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雨臉色陰沉地在西北附近的草原上走動著。
西城門外荒無人煙,起初他真還以為是傳送點偏東南向的原因,所以想也沒想就邁開步子,徑直向逆著大眾的路線走了出去。
開玩笑!跟著一堆看上去就像是小說里的龍套角色混在一起,怎么可能搶得到資源?你主角大口吃肉,這配角好歹每人也得分口湯吧?要是連湯都撈不到,這命也太悲慘了些……
可要是每個龍套都分上一口湯,那么這鍋子不空誰空?至少現在,末雨還不想去撿個破鍋子來畫餅充饑。
顯然,這是尚未在這條不歸路上走上很遠時的末雨,心里最完美的想法。
……
飛沙繾綣,枯死的小樹苗三三兩兩地橫尸于荒漠之中,末雨隨手一碰,久經風吹雨打的它早已脆弱不堪,當即砰然碎裂,給他留下了一根木棒,作為它曾經來過這個世界的證據。
這問題的重點已經不在于沙漠群系了!關鍵是這沙漠好像過于貧瘠了些吧!?
末雨頂著風沙努力睜開眼,在沙沙作響間,荒漠的遼闊無垠一覽無余。在普通的單人游戲之中,一片沙漠再讓人感覺不可久居,也好歹有仙人掌這一抹艷綠留存,給人一些生的希望。
可這沙漠也太單細胞了些,除了土黃色還是土黃色。
區塊不斷在眼前刷新而出,可無一例外,均是一片沙域,連微高的小沙丘都沒有,平坦得跟飛機場一樣。
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么會選擇來這里?
先前不想和龍套們走一塊兒的某人捫心自問。
……
雖然極不情愿,但是這生存總不可能一開始就硬著頭皮給自己加難度吧?于是乎,帶著滿臉的“真香”二字,末雨還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這片望不到頭的荒漠。
地處西方,南邊在他心中早已是不可取之地,畢竟現在過去,怕是方圓百里內一棵樹木都別想尋著了!而東方更是不可能,這直線穿越的距離嚇死人得長,單說零雨城,這直徑目測上千是肯定有的,又怎是可以隨便跨越的?
剩下唯一的選擇,就是北邊了。
末雨心里的確是沒底兒的,雖然一路上趕路是沒停過,但整個人完全是屬于丟了魂的狀態。
北邊之前才剛剛通報了一個大殺神,估計這會兒他們還在約架呢……真要說起來,北邊雖然之前沒什么人,但是這一公告下去,很快也會和南邊不差多少了。更何況這個造孽的Fernsehens還不知道死了沒,如果沒死,這一碰上怕是要跪了的節奏啊!
末雨現在還不想死,不止現在,以后也是!
“先去找片樹林……到現在還沒砍到木頭,靠,真倒霉!”他心里細細盤算著被自己思慮過后重新修改的計劃,不禁暗罵一聲。要不是貪念著西邊的資源,又怎么會如此浪費時間?
說到底,這責任還是得末雨自己來背全鍋。雖然他心里也很明白這一點,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叨念起這服務器的群系地圖,實在太坑爹了!
已是午后,太陽略顯西斜,但熾光仍不減半分。顯然這時間還可以多撐一會兒,至少不會很快面臨夜晚一堆怪物如浪潮般涌來的可怕。這服務器喪心病狂地鎖定了困難模式,在所有的生存服之中都是極為罕見的。
拋去時間的問題,最致命的還是飽食度,現在就剩下一半了,再去掉兩格的話,就連跑都別想跑了!
“飽食度低成這樣,怕是得先去找食物了……但這草原跟荒郊野嶺一樣的,哪來的食……”
“砰!”
“……”
一聲悶響伴隨著頭蓋骨之間的親密接觸,末雨只感覺頭暈得厲害,雖然感覺情況著實不妙,但重心早已由不得自己控制了,也就徑直栽倒在地。
我是誰?我在哪?我為啥今天往哪邊走都不順?
某個倒在地上思考人生的勢力主逐漸禿頭。
我叫末雨,是個剛開服就建了勢力的廢柴勢力主,我現在慌的一批……
原本隨著疼痛的大腦而略顯模糊的視線開始清晰,沒有想象中被刀槍劍戟給穿透的刺痛,似乎來人也是和他一樣,陷入了精疲力盡之中。
“呵,倒也是。不也是個跑到腦抽的貨,又怎么會撞一塊兒……”末雨一邊喘著氣,一邊低聲吐槽著,整個人平躺在一堆草方塊上,感受著身下柔和的體感,一時間倒也不想著起來了。
視線開始隨疲累的心而下移,逐漸瞟到了那玩家的頭頂……
猙獰而猩紅的ID歷歷在目,Fernsehens。
末雨:“……”
……
“快去找!這片草原的草挺茂盛的,他肯定是借這個躲起來了!”
耳畔是不絕的話語,每個字都透露著貪婪的氣息,讓他的心愈發疲倦。
生命值上,一顆紅心跳動得愈發劇烈,就像是在害怕地顫抖。一旁的飽食度剩下兩格,與生命值堪稱是同病相憐,但是卻未顯得如此慌張,只是在有節奏地律動,等待著進食后煥發的新希望……
“殺我,拿獎金。”Fernsehens平靜地躺在地上,比起那頭的末雨,他才是真正的動彈不得了。之前手中的那把木劍,早就化為一堆木屑,隨風飄散回歸大自然了!
末雨聽罷,臉色一黑,忿忿說道:“搞毛?你個殺神讓人殺你?麻煩給我們這些赤手空拳的玩家一些基本的人格尊重好吧?!”
之前想著如何先認個慫,至少先保命的那個末雨已經被他自己無情地捏死了。
這絕對不能忍啊!在他眼里,現在的Fernsehens就像是某個兜里揣著5000硬幣的巨款的土豪,屁顛屁顛地跑到一個剛出傳送點的新手玩家身邊,和他一陣相擁,放聲大哭:“兄弟啊,我太窮了!我只有5000硬幣,連10000硬幣的世界喊話都發不起啊!”
很顯然,這招打的概率,基本是100%!
“殺我,拿賞金。我沒劍了,血量如你所見。”Fernsehens似乎并不生氣,只是淡淡地重復了一遍。
“我靠,你還裝蒜?別以為你一顆心躺在地上說自己沒武器了,我們人民警察就會信你的鬼話!”不重復還好,這一重復加上修飾,讓末雨直接氣得笑了起來。整個人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從地上豁然躍起半個身子,隨后頭也不回地就向后挪動了數格。
Fernsehens:“……”
先不論之前被追殺的時候逃命有多難,但就說現在自己一心求死,居然比之前逃命還困難?!
生也不是,死也不是……
我是誰?我在哪?我來這個服務器干嘛?
某個躺在地上,希望有人趕快送他去見上帝的紅名大俠陷入了深遠的迷茫。
……
“在這里!有顏色不一樣的感覺,是黑色的SKIN!”玩家的大喊聲愈發逼近。
“把這個家伙送回出生點!賞金就是我們的了!”一旁有玩家興奮地大叫。
幾個玩家哈哈大笑:“這貨連劍都爆了,血也就一絲,待會兒我們看運氣哈,誰最后一擊,誰就發財了!”
“記得平分啊!”
“那是!大家一起抓的人,兄弟們當然要一起享受啊!”
……
“不想死吧?”
“……”
“我當你默認了哈!”
“……”
Fernsehens突然感覺身下一陡,旋即整個上半身一頭栽進了土坑里。
“稍等,很快就把你送墳里!”
隨著泥土方塊被拳頭捶打出輕微的碎裂聲,下半身也終于和上半身持平了。
只剩一絲余光的地表愈顯昏暗。伴隨著另一個人影的躥入而被泥土封上。末雨看著躺在狹窄的土坑里,像是一具尸體一樣的某位大殺神,不禁輕輕一笑。
黑暗之中,T恤上的翠綠色苦力怕圖案熠熠生輝,充滿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