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和周二先生已死,周府事件算是落下了帷幕。結局對于周家人來說,可能有些悲痛,但長痛不如短痛。
憑借他們的根基,就算不能重新回到原來的地位,至少也不會面臨分崩離析、被踢出局的下場。
不過對于徐鎮來說,這無疑是最壞的結局,組合毒藥的線索一斷,白梅案就沒有辦法繼續追查下去了。
雖然秦無雙派有幾個衙役在揚州各地暗訪,尋找修木道人的蹤跡,但揚州如此之大,人口數十萬,徐鎮根本不抱任何幻想。
今天是八月初十,天空飄著小雨。
沒有案子要辦總是讓人覺得異常清閑,盡管那種沒有線索很容易讓人陷入焦慮當中,但徐鎮見識過不少無頭案,早已經學會了如何克服這種焦慮。
看著窗外的小雨,他忽然想起了陽清月,幡然想起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到她了。
徐鎮決定去看看她。不過在去拜月樓之前,他還需要先去買一盆盆栽。
來到拜月樓時,陽清月的表演已經結束,但徐鎮向老鴇表達想要見見陽清月時,卻被告之她正在陪客人聊天。
他只好去琴房等陽清月回來。
上一次來還是上個月,當時琴房還是空空蕩蕩的,肅清而單調,沒想到這次來,卻看到窗邊擺著七八盆盆栽。
徐鎮不知道這是她自己去買的,還是別人送她的。
不過那個店距離這里有五六里路遠,他感覺陽清月不像是那種會為了買盆栽,而跑那么遠的人。
而且這幾盆盆栽都是金雀,又大又重,她沒有理由買這么多。
那么,應該是別的男人送她的了。
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有可能是其他男人送她的,徐鎮就感到有些失落的味道。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六月雪,與窗戶上那幾盆金雀相比,更是感到有些相形見絀,就好像是個小丑。
徐鎮正這般想著的時候,陽清月回來了。
她似乎沒想到徐鎮會過來,看到徐鎮時明顯楞了一下,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地說:“你來找我?什么時候來的?”
“剛來不久。”徐鎮點了點頭,笑著說,“聽老鴇說你那里有客人,我來這兒等你了。”
說著,他把盆栽遞過去,“這盆八月雪送給你。”
令人感到尷尬的是,陽清月并沒有接,反而直勾勾地盯著徐鎮,問道:“為什么要送我盆栽?”
徐鎮感到有些尷尬,說,“我記得上次你說過你喜歡盆栽,我就想買盆送給你。難道你不喜歡嗎?”
陽清月撇了撇嘴說,“雖然樣子粗陋了點,但還算你有份心,徐鎮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她接過八月雪,拿去放在琴桌上。
“那幾盆金雀是你買的嗎?”徐鎮松了一口氣,又問道。
盡管他知道這可能性很小,但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確切的答案。
陽清月說,“客人送的。”
“新客人?”徐鎮問。
她點了點頭。“嗯。”
徐鎮感到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忍不住說,“你這位新客人出手倒是挺大方的。你們應該相談甚歡吧?”
陽清月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抬頭看著徐鎮,幽幽說道,“你好像有點奇怪哎?”
徐鎮不想被她察覺,轉身走出輕房,邊走邊說,“有嗎?你那位客人走了吧?你不準備讓我去喝點東西嗎?”
陽清月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早走啦。”
茶室還是那個老樣子,茶爐的火炭還帶著余火,徐鎮往里面添了幾根青碳,很快就有旺火燃起。茶爐內的水本來就沒冷,很快又被燒開。
“很快就要中秋了,你們捕快應該也要放假了吧?對了,白梅山莊那件案子查到真相了嗎?”陽清月在徐鎮對面坐下,臉上帶著股淡淡的笑容。
提起這個徐鎮就感到頭疼,不是案子沒找到真相,而是中秋放假。
他是去年八月十五過來的,家鄉在很遠的地方,一年也難得回去一次。
揚州這個地方對于他來說,完全是座陌生的城市。
他的朋友和親人全在家鄉那邊,因此每到節假日,都不知道去哪里好。
他不想呆在屋子里睡覺浪費時間,但走出屋子去,看大街上人來人往,卻倍感孤獨。
徐鎮只好回答她,“沒有。”
剛說完,他忽然意識到好像有點不對勁。她怎么會知道自己在調查白梅山莊的案子?
徐鎮記得很清楚,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于是就問她是怎么知道的。
陽清月說,“那位新客人告訴我,衙門雖然放出了疑似沈白云夫婦是互相殘殺的消息,但實際上有人一直在暗中調查。
于是我就想到了你。陸靜以前是白梅山莊的丫鬟,你三番五次來找她,我就猜你是在調查白梅山莊的案子咯,難道不對嗎?”
徐鎮覺得更不對勁了,一般人不會知道這些機密才對。
難道那客人也是衙門中人?可是衙門中能每次都拿出上百兩到這里消遣的人并不多。
首先排除那些衙役,他們一年的工錢也不過這個數。難道是那幾位捕頭之一?
帶著疑惑,徐鎮又問陽清月,那位客人是誰。
她似乎有些不想說,瞪了徐鎮一眼,板著臉說,“你問那么多干什么?”
徐鎮有些無言以對,仔細想想,好像的確沒問那么多的理由,不過不管怎么樣,既然存在疑點,那就不能放過,只好硬著頭皮說,“我就是想知道!”
本以為會吃閉門羹,豈料她聽了之后,臉色反而放松下來,笑著說,“就一個普通客人而已,你別想多啦。”
徐鎮隨即意識到,這笑容背后似乎藏有些曖昧的味道。
一股異樣的感覺在他心里升起,仿佛有興奮溢出來。
但同時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告訴他,千萬不要得意忘形,案子上的問題,才是眼前繼續解決。
徐鎮遵循了那個聲音,按捺住內心的竊竊自喜,說,“這么說,他不是公門中人了?”
接著,他把感到疑惑的地方說了出來。
陽清月聽了之后,繡眉微皺,說,“他自稱齊勝天,來自中原,才來揚州不久。三個月才在徐鎮這兒出現,幾乎每場表演,都不會落下。”
肯定是外人之后,徐鎮的疑惑更加深了,單憑直覺,這人很可能有問題!
“外貌特征呢?”
陽清月回想了一下,說,“高高瘦瘦的,談不上英俊,不過打扮還算得體,就是有時候感覺比較深沉。”
這些都是沒用的線索,徐鎮又問,“他住在什么地方,是做什么的?”
陽清月搖了搖頭,“他沒說過,我也不知道。”
“那你們這些天來都聊了些什么?”徐鎮感到很詫異,“這些基本的信息都沒有交流過!”
他知道以陽清月的性子,不太可能會主動問這些,但這個叫齊勝天的人也閉口不談,似乎就有點問題了。
一般而言,想要博得女人好感的男人,大多數忍不住要擺一些底牌出來,以彰顯自己的雄性實力。
陽清月回想了一下,說,“一般都是他在說話,大多數情況下,我只是在負責聽。
天南地北什么的,都聽他扯過。不過我想他應該對道派文化比較感興趣,很多次聽他提起過。”
道派兩個字引起了徐鎮的注意,修木在好運觀掛名之前,就是個流浪道人。
這人也是遠道而來,難道他和修木有關系?
一想到這個,徐鎮就感到渾身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