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涼州城內仿佛瞬間被炸開了口子,洪水猛獸般的羽林衛大鎖全城,一處處的暗樁窩點被搗毀,大批的異國暗探甚至還沒發起反攻,便被一沖而散。
聽著手下侍衛來回不斷的稟報,李葉心中五味陳雜……
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多了,李葉身在長安,所見所聞皆是官府如何和善,百姓如何愛戴,盡管經歷了不少官場的黑暗冷血,可李葉仍舊堅信,這個朝代是富有蓬勃生計,一個即將走向盛世的王朝。
然而今日這一幕,卻令他如同活吞了一只蒼蠅般惡心。大唐貞觀盛世里,怎么可能會出現這一幕?
在這個離長安數千里之遙的涼州,到底還隱藏著多少他沒有發現的魑魅魍魎?
直到一陣叫嚷聲打斷了思緒,李葉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被羽林衛押進府衙的郭玉,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郭玉落寞地站在這個曾經屬于自己的府衙大堂內,兩手反綁,悲怒交加。
“郭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李葉抿了抿唇,臉色淡然的看著他,目光漸漸泛起波瀾。
曾幾何時,長安城里那個任人欺凌的十七歲少年,偌大的大唐長安卻沒有他半分立足之地,一步步走來一點點回想,當初的鄭家和現在的李葉,又是否成了一副模樣呢?
長大后我就變成了自己當初討厭的那個樣子……
郭玉整張臉腫得老高,微瞇著眼睛看向李葉,怒聲發泄:“李葉!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這般待我!”
“無冤無仇嗎?”李葉回過神來,標志性的笑容躍然于臉上:“三日前,涼州城東邊五十里處,一線天的那場伏擊,郭大人忘記了?”
“什么伏擊?!這與郭某有何關系!”郭玉冷聲嘶吼。
此時的郭玉大抵已經失去理智了,大權被奪老巢也被端了,他已無半分勝算……忽如其來的這場災難,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李葉抬腳走到郭玉身邊,微微俯身看著他,嘴角帶著三分邪魅氣氛冷肅的笑容,一字一頓道:“不承認沒有關系,本官說是你干的,那就是你干的……”
“豎子!你莫是想屈打成招?”
“屈打?你也算是一州刺史,朝廷正封的三品大員,連‘欲加之罪’這個道理都不懂么?”李葉最后看了眼郭玉,那眼神就像是再看一個將死之人,沒有半分感情。
“李大人……下官與你無冤無仇,何故如此要將我往死路上逼呢?”郭玉沉默半晌,咬著牙將向李葉低下了頭,語氣懇求。
李葉露出了冷酷的嘴臉。
“郭玉,你在涼州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應該有數,多余的廢話本官不想再說了,鐵證如山罪名落實,你死得不冤……”
“現在本官問什么,你便回答什么……”李葉雙手背負,看著正堂上方那塊寫著‘廉明奉公’的牌匾,淡淡道:“涼州城內到底暗藏了多少東突厥密探?他們所在勢力的落腳點在哪兒?這涼州官場中,有多少人投靠了外國番邦?”
郭玉跪坐在地上,冷笑道:“橫豎都是死,郭某為何還要告訴你?”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李葉回頭,目光灼灼盯著他,眸中閃爍著的寒光像極了一只餓極了的狼,讓人不自覺便心生懼意。
“我有一個條件……”
郭玉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他怎么也沒想到,有天會被一個年齡還不足自己一般的少年娃子嚇住,那眼神……太滲人了。
“你沒有資格講條件。”
郭玉忍了很久,終于忍不住了:“即是如此郭某無話可說!”
李葉斜著眼從他臉上掃過,道:“郭大人,本官聽說你祖籍南陽。家中尚有老母贍養,令有一妻兩妾兩對子女,你的大兒子如今也正好到了科考的年紀,聽說如今就在南陽府任職,不知本官了解的可算詳細?”
郭玉語滯,嘆了口氣,仰頭望著李葉淡然如水的臉色,頹唐一聲,道:“郭某愿將所知道的事情盡數上稟,還望李大人手下留情……”
李葉臉上終于換上了笑容,低頭看著郭玉,搖頭道:“郭大人,知道你為何會失敗么?”
郭玉茫然的看著他。
“錯就錯在你沒有必死的決心……”李葉笑了一聲,轉身回了后堂。
貞觀元年,十月二十八。
今日,涼州城校場周圍聚集了近萬百姓,空曠的廣場中央,大大小小跪著幾十名涼州府的官員,從刺史郭玉再到下面小吏,凡是與番邦有染的官員盡數在此。
蔡諱皺著眉頭,輕聲道:“李大人,這么做是否有些過了?”
一路與李葉同行來到涼州,蔡諱頭一次看到這位翩翩少年陰暗的一面,不出手則已,出手便是斬草除根,似乎殺人在李葉眼里,比他們這些久經沙場的將軍還要平常。
李葉坐在主位,臉色平靜淡然,頭都沒抬道:“殺一人不足以震懾局面,若不能打痛他們,打怕他們,麻煩的還會是我們。”
“這個我知道……”蔡諱還是有些不安的踟躕道:“可一下子殺這么多人,恐會激起涼州政變,那時可就不好掌控了。”
李葉淡然道:“那就接著殺,殺到涼州城里連一個官員都找不到了,也就沒有政變可言了。”
蔡諱不自覺的打了哆嗦,再也不多言半句。
午時三刻剛到,李葉一聲令下。
涼州城大大小小七十六名官員盡數斬首!
幾十個圓滾滾的人頭掉在了地上,濃郁的血腥氣瞬間彌漫開來,順著風向飄進鼻腔里,每一刻都在刺激著眾人的神經。
沒有想象中的萬民歡呼,也沒有什么‘殘害忠良’的反對聲音出現。數萬百姓們一片死寂,看著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頭,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盡相同。
剩余那些幸免一死的涼州官員也紛紛沉默,誰也沒有想到,這位空降而來的少年別駕手段竟如此狠辣。
大唐開國以來,向李葉這般批量處決一州官吏的,真真是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