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太陽,不耀眼,也不熱。
早上,微涼,趕路最佳。
女子家在東宇廟,無處可去的她,回家是唯一的選擇。
東宇廟,翻過兩座山即是。
此時,剛爬上山頭,山鞍處,涼風習習。
女子體力欠佳,不得已稍事休息。
過了山鞍,道分兩邊。據養合同介紹,西側的山道近,但道險,常有路人摔下山崖。
來路上,吵雜聲起。
距離不遠,剛上山道。
“他們還是來了。”養合同拔出了劍,雙手扶柄,杵在地上。
“誰?”
“招搖門。”
“和我們有關?”
“馬同化做事從來不考慮后果。”
五花八門一群人,散落在山鞍。
說他們五花八門,一點不過。
有刀有劍,有棍有槍,有筆有弓,十八般武器,一樣不少,甚至還有幾把算盤,一口鍋。
至于服裝,就算打劫一家戲班子,也不會有這么全。
嗯,還有起手式。一只腳后落,隨時開拔的就算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兩人相同。
“這就是招搖門?果然夠招搖。”樊詩筠忍不住笑了笑道,“他們是來搞笑的?”
“這不是招搖門。”養合同一臉怪異,搖了搖頭道,“一個招搖門的人都沒有。”
這樣的人,橋兵不想浪費時間,當然,主要的是殺了他們徒增煩惱。
橋兵一起步,身后傳來一聲喊。
“別讓他跑了!”
橋兵一轉身,所有人停了下來,最后的甚至后退了數步!
“久聞養三劍素來獨來獨往,今日看來,并非如此。”一中年男子,言語很是不屑。
養合同哈哈一笑,看了一眼橋兵,往一旁站了站道:“這位女子,不會武功,各位不加害于她,我便不出手。”
“如此便好。”中年男子言罷,揮刀一指橋兵道:“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麻利點,統統交出來,省得皮肉之苦。”
橋兵,一股莫名怒火,差點控制不住,是個人都來搶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你們可以來試試看,奉勸各位,出手不要超過兩……”
中年男子沒等橋兵說完,直接一刀。
橋兵只是擋了下來,并未反擊。
“第一次!”
驀然,一老者跳了出來,半空一棍!
借勢而來,橋兵估計了一下,擋下足足有余,但費力。
出刀貼著棍子,往身右側一壓,左閃一步。
老者,可能沒想過對方不接他的招式,應該是全力一擊。下壓的力道,在棍子的帶動下超過了他的體重,于是翻了過去,棍子著地的一瞬間,突然變為靜止,老者就從棍子的另一頭掉了下來!
老者慘叫,一時半會兒沒爬起來。
“第二次!”
人群沉默了。
橋三次,他們知道,第三次可能很嚴重。
“一起上!”驀然一聲大喊。
邁了幾步,橋兵沒有動。
“先殺了那女的!”又是一個聲音。
頓時,人分了兩撥,一波祁雁蘭,一波那女子。
養合同的劍,挑起一塊泥土,跑在最前那位,應聲倒下。
“三丈之內,殺無赦!”養合同一聲大喊。
養合同,外號養三劍,招搖城出了名的角色!
這聲大喝,人群一滯。
慘叫連連,那邊那位女的,也不好惹,一群人圍著她,根本近不了身!
突然,三條人影高高躍起,空中揮劍,直擊祁雁蘭。
橋兵看得清楚,一刀揮出,一道勁氣,攔下左側一人。刀,落在中間那位的劍上,逼回地面。右側那位一愣,接了橋兵一掌。
左側那位,腳一落實,連忙揮劍。
叮叮叮!
擋了橋兵三刀,第四刀沒擋住,脖子上挨了一刀背,軟到在地。
另外兩位的劍已出手,橋兵并未轉身,往前垮了一步,側身!
數刀砍在近前這位的劍身,數聲響之后,他的劍擋住了一把劍。
兩人同時后退,橋兵并未停歇。
這種混戰,近距離混戰,還是一對多,任何招式都威猛有余,威力不足。
砍,最直接,無需蓄勢,沒有收發招。
養合同那邊,就有點難了,兩人圍攻之下,一時不足以落敗,但取勝無望。
山鞍上,兩個連通的包圍圈,一邊是祁雁蘭和橋兵,包圍圈很大,一邊是養合同,很小。
“不知好歹,休怪我無情!”
祁雁蘭一聲嬌喝,出劍再也不留手!
橋兵擊倒了三位,又來了四位。
這四位的武功,明顯高出一截,隱隱有配合!
橋兵向來不怕對方有配合,尤其是人多,顛倒五行陣就是如此。
這四人,來自一家,招搖城丁家,招搖城勢力最強一家。
這套配合陣法,演練有些年頭,配合不成問題,但今天很成問題!
劍到半途,方向不可控,力道亦是如此,妨礙其他三人!
驀然,又有三人想祁雁蘭發起進攻。
橋兵一刀,蕩開缺口,攔下三人。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隊友的殘忍!
一道灰影,橋兵攔下三人,同時放棄了他們,回頭對先前四人出手!
橋兵沖破陣法,這四人同時跟了過來,意欲七人圍攻,哪曾想對方回頭對他們出手。
跑在最前的那一人,來不及停下,他至死都沒搞清楚,是被人砍死還是自己撞在了刀上。
第二人下意識一劍,以攻代防!
橋兵放過了他,轉到了后方,一腳踢在最后一人背上,借勢來到養合同這邊。
一道勁氣,直逼兩人。
這兩人,壓制著養合同,驀然旁邊來了危機!
被人偷襲,但己方并不占理,只得抽身急退。
養合同機會難得,隨手一抖,一招三段,上下中盤。
一聲慘叫,外側那人,躲閃不及,腰間中劍!
祁雁蘭看得清楚,她的身法,就算打不過,這里也沒人能追得上,此時一閃身,時止則止發動,來到橋兵身后。
她這一路過來,出了六劍,包圍圈內,一人一劍。
時止則止的劍,以速度取勝,其實就是一招,劍出停一下,算一劍,隨著前進,再出,算第二劍……如此,最終手臂伸直為止。
祁雁蘭最多能出十一劍,主要是內力不足,速度不夠。家族里面的高手,最多能出二十七劍,一招過后,所有目標,不管移動還是靜止,都能命中。
相傳先輩曾有人,連續十來次時止則止,愣是傷了數位高手,從此此招立下威名。
當然,祁雁蘭到不了那個水平,她的劍,傷害不大,此招也不能連續,但不妨礙她穿過那六人,來到橋兵身后。
那六人,每人莫名其妙擋了一劍,女子到了另外一邊……
時止則止,橋兵不會,但他會裂土分茅!
這一停歇,正好有了發動時機。
橋兵的刀,比祁雁蘭的劍慢,但不好擋!
轉了兩圈,橋兵停了下來,轉不下去了。這六人所處位置,并不是圓形,這導致有空缺,橋兵的刀落空,裂土分茅無法繼續。
“什么人?”圈外忽然有人大喊!
“路人。”
“此路不通,另行他道!”
“小姑娘,你可以留下。”
話音剛落,慘叫聲起!
“別讓她跑了!”
包圍圈的人,跑了十來個。
少傾,外面的打斗貌似更為激烈,至少兵器聲大,慘叫聲多。
橋兵知道,不管是什么人,他現在都幫不了忙,獨斗六人,有些勉強。
祁雁蘭現在無法幫忙,她要保持包圍圈大小,一旦縮小到一定范圍,橋兵就發揮不了他的優勢!
橋兵的刀鞘還在手中,還不到用它的時候。
打斗之初,人群當中有十好幾位,氣息平穩,武功明顯高出一截,此時才出來不到十位,還有不少隱藏……
隱藏的幾人,會在什么情況出來?
對方絕對優勢,勢必不會出來,不出來始終是隱患。這種情況下,要是賣出破綻,幾乎就等于自取滅亡。
祁雁蘭有些疑惑,小弟在干啥?以她的了解,橋兵并未全力,因為能聽到兵器聲。
包圍圈,被外面的人打出來一個缺口,橋兵晃眼看到一人,好似巴秋靈!
她怎么來了!?
也在此時,人群中又有三人跳了出來,直奔巴秋靈!
四人圍攻巴秋靈!
橋兵刀鞘出手!
一腳蹬得塵土飛揚,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當然,靈活性就不足了。
再說跳出的三人,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橋兵還有余力救人!
刀鞘力道不小,位置很精準,落地之處!
右邊第一人!
腳未落地,先撞上了刀鞘!
小腿應聲折斷,人也倒在地上!
這點,和橋兵的估計完全一樣,一腳把他踢飛,速度正好降了下來。
飛起的這人,撞到一人,摔下了山!
橋兵的刀,落在第三人脖子上!
祁雁蘭又一次時止則止,給橋兵解了圍,至少那六人,沒有包圍過來。
巴秋靈好像受了傷,單手揮刀,有失平衡!
祁雁蘭稍一停頓,又一次時止則止,替巴秋靈解了圍。
有些事,無需多言,橋兵的刀鞘出手,為了就此人,祁雁蘭自然把她護住。
“保持包圍圈!”巴秋靈見過這種陣勢,隨即一聲令下!
二十來人,分散在包圍圈四面八方,把烏合之眾往外趕。
巴秋靈自己也站了一個位置。
祁雁蘭終于有了出手機會!
她,從一開始就忍著。最初是怕給橋兵添麻煩,手下留情;隨后又替橋兵維持包圍圈,偶爾一招時止則止,根本傷不了人,在她的眼里,從來沒有如此憋屈,就算在熊嶺幫都沒有如此憋屈!
一出手就是天道下濟。躍起三丈來高,劍尖連劃幾圈,凌空而下,劍圈漸大,把場中六人全部包在其中!
橋兵略一盤算,裂土分茅!
此招雖然需要靠武器反彈力保持平衡,但空轉也能轉兩圈。
這下,場中六人苦不堪言!
沖出的第一人,橋兵一刀,劍落在地。
第二人,沖出幾步,雙腿齊膝而斷!
剩下的四人只得硬扛天道下濟……
叮叮叮
一陣響,祁雁蘭落在一旁。
場中四人,一人倒地,一人沒了武器,立在當場,一人被削了腦袋,還有一人雙臂全廢!
橋兵,原本可以放這些人走,但他們打傷了巴秋靈!
成片成片的倒下,一時間嚇破了膽,沒人動身離開。
養合同站在女子旁邊,有些失神!
橋兵的武功,他認為自己有所了解,現在看來,知道的不多。
就算祁雁蘭……
養合同低頭,不知在想啥。
巴秋靈受了內傷,又被人砍了一刀。
戰斗雖然暫時了結,但現在根本無法處理。
這么多人,那里有安全的地方?
至于巴秋靈為啥出現在這里,這個問題現在根本不重要。
“這些是什么人?招搖城還有什么人?”
“招搖城有四大家。”養合同道,“依次是丁家,朱家,王家和馬家。這些人中,馬家的沒有,其他三家都有。打斗的十幾人,都是來參加招搖劍傳人參賽者。至于其他人,可能是參賽者的家丁類似的。”
情況有些復雜,養合同一時也說不清楚。
“這女子,不跟你們同行,我帶著,東宇廟匯合。”
養合同帶著女子,走了西側山道。
橋兵一行,沿著東側山道,半道下了山。半月舍二十來人,除了巴秋靈,沿山道趕往東宇廟。
原來,半月舍,上次被圍攻之后,又遭遇了兩次圍攻,雖然都是山匪,損傷很小,終究不是安穩之地。
巴昊蒼回去之后,把半月舍分成幾個部分,各自轉移到不同的地方,找到新的落腳點之后,再聯絡匯合。
巴秋靈這部分,計劃在招搖城,參加招搖劍傳人選拔,然后在此落腳。
哪曾想遇到了此事,顯然,招搖城不能再去。
這個落腳點,原本是最安全的敵方,現在卻成了最大的問題……
“橋少俠不用擔心,我們總會找到落腳點。”
“怎么說也是因為我,讓你們去不了招搖城。”
“這不是你本意,再說了,我們也是主動出手……”
橋兵不再說話,家在何處,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你哥有沒有教你新的巴家刀法?”
“什么新的刀法?”
“罷了,他不告訴你,應該有他的原因。”
“你真的不姓巴?”
“記事起,我就叫橋兵,至于姓不姓巴,我真不知道。”
“你父母在哪?”
“不知道。”
“孤兒?”
此時的山鞍處,亂作一團……
尸體,絕大部分沒人動,一群人商量了半天,兵分兩路,消失在東西兩側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