其部下的褒獎。
最為重要的是,還有一份劉預親手繪制的南中、摩揭陀至德干一帶的示意地圖。
其中,為了彰顯德干的情況,劉預還特地在上面標注了一批大小不一的邦國。
給人一看就是藩國林立的感覺,不至于讓茍晞被德干地域之大嚇得不敢去。
南中之西。
摩揭陀,野人谷。
作為摩揭陀最為西北的地形險要之地,這個所謂的野人谷,根本不是一個摩揭陀聯軍原本設想的戰場。
他們原本是想要把孟加拉漢軍引誘至此,讓漢軍鉆山溝自尋死路,或者是讓漢軍知難而退,無功而返。
這樣的手段,就是摩揭陀的野人們經常用到的。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
交戰的漢軍,竟然能三天三夜窮追不舍,一直追到了自己身后發起夜襲。
一番交戰之后,聯軍營地大亂,摩揭陀聯軍自相踐踏,死傷無數。
就連摩揭陀大王昂首大王,都是被漢軍俘虜了。
如今摩揭陀人的昂首大王,正一副綿羊狀的跪在漢軍統帥茍晞面前。
“昂首,之前你就屢次侵犯邊境,上國不愿意與你一般計較,卻絕對不是不計較,你現在已經兵敗,臨死之前還有什么話要說。”
望著地上不停磕頭的摩揭陀昂首大王,茍晞冷冷的說道。
只聽旁邊的一個孟加拉翻譯把話一轉述,那昂首大王更是嚇得渾身顫抖,仿佛是在篩糠一般。
他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通,然后又是一通磕頭。
“他說了什么?”茍晞向翻譯問道。
“回稟將軍,這蠻酋說,他懇求將軍放他一條活路,回去之后絕對不會冒犯邊境,不敢再踏入河東半步了。”
這里的河東,就是指的東面的孟加拉一帶。
在摩揭陀人語言中,都是把孟加拉南中一帶叫做河東。
“哼,這個蠻子想的倒是美,好不容易擊敗了他們,還想著毫發無損的回去嗎?”茍晞不屑的說道。
這一次對于摩揭陀蠻的攻打,讓茍晞心中很是窩火。
雖然這些蠻子的戰力很是稀爛,沒有像樣的鎧甲武器,也沒有什么很強的戰術。
但是一路追擊,因為山林瘴氣損失的兵員,卻是戰損的好幾倍。
這讓茍晞不禁有些后悔,摩揭陀是不是一個大坑,讓他很是惆悵。
情況不明之下,又怎么可能放昂首歸山呢?
“將軍,這個蠻酋昂首說,他愿意用兒子做人質,再把女兒嫁給將軍,以此來換取自己的性命,從此以后絕對忠誠。”翻譯又是說道。
“他真是這么說的?”茍晞不禁有些心動。
經過幾戰,他對于摩揭陀的實力已經有了解,若是能得到昂首的效忠,那就相當于掌控了十多萬的人口。
對于偏遠的南中一帶,這就是足以稱王稱霸的實力。
而且,有了這些摩揭陀人的效忠后,手下的氐羌等關中部曲,都可以有樣學樣的在這里生存下去了。
畢竟隔著數千里的距離,沒有當地人的協助,他們這些新來者很難生存下去。
“將軍,這昂首的確是這么說的,小人不敢胡說。”翻譯立刻說道。
茍晞想了一下,然后說道。
“告訴他,本帥可以饒他不死,不過卻要先讓他把誠意拿出來。”
翻譯又是一通講,旁邊跪著的昂首大王頓時又是一陣激動。
“將軍,他說愿意聽從。”
茍晞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然后說道。
“告訴他,本帥可以讓他給后面傳信,先把人質給送來,再奉上摩揭陀的戶冊輿圖,然后再說放人的事情。”茍晞說道。
翻譯和昂首大王又是一頓比劃,而后轉身說道。
“將軍,這個蠻酋說,他們沒有戶冊和輿圖,人質什么倒是可以馬上送來。”
茍晞一聽,立刻有些暗笑。
自己還是有些太不嚴謹了。
這些摩揭陀的蠻子,根本連文字都沒有,還都是結繩記事的落后模樣,怎么可能有什么戶冊和輿圖。
“沒有戶冊倒還好說,可是沒有輿圖,這密林沼澤的,咱們怎么行軍?”
旁邊的幾個部將都是小聲的嚷嚷起來。
“將軍,我看這個蠻酋在耍滑頭,干脆一刀砍了他,咱們繼續追殺過去。”一名部將說道。
“對啊,將軍,這些摩揭陀蠻弱得很,只需要殺服就可以了。”
“將軍,咱們已經過了南中群山,我聽說只要繼續前行,就是一片大大的河谷平原,根本不用擔心路途問題了。”
面對這些部將們的請戰,茍晞卻是擺擺手制止了。
“摩揭陀遍地瘴癘,比十萬大軍還要難對付,哪有你們想的那么簡單?”
“其中前方的河谷平原,最是瘴癘縱橫之地,本地的摩揭陀人都不敢在此久留,可絕對不是什么好地方。”
茍晞對于摩揭陀的風土人情,可是提前做了許多的準備。
摩揭陀地處濕熱,跟中原關中的氣候是完全不同的。
在中原一帶,有水的平原都是一等一的好地方,不僅是土地肥沃,還是丁口密集的富庶之地。
但是在摩揭陀這里,卻是絕對不一樣的情況。
從野人谷往南的千里河谷,雖然是一片平原,但卻是常年濕熱,瘴氣最勝的地方,也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告訴昂首,要是沒有輿圖,那本帥就派人前方探路,他準備向導和馬匹。”茍晞說道。
昂首大王得知茍晞的命令后,立刻就是涕淚橫流的答應了下來。
兩個月之后。
劉預從洛陽派來的使者,終于是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到了。
經過孟加拉當地豪強的領路,見到了已經準備要開拔繼續前行的茍晞。
在接受了詔令之后,茍晞雖然心中略有不滿,可是也不敢表現出來。
劉預對于自己的不信任,這是絕對不可避免的。
只不過沒有因此徹底斷絕補給,也算是很夠意思了。
“這是什么?”
在接過一個密封的木匣后,茍晞不禁有些疑惑地問使者。
“將軍,這就是陛下賜予你的西南夷輿圖。”使者笑瞇瞇的說道。
自從進入茍晞軍營后,使者就看到軍營中的兵士們一個個穿金戴銀,都是穿戴的富麗堂皇。
他就知道,這一趟差事絕對是能大賺一把的。
“西南夷輿圖?”茍晞不禁有些驚愕。
劉預遠在洛陽,怎么會有西南夷的輿圖?
茍晞立刻又是想到,莫非是摩揭陀或者德干一帶的沙彌信徒,有去往洛陽然后繪制的嗎?
因為靠近天竺大陸的德干,摩揭陀中很是流行沙彌教。
只要是沙彌教徒都是一路混吃混喝的游歷。
茍晞打開地圖的時候,旁邊的使者還在說道。
“陛下授予這輿圖給將軍,就是想讓將軍知道,前方有大片的富庶之地,可以給將軍大施拳腳,成就一番豐功偉業,而不必困守孟加拉一隅之地。
聽到這個使者的轉述,茍晞只是安靜的看著慢慢展開的輿圖。
旁邊的幾個氐羌部將們,卻都是一個個心中升起了不滿。
他們原本都是居于隴西關中一帶,若不是被劉預遷徙驅趕,怎么能到孟加拉來。
這下倒好,剛剛幫著在孟加拉打了勝仗,就又花言巧語的繼續驅趕他們。
若是以前,他們頂多是敢怒不敢言。
可是如今,情況已經是大為不同了。
主將茍晞剛剛迎娶了摩揭陀大王的女兒素雞公主,獲得了半數摩揭陀部落的效忠,可謂是有了一個新的落腳地。
若是劉預再繼續欺負他們。
他們那可就鼓動起來,領著摩揭陀蠻殺向孟加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