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堂,你為何不繼續追究下去,反倒是放過了那捕頭呢?他明明很有問題啊!”陳芙蓉不解的追問道。
“我能怎么做?我不能追究啊!”張書堂長嘆。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典膳奉祀,在這北京城里,那是弱小的就像是螻蟻一般的存在,面對盤根錯節的京城關系網,他張書堂想要用一己之力掀翻了這個天地,簡直是癡心妄想!
兩人壓下心中的多愁善感,繼續逛了起來。
人生有太多的重擔背負,若是駐足感慨,停步不前,那么歲月的靜好,又怎能體現呢?
日光漸漸西斜,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張書堂感到雙腿漸漸麻木的時候,終于到了黃昏時刻。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陳芙蓉感慨一聲。
從張書堂的角度看去,夕陽的金輝,卻是恰好將陳芙蓉的發梢染成了金黃色。
張書堂笑了笑,只覺得若是這一刻能夠永久下去,那些鬼蜮伎倆不在出現在他的周圍,縱然人生平淡無味,他也無所后悔了。
“書堂,”經過一日的單獨相處,張書堂有情有義又不失圓滑的處事風格,讓陳芙蓉覺得很是欣賞他。
“嗯,什么事?”張書堂扭頭。
“哦,沒什么?”陳芙蓉坐在磚砌燈塔邊上的護欄上,應了一聲,卻是早已滿臉紅霞。
張書堂笑了笑,不再言語。
天空的云,被金色的夕陽染成了一片金輝,看著變幻莫測云朵的形狀,張書堂只覺得心曠神怡。
太陽的光輝漸漸變弱,一輪新月與夕陽并列天空。
“你說,”陳芙蓉扭頭,正好見到夕陽的光輝,將張書堂側著的臉龐染成了鮮明的輪廓。
“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了?”
張書堂一楞,低頭見到陳芙蓉害羞的模樣,忍不住心中大動。
這般嬌羞的小女兒姿態,何曾在這丫頭身上見到了。
此時,這嬌羞的樣子,倒是讓張書堂覺得她媚態百生。
這個一貫英姿颯爽的女子,換上了女兒裝,也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張書堂只覺得自己心跳的越來越快了。
“陳小姐,某只是一個小小的八品侍衛,若是這一次無法替世孫爭取到世子之位,某這個小小的官吏,就要到頭了,甚至還會被五王子不停地追殺著,你可曾考慮清楚了?”
“真討厭!”
陳芙蓉瞬間恢復了灑脫的模樣,她嗔怪道:“人家難得感性一次,你非要如此理性的分析對錯!”
她一把拉過張書堂的手:“小女子生下來不幾年,母親就不在了。
父親是族長,要顧著一大家子,小女子無人管教,養成了一副瘋婆子的性子,后來叔父做了官,又寵溺小女子,是以我這人卻是一副大咧咧的性格,并無女子的委婉。
書堂,你可介意小女子沒有一絲女子該有的溫柔氣息?”
張書堂心頭一顫,望著那如花的容顏,深情道:“書堂不過一介微末小吏,甚至幾近朝不保夕的境地,今日小姐不棄,書堂終生不敢或忘!”
夕陽沉淪,唯留下一方金色的晚霞,一輪新月掛在樹梢,天空湛藍的就像是洗過了一樣……
人漸漸散去,熱鬧的集市漸漸開始變得冷清。
“走吧!”張書堂起身伸手。
陳芙蓉遲疑一下,遞上了小手。
“我們直接回去嗎?”
張書堂笑道:“先等一下,我帶你看一樣東西。”
“嗯。”陳芙蓉甜甜的笑著。
這個初識潑辣,做男子打扮的女子,此時溫順的就像是一只羔羊,倒是讓張書堂大為好奇。
游玩的人群已經消散殆盡,此時廣場里擺攤的藝人、商販們紛紛都在收拾著東西。
有百十個光著膀子,露出大片刺青的浪蕩兒,正挨個挨的開始檢查攤位一天的收入,然后抽取傭頭。
陳芙蓉柳眉一豎,道:“書堂,這些混蛋如此無法無天,難道也沒有人管一管嗎?”
“怎么管?”張書堂長嘆:“這些人已經拉攏了寺廟喇嘛、官府衙役,莫說是我一個外地小吏了,就算是京兆知府親自來了,也是找不到處罰條例的。”
“地是寺廟的,混混們收取了傭頭之后,會與寺廟、衙役進行分賬,各方都落了實處,你說我一個外來的小吏,能夠打破這種平衡嗎?”
“地怎么就是喇嘛的啦!”陳芙蓉難以理解:“這些土地,都是歷代先皇賜給和尚們使用的,按理應該是屬于皇室的土地,怎么就成了那些光頭的了呢?”
張書堂長嘆:“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啊!”
此時,緊閉了一天的喇嘛廟,打開了偏門,十幾個吃的肥頭大耳的青衣喇嘛們走了出來。
卻見那些喇嘛走到了混混頭領身邊,單手念了佛號,然后便與混混頭子說著什么。
張書堂看去,只覺得這兩方的氣氛很是融洽,好似多年的老兄弟一般。
兩人裝著游客的模樣,漸漸湊近了。
“徐居士,今日約莫能有多少收成?”
那姓徐的頭領笑道:“云清大師,照現在弟兄們收上來錢財的趨勢來看,今日的收成怕是不如上一日。”
“哦?”那法號云清的喇嘛皺眉,一副市儈的嘴臉道:“這幾個月以來,集市的收入那是一次不如一次,貧僧寺廟這幾百張口,也是要吃五谷雜糧的啊!”
叫做云清的和尚,前一秒還一副奸詐商賈的嘴臉,下一秒就成了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罪過罪過,阿彌陀佛,佛祖勿怪,弟子犯了貪戒。
只是,小寺上下師兄弟眾多,單單是那一點香油錢,卻是不足以讓苦修之人吃飽的,這才不得不抽取百姓的傭頭,弟子在佛祖門前行這市儈之事,還望佛祖理解。
阿彌陀福,罪過罪過!”
徐姓老大臉上一副佩服至極的模樣:“云清大師果然是得道高僧,弟子佩服!”
他心里鄙夷道:這老禿驢,說得那么好聽,你倒是少拿一點抽成啊!
次次你不少拿,倒是每次都在這里裝模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