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緩緩駛入站臺，江同學把不知道已經放在綰綰腦袋上多久的手給拿開，說道：“上車吧。”
“嗯。”綰綰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小鳥依人。
公交車上人挺少的，江同學找了個可以開窗的位置坐下，請綰綰坐進去：“你坐里邊。”
“欸？”綰綰小小的疑惑了一下。
“我記得剛開始在動車和校車上遇見你的時候，你都挺喜歡往窗邊靠的。”江同學作了下補充，“所以我想你應該挺喜歡靠窗的位置的。”
“嗯，是啊，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綰綰雙手挽著裙子，踩著別扭的高跟鞋，走進里邊坐好。
她喜歡靠窗的位置，能看風景是一個原因，另外的原因就是以前她被前男友打多了，條件反射般，不敢靠近其他男生。
她覺得江同學心思挺細膩的，好感再度上升。
江同學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前面她已經緊張得足夠多了，習慣了，此時再跟他坐得這么近，也只是臉微紅而已，語言溝通能力也不再失常。
回校途中，江同學跟綰綰聊得挺融洽，后者也漸漸敞開了心扉，笑得很開心。
……
鷺陵大學。
“到了！”江同學把綰綰送到了宿舍大門口，引得路過的一些女生側目，“今天你忙著打扮自己也挺累的，回去好好休息吧，游戲就先別急著練了，啊。”
“嗯！”綰綰滿口答應。
“那再見。”
“嗯，拜拜。”
目送這個女孩笨拙地踩著高跟鞋走進宿舍樓之后，江不舟才雙手插著口袋，自己走回A區。
他在路上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
那股令人窒息的陰暗情緒又涌上來了，不久之前，他和綰綰的聊天，已經快堅持不下去了，到了最后完全是在強顏歡笑。
沒精打采地走到宿舍之后，他拿出了今天下午剛借的幾本神話小說。
打開那些書籍，仿佛進入了一個怪誕的新世界，里面的人們，所面對的是不可名狀的最原始的恐懼，來源于神明們所帶來的未知神秘。
江同學覺得那些故事很瘋狂，里面的主人公都沉迷于對未知的執迷與恐懼，想要去探索神明的世界。
人類天然喜歡探秘，也一直在探索中學習和成長，但如果發現了超越自身理解的事實，就可能會陷入混亂癲狂。
人類在神明面前顯得多么的弱小，根本就沒有與之互動的可能性，就算真的能夠觸及到神明的世界，也像是螞蟻踏入了巨人的領域，神明對此根本就不屑一顧，偶然瞥見，來了興致，大概也會隨便捏死幾只，或者踩死一群。
那對巨人們來說，只是稀疏平常的一天，但是，對螞蟻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現在躁郁癥加身的江同學讀起這樣的小說來，其中的某種感情會被渲染放大，變得很強烈，更能夠窺見到作者創作這一神話體系時的內心世界。
不知道原作者生平究竟經歷了什么樣的事情，才能寫出那樣黑暗瘋狂的文字。
合上書籍，江同學的腦子里浮現出了一些詭異神秘的恢宏場面。
他在想，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謂的神明嗎？
人類所無法感知到的、所無法抗衡的、神秘而強大的神明……
============
綰綰的心情越來越好了，梁圓圓從她身上感受到的，是積極向上的正能量，與以往的陰郁完全相反。
她很喜歡去白鷺巖喂食海鳥，喜歡把飼料捧在手心，看著那些小家伙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歪著腦袋啄食，然后感受著從手心傳來的酥癢之感。
星期六星期天，她每天下午都會這么做。
有那么幾個小家伙也異常親近她，喜歡在她身邊蹦來跳去，很活躍，蹦累了之后，它們也會撲棱一下翅膀，飛上一陣子，再繞回來。
蹲著喂鳥喂累了，綰綰就站起來，靠著護欄，眺望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
清涼的海風迎面吹來，從不間斷，令白鷺巖上的人們心曠神怡。
綰綰把垂到眼前的一縷頭發給撩到耳后，幾只小海鳥落在護欄上，歪著腦袋，不斷眨眼，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溫婉的人類女孩。
“撲棱棱——”
看著看著，有什么東西突然闖進了它們的視野當中，把它們給嚇飛了。
“早啊綰綰。”令她心神一動的聲音自背后傳來，不等她回頭，那貨就自己站到了她的身側，跟她一起倚著護欄看海。
“不早啦，都下午了。”綰綰的聲音不自覺的放低了一些。
“不不不……有句話，我師父跟我說的。”江同學居然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以前我玩游戲的時候，拜了個給里給氣的師父，他也是天天跟我說早，不論是什么時候。”
“我也很好奇他跟人問好為什么從來都只會說早，然后他說了句很不要臉的話。”江同學笑得更不好意思了，“你猜他說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呀。”跟江同學靠得那么近，綰綰心中小鹿亂撞，“是什么呀？”
“他說，只要能見到你，什么時候都不算晚。”江同學好想忍著不笑，“而且他還發的語音，語氣極其深情。”
“我從來沒見他對女的那樣子說話過，包括我那時候的師娘，他跟女人說話，態度一向很冷淡。”江同學捂臉，“所以，當他對我說出那句話時，我是真的懷疑他那個人性取向有問題。”
“很美的一句話啊…”綰綰的第一反應不在江同學的反應上，而是在那句話上面，“只要能見到你，什么時候都不算晚……”
“嗯，拿來騙人是挺不錯的，我懷疑那家伙就沒少騙人。”江同學的話里有點嫌棄的意味。
“那我以后跟你打招呼，也都只說早了。”綰綰又臉紅了。
小海鳥們又飛了回來，全都落在綰綰那一側，整整齊齊，但是又忍不住探出小腦袋去偷看江同學。
“都行啊，我這個人挺隨便的，只要是問好，不是罵人的話，都很容易接受。”江同學真的挺隨和的，不過，招惹到他的話，又是另一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