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聞道,年輕時略有薄名的正道高手,當時武林對他的評價極高,不會低于單連橫、葉楓一流,更是師從龍榜巨擘,前途無可限量。卻因恩師斃命自暴自棄,最后練功出了岔子,誤入歧途,從此江湖少了一個年輕彥才,多了一個兇名在外的魔頭。
魔道九教曾招攬于他,但可朝聞道自恃強橫,不屑于加入九教。
許敬、藍夢情對朝聞道不熟悉,因為后者從未去過幽州,但南宮旭可是十分了解的。常年混跡九州七十二郡,正道、魔道、散修的高手他都了如指掌,能如數家珍一一陳列。
當即大驚失色,戰戰兢兢如一只鵪鶉,“你,你就是朝聞道?”
“正是本座。”朝聞道說道。
南宮旭心中惶恐,忙勸道:“林先生,朝聞道不可匹敵,聽我一句勸,別因幾個不相干的人害了所有人性命,不值。”
馬車中的林肅仿佛睡著了似的,對南宮旭的勸誡置若罔聞,急的后者竄下跳。
許敬夫婦才不理朝聞道如何厲害,加入六扇門的第一任務就是肅清為禍百姓的魔修。以小孩鮮血為食,魔修身份實錘,他們退無可退。
濫殺無辜者,人人得而誅之。
“殺!”許敬夫婦確認眼神,做出大膽地決定。
朝聞道就說:“愚蠢的人,既然一心求死,本座成全你們。”
南宮旭的綠豆眼殺氣騰騰,狗日的,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也敢無視老子,你不要命老子惜命,沒理由陪你們幾個傻缺耍清高扮君子。
“想活命的,殺了馬車里的那人,小孩一律交給朝聞道,我們才有一線生機。”南宮旭咬牙做下決斷,猙獰著說道。
商隊的人皆失神,眼神猶疑不定。一大部分人都有家室,平心而論,如果讓他們拿兒女作保命的條件,唯有拼死一搏。
但若是不相干的人……
人性丑陋的一面展現在方景延等人面前。
“殺!”
許敬夫婦身影相互配合,腳步看似無規則,一手合擊術如小型陣法,效果不俗。
可惜他們遇到的是朝聞道。
“不自量力。”朝聞道的手一推,鮮血般的真氣噴薄,隔空給二人了一堂生動的實戰課。
只一掌,二人皆敗。
朝聞道哼道:“本座的汲空掌對付你二人,你們該感到榮幸。”
南宮旭忽的松了口氣,賭贏了。朝聞道的手段豈是區區幽州兩個名字都沒聽過的夫妻能媲美,他未入魔,數年以后,龍榜必有一席,可惜鮮血就如附骨之蛆,深深烙印在他的精神,戒不掉也無法擺脫,長此以往,朝聞道除了瘋魔沒有別的路可走。
“殺無赦。”南宮旭的眼睛多了一分猩紅的火熱,那什么林先生也真夠倒霉的,自持有兩個身手不錯的人護著,就目中無人了。
林肅微闔的眸子輕輕舒展,有的人真不把命當回事,不管別人的還是自己的,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成全你。
微微起身,林肅握著劍,半個身子剛探出,商隊護衛的劍就抵達他的面前,血影劍同鞘一拍,數人倒飛,走下馬車,盯著南宮旭道:“南宮家族的人果然最是討嫌,南宮霸如此,你也如此,能讓林某認可的僅一人而已。”
“你認識三少爺?”南宮旭的身軀顫了顫,牙齒稍微哆嗦,問道。
劍往肩一扛,林肅就道:“恬噪的狗東西。”
鬼魅的身法穿梭在南宮家族眾人,輕而易舉拍暈,橫劍于胸,道:“朝聞道,夕可死,夕陽正濃,你可能會死。”
朝聞道哈哈笑道:“夕可死,卻不是夕必死,可死也可不死,由我選擇。我活就是你死,你猜誰會死?”
林肅說:“大概不會是我吧。如果真的倒霉到了那地步,你也不會好過,我的劍殺了不少惡人,有的人殺戮猖狂的你都不如。”
朝聞道說:“殺人多本事未必厲害,有人殺人當作樂趣,那是莽夫,而我殺人,目的更純。”
“于我來說,都一樣。”林肅輕道:“殺了你都消停了,此生正邪不兩立,我敬你前半生,鄙視后半生。今日你若敗在我手下,我為你立碑。”
朝聞道也道:“你很有趣,可惜晚生了幾年,否則本座定要結交你這個朋友。”
林肅的笑容凝固在臉,血影劍出鞘。
血影劍在朝聞道的血色真氣揮刺,出手十幾次也刺不穿朝聞道的真氣,瞳孔縮了一下,汲空掌的效果甚是不俗。
一式掌法,可攻可守,讓林肅微微一怔,這不是混元神功的招數嘛?
隔空傷人、攻守兼備,除了真氣略有不同,其他的似乎并沒有多少差別。
朝聞道的真氣里血腥味已不輸于當初從鎮魔塔逃出來的血鬼,后者修煉的功法以鮮血為輔,故而真氣同血海般磅礴,但朝聞道的功法來源正宗,他的真氣里之所以攜血腥味,那是常年累月吸食鮮血摻雜去的。
小孩子的血氣本就稀薄,如此程度的血腥味,怕是殺了的孩子沒有八千也有五千。
道家功法真氣凝聚于劍,兩種融合的真氣初次施展,第六感清晰的感知到朝聞道腳下的奇門陣,真氣一釋放的同時,奇門陣也隨之擴散。
林肅不是很滿意,奇門陣給他的感覺是輕飄飄的,詭異、奇譎,無論刀、劍他都追求光明正大,如此一招陣法煞了風景。
心目中最滿意的陣法當屬全真教的軒轅劍陣,可惜偷師的化劍離影并不完美,只能釋放八把劍氣,就算配合軒轅劍陣效果也很雞肋,不如配套的奇門陣。
林肅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殺!
剎那亙古!
朝聞道的絕學汲空掌、小念拳同時如雨點一般傾瀉。
林中飛鳥驚起,樹木攔腰斬斷,朝聞道身后的樹木斷了一片,無論胳膊粗的還是環抱大樹,倒下濺起一陣塵土飛揚。
咳咳!
朝聞道咳了兩聲,眼睛往地一瞥,一條手臂靜靜地躺著,再望望齊肘而斷的右手,血流如注。小腹有一道割開的口子,從裂口往里瞧,能看到他背后只剩主干的樹木。
“你贏了,江湖像你這般年歲又身手超群的人不多,你叫什么名字?”朝聞道問。
“林肅。”
“原來是你。”朝聞道笑道:“敗在你手里也是一樁幸事,呵呵,林肅,勸你一句,這江湖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黑非黑,白非白,大多數時候黑和白很難分辨,別輕易相信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