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這時代的銀票,實際上就是會員制的另一種形式。
這個時代的銀票,那是真金白銀存在大型商號開辦的印號里,才給開具的票據。
有了實業的擔保,別的商家才敢放心將自家的銀子,放在印號。
然后,每一張銀票,在憑票取兌的時候,還要給商家繳納一定的管理費。
這就是會員證的另一種形式了。
不單單是印號,就連大運河邊的商船,也已經有了相熟商戶,拼船送貨的出現。
這一切,與后世會員制在根底上是具有一定的相同之處的。
因此,出身徐州,又在京城爬模滾打幾年的徐寡婦,才會在張書堂提了一句之后,就明白了過來。
張書堂笑了笑,既然徐寡婦明白,那就省的他再解釋了。
徐寡婦從袖子里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子上,開口道:“奴聽左家妹妹說君即將返回故鄉,按理說是該將大人的本金、抽成都返回的。
只是,奴剛剛與左家一起花費百兩銀子,盤了一間商鋪,因此,暫時沒有太多的現銀,這一點還請大人在回鄉的路上買碗茶水,乃是奴家的心意,至于本金、吃息,要等到奴家存夠了,拜托會館替大人送回去了!”
徐寡婦俊俏的臉蛋羞得通紅:“讓大人見笑了,奴家……”
“不急!”
張書堂知道,自己若是說不要了,那就是在侮辱這個堅強的女子。
“某雖然返回了南陽,但是卻也不是不來京城了,這些銀錢小娘子先收起來,經營店鋪重要。”
張書堂讓劉虎從他的床頭取來了一個匣子,連同桌子上的銀票,一起遞給了徐寡婦:
“這里面是某這幾天,給你繪制的圖紙,你且拿回去,仔細吃透了,等以后某離開了京城,你也可以試著自己制作樣品,只要心思空靈,新品不斷地推出,是不虞他人競爭的。”
徐寡婦連連拜謝,感動得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大人的恩德,小女子怕是這輩子難以償還了!”
“那可不一定!”
張書堂笑了笑:“某乃是官場中人,指不定哪一天就論罪下獄了,若是——某身上的這張皮被剝奪了,求到了徐娘子門上,還要徐娘子賞口吃的才是。”
徐寡婦一楞,她知道張書堂這是在寬慰她,才會故意這么說的。
王府衛是一個什么地方,這些時日她也找人打聽了,正是一個世襲罔替的地方,甚至比大明其他衛所的軍官,要更加容易高升。
因為大明的藩王之子,除了繼承王位的本支之外,每一任的親王,都會在分封出去幾支郡王,郡王的后人,又要分封出去一個郡國都尉……
如此下來,若不是張家要守著親王府,只要跟著分封的新龍子龍孫走了,那是早就高升了!
徐寡婦不知道張家為什么——幾百年來一直守在唐王府,但是她確實知道,以張家在南陽幾百年的積累,的確是說得上是能量巨大。
這樣的家族,就算是被剝奪了官職了,也是一地望族,談什么求到了她的門上了!
“大人說笑了,若是真的有那一天,應該是奴家用八抬大轎請大人來才是!”
徐寡婦也開起了玩笑。
“好說!”張書堂笑道:“就是到時候,客戶是稱呼某東家啊?還是呼喚小娘子為東家呢?”
徐寡婦當即鬧了一個大花臉,一張俏臉羞得通紅:“大人可開不得奴家的玩笑,奴家不過是一介殘花敗柳,不敢污了大人清白。”
張書堂話已出口,也是暗暗懊悔,怎么就開了這個玩笑呢!
徐寡婦如坐針氈的繼續說了兩句,卻是逃也似的離開了。
張書堂搖頭苦笑,有些時候真的不能亂開玩笑的。
一旁的劉虎連連豎起拇指,大人真厲害,來到京城不過是十日不到的光景,這女子,都已經勾搭了三個了!
而且還各有千秋!
張書堂瞪了他一眼,劉虎笑著逃了。
時間慢慢的到了六月中。
張書堂的傷勢早已經好了,他先后設宴款待了劉文耀等人……
三天前,那個消息終于傳來——
袁崇煥借著巡查東江鎮的名義,到了皮島。
毛文龍戒備森嚴,袁崇煥卻是找不到發作的理由。
待其離開的前一天,哄騙毛文龍觀看他的親兵射箭。
待射完箭之后,袁崇煥著人拿下了毛文龍,細數十二大罪,現場跪問蒼天,取殺毛文龍之道……
毛文龍的手下都到了袁崇煥的地盤,哪里敢反抗,眼睜睜的看著袁崇煥親自持尚方寶劍,砍下了毛文龍的人頭。
毛文龍被殺,島上人心惶惶,袁崇煥又在第二天聲言余者不咎,一副大肚模樣,赦免了眾人的罪過,穩定了皮島眾將的心思。
之后卻是搜刮皮島庫房,將所有的財貨、糧草,一股腦拉到了自己所在的遼錦。
……
張書堂長嘆一口氣,袁崇煥的這一下,徹底讓皮島成了空島,為以后毛文龍部下大掠登州,埋下了伏筆!
他收拾著包裹,卻是搖頭不已!
大明朝的北方,失控了啊!
第二日一大早,張書堂幾人就取了馬,趁著未明的天色,踏上了返鄉的道路。
陳芙蓉騎在馬上,頻頻回首去望。
李陵笑道:“陳小姐,若是不舍的,只管回去便是,何必戀戀不舍呢?”
“哼!要你管!”陳芙蓉一鞭子拍在李陵的戰馬上。
黃鬃馬吃痛,嘶鳴一聲,揚蹄而去。
“吁!吁!吁!”
李陵手忙腳亂的去掌控暴躁的黃鬃馬。
“哈哈哈!”
看著李陵出丑的模樣,眾人大笑起來。
陳芙蓉皺著鼻子:“哼,讓你笑話我!”
張書堂也是忍俊不禁,狼狽逃離京城的窘迫感,消散一空。
“恩人!”
“恩人!”
“大哥哥!”
身后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
張書堂扭頭一看,左蘭與徐寡婦聯袂而來。
“大人離開京城,怎么也不知會一聲!”徐寡婦強顏歡笑道。
“就是,就是,大哥哥可知道我們追的好辛苦!”
左蘭也是氣喘吁吁。
張書堂拱拱手:“怎敢勞煩兩位,這大清早的,倒是讓你們勞累了!”
陳芙蓉抽抽鼻子,疑惑的看向徐寡婦,這是哪里來的女人?
她看了看張書堂,又仔細看了看徐寡婦,見到她頭上的發飾,是婦人才有的盤頭,并非少女的散發,遂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