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水河畔,姜尚看到一棵大樹之下,有衙役坐在一張躺椅上,懶洋洋地瞇著眼。
這是監督?
姜尚覺得莫名諷刺!
而在清水河畔,大約有二三十個農夫模樣的人,裝模作樣地清理河底淤泥。
還有七八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正聚在另一棵大樹下開賭。
當姜尚他們一行走到河畔時,那些開賭的人一下子站了起來,然后朝姜尚他們走過來。
“喲,老李,又送新人過來了?規矩和他們都講好了吧?”
那七八個混混里,打頭的人吊兒郎當地對掮客說道。
“事情我已經交待了,其他事我不管!”
那掮客明顯不想多事,所以在這些混混圍過來時,臉色難看地說了一句,直接轉身離開,根本不顧姜尚他們。
“新來的,這清水河上,我們說了算!
聽說你們疏通這河道,一日三十文錢?
我們也不多要,每天拿十文出來孝敬我們,那我們就能保證你們平安無事。
要不然,暴斃在家,或者一個不小心掉河里淹死,都是有可能的事!”
那混混對姜尚他們威脅道。
“先打一頓再說!”
姜尚盯著那混混頭子,目光森寒。
“啪!”
吉立、余慶和姜衛一起出手,對著那幾個混混一頓狂扇,連兩邊槽牙都被打飛。
“小心暴斃在家或者淹死在清水河!”
姜尚原封不動地將話奉還回去。
“干什么,你們在干什么?”
樹蔭躺椅下乘涼的衙役后知后覺,看到那幾個混混不住哀嚎的時候,連忙提起哨棒,呼喝著走了過來。
然而他走著走著就不對勁了,主要是姜尚他們雖然一身粗布衣服,但看向他的目光讓他十分不安。
這群人惹不得!
這衙役瞬間做出判斷,走過來后,一哨棒打在那混混頭子身上。
“你們居然敢為難新來的役夫,敢阻礙清水河疏通!”
衙役連著打了幾哨棒后,才看著姜尚他們。
“幾位都是聽說夏季清水河有水患風險,過來幫忙的義士吧?”
這衙役抽完那混混頭子后,笑著向姜尚他們打招呼。
顯然作為混跡衙門里的老油條,這衙役眼光還算有,因此直接對著姜尚笑問道。
“只是賺一點糊口的錢而已。”
姜尚不會明著說自己的目的,哪怕那衙役有所猜想,也不確定他到底想干什么。
“明白,明白!”
那衙役笑了笑,陪著笑轉過身去。
然后他快速走到清水河邊,沖著那些慢慢悠悠勾起淤泥的役夫說道:“動作快點,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有這衙役的喊話,那些役夫動作明顯加快了不少。
“五位是上面來視察的?”
這衙役提著一只茶壺,然后給姜尚他們摻上茶水,試探著問道。
“我們是剛剛那掮客介紹來疏通清水河的役夫。”
姜尚端起一杯茶后,一口飲盡。
然后轉身,找了件釘耙,朝河堤走去。
“這位差爺,看著挺精明的,但這問題問得糊涂啊!”
柏鑒笑瞇瞇地說道,然后將那杯茶水喝了后,也去抓了件釘耙,準備上河堤。
吉立、余慶和姜衛,更是冷冷地看著他,只要他有什么異動,說不定就能弄死他。
“是是是,剛剛太陽太大,曬得我有些迷糊了!”
衙役心中一驚,連忙笑道。
等到姜尚他們五個上了河堤,學著那些役夫一道,將淤泥挖出,然后提到河堤之上時,這衙役心頭卻越想越慌。
這五個明著說是“役夫”,但一看這氣勢,都不是所謂的役夫能有的。
這種偽裝起來當役夫,要么就是逃犯,想借役夫這身份逃避追捕;要么就是上面派來調查他們縣衙的人。
現在他都后悔剛才一直躺在躺椅上,沒有正正經經地表現了。
“黃哥,那些是什么人?要不要我們,嗯?”
混混頭子腫得像個豬頭,說話都開始漏風,看向姜尚他們的目光充滿恨意與殺意。
而且這混混頭子在這衙役面前,比了一個下斬的手勢。
“滾!你想我死?”
這衙役別看在姜尚他們面前一直笑容滿面,但此刻流露出的猙獰,卻不比那混混頭子弱。
“黃哥,什么來頭?”
那混混頭子一看這衙役的變化,頓時嚇了一跳,只好悄聲問道。
“反正不是你我這種身份惹得起的大人物!
你若是還想要你的小命,這會兒就最好離開,要么回家躲幾天,要么就先離開縣城。
我覺得你的處境有些危險!”
那衙役壓低聲音,對混混頭子說道。
還時不時地抬頭,小心翼翼地看著河堤上的姜尚他們。
“不會吧?這……這挨了頓打的可是我們啊!”
那混混頭子有些虛了,覺得有些委屈。
“哼,這要不是吳侯治政,這幾年那些大族收斂了些。
就剛才你那副樣子,就算沖撞了那些大人物。
你不會記不得你這小痞子怎么上位的吧?”
這衙役冷笑一聲,然后說道。
果然,聽到衙役的話后,那混混頭子臉色立刻變了。
當初他跟的老大,就因為收孝敬錢的時候,與一商販糾纏,沒及時給王家大公子讓路,被王家大公子的護衛生生杖殺在了街上。
而他們幾個眼睜睜看著老大被活活打死,卻連聲音都不敢發。
從此以后,他們干脆停下了收孝敬錢的買賣,與衙門里的這姓黃的衙役搭上了關系,開始替這衙役做一些灰色地帶的事情。
比如這次疏通清水河道,他們就成了黃姓衙役的幫閑。
順便替這衙役敲那些役夫的工錢,然后七三分賬。
沒錯,役夫要來從役,明面上每天三十文錢,卻得被吸兩次血。
先是那掮客與招役夫的衙役,后又是這河堤上督工的幫閑與衙役,真正到役夫手里的,只有十文錢一天。
“多謝黃哥指點!我們這就走!”
那混混頭子膽寒不已,拖著沉重的腳步,準備回家避避難。
“主公,那衙役與混混頭子身上有血光,手中不止一條人命。”
柏鑒一邊提起一團淤泥,一邊向姜尚傳音。
“把這些問題都記下來,回到吳侯府后,再與幾位閣老研究對策。”
姜尚眉頭同樣緊皺,這次出來,僅僅巡視了兩個地方,就發現了大問題。
而且這兩個問題想要根治,還真的沒什么辦法。
貪鄙之事多發,有些人明明知道后果,但依然管不住貪欲,下手之后,就回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