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
循著一條條白色石階梯,向前蜿蜒行走,遠處是無數山巔、山腰聳立的壯麗宮殿,被朦朦朧朧的霧氣蒸汽環繞,顯得仿佛人間仙境。
在主殿上,卡洛琳見到了柳溫劍。
這個傳奇一般的人物,不瘋魔不成活,史上第一尊真正意義上的凡人天帝,在江湖時代,以一名普通凡人的身份,把自己手臂斷而鑄劍,竟然暗殺了不少恐怖的江湖大宗師,五階、六階的可怕高手。
開啟凡人修仙時代的古老存在,簡直是一個神話。
“要看蜀山?”柳溫劍有些詫異。
但是有地母青藤娘娘,進行陪同,顯然是帶著這一位異世界的來客,到處參觀,盡地主之誼。
隨后,一行人往后山而行,山頂是劍冢,下了半山腰,是洗劍池,再到山下另外一頭,是鑄劍爐。
這是極其殘忍、又令人動容的地方。
仿佛江湖中鑄劍山莊一樣結構,全是鐵器與劍胚,各種礦石遍布,可以說是整個六界的兵工廠,提供各界天神軍隊的制式兵器,而要入蜀山的弟子,首先要學會鑄劍,這里全是鑄劍的鐵匠,修煉技藝。
鐺鐺鐺!
無數人赤著膀子揮舞鐵器,熔爐灼熱,熱火朝天。
修煉鍛造技藝,一般有七八年苦修,徹底成為一方知名鐵匠,就是以手臂鑄劍。
“要上蜀山學劍術,先學鍛劍,而鐵匠技藝就有足足七八年之久,人生來就是不公平的。”
柳溫劍感慨道,“有些人,先天資質強大,注定踏上修行路,一片平坦,但更多的八成人,生來就沒有所謂的修行資質,要擁有超凡,就要付出千百倍的艱辛,才能和他人站在同等地位。”
卡洛琳不可否認。
茫茫超凡世界,大多都是凡人組成。
就算是三柱神的熔巖古代大域,也是連最底層的奧術劍士資質,都不具備的凡人居多。
“不是已有體修一脈?”卡洛琳問。
“體修,雖然也不需要血脈資質,但需要消耗的資源太大太大了,是所有體系中最耗費資源的,不是一般人能負擔得起的,即使修煉世家,也未必能撐得起一兩個。”
柳溫劍笑了笑,“所以,大部分凡人想要修煉,都得熬過刻苦,攀登高聳崎嶇的蜀山,求仙問道。”
“也當然了,在蜀山,許多弟子成為劍仙后,可以自己賺取修煉資源,再走體修一脈。”柳溫劍看向通紅灼燒的熔爐,“畢竟,蜀山弟子空有戰力,卻壽命如同凡人,補修體修一脈,可以讓我們真正走上修行者的道路。”
卡洛琳點點頭,仔細咀嚼其中的含義。
很多知識和細節,故事中是無法徹底知曉的。
“可無資質的凡人要與修煉資質的天才比肩,這本是極其痛苦的活兒,一只手活生生伸入熔爐中,忍著劇痛,用另外一只手揮舞鐵錘,錘鍛、打通自己這只手臂凡體的經脈血肉,讓自己的手臂擁有‘資質’,然后再將其斬斷。”
柳溫劍聲音平淡,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種方式簡直是世界上最殘忍的酷刑。
甚至沒有之一。
把自己的手活生生伸入熔爐?
揮舞鐵錘,是什么樣的體驗?
要如何可怕的決心?
故事終究只是故事,卡洛琳親眼目睹這一幕時,才知道這些凡人的可怕。
“所以啊,我們蜀山一脈依舊人丁稀薄,每一名蜀山弟子,都擁有超乎想象的恐怖堅韌,如若深究,他們山上之前,都是有極可悲的故事,可憐之人。”
柳溫劍平和的笑道,“凡間有云,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能上蜀山的人,本來就絕非凡人,看淡了生死。
“然而,也因為經歷過苦難,才能讓他們蛻變,懂得珍惜,每一名蜀山弟子,如果不中途隕落,最起碼都能抵達七階天帝境界。”
...天!帝!?
卡洛琳面色微變。
難怪蜀山一脈速成。
在當年與魔界戰爭爆發時期,涌出一大堆恐怖戰力。
因為他們心境抵達了,只需要各種資源珍寶,堆積在劍上,就能無視境界的緩慢修煉。
畢竟可以以鍛器之法,快速提升劍的境界。
而這一番話,已經徹底講明了凡人修煉的整個艱辛過程,或許可以書寫成一部揮灑鮮血的史詩:凡人修仙傳。
亦或者是蜀山奇俠傳。
不遠處,是一名中年男子,開啟了最終的鑄劍儀式。
鐺鐺鐺!
他的手活生生伸入熔爐中,鍛造己身,面容瘋狂且偏執,狀若瘋魔,瘋狂揮舞一柄大錘。
超乎卡洛琳的想象,這一名男子面容平靜緩和,仿佛有看透一切清澈,沒有痛苦,只有決意。
鐺鐺鐺!
他穩穩揮舞鐵錘。
絲毫的一抹顫抖,都會導致鑄劍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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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等這一刻的痛苦,太久太久了,在等待此時的極端痛苦,徹底浴火重生的一刻。
他在等待自己的大病以已。
他在等自己的病已劍。
“負盡千重罪,煉就不死心。”
卡洛琳渾身面色并不平靜,甚至有些驚心,“很難想象,他到底經歷了什么,才能如此狀若瘋魔的瘋狂中走向冷靜,傾盡全力的揮舞鐵錘,仿佛把一切的痛苦,執念,統統如驚天洪水,傾瀉入鍛劍中。”
她想起了柳溫劍。
或許,這個中年人也是一般的境遇。
匍匐在尸骨鮮血前嚎嚎大哭,恨自己弱小,恨自己無力,恨自己家破人亡。
弱小即是病。
他在等自己的大病以已。
蜀山,將一個凡人的逆字,逆天而行,逆己而行。
“蜀山,集合了整個六界數萬億蒼生中,在人生中遭遇苦難,最悲痛,最決然的人,靈魂傾注其中,用自己的魂魄、自己的骨肉、自己的意身,洪水一般狠狠融入到劍中,手臂亦是一種魂肉合一。”
卡洛琳目光爆發璀璨,似乎明白了什么,
難怪,蜀山的斷臂,用任何的道法與手段,都是不可能重生。
因為他們把手臂的靈魂,融入了劍中,斬斷了自己的靈魂第一部分,形成了手臂上的某種血肉合一。
這就是蜀山弟子。
哪怕修為再強,哪怕如柳溫劍一般步入八階神祇之境,成為血肉高度重生的偉大存在,也永遠只能保持斷臂殘缺的真相。
肉身殘缺,永不完整。
因為已經把自己的一部分魂兒,徹底割離融入了手臂的血肉中,化為一劍。
萌妹聽聞了卡洛琳的解釋,渾身一顫,“蜀山的永恒斷臂之謎,哪怕蜀山掌門,也只能當個斷袖之癖,這個謎團竟然....”
完美和現在貼合上了!
完美揭開了!
原來這是某種程度上的削弱版,魂肉合一。
之前,知識不足夠,根本無法理解這種古怪現象,現在理解了。
仿佛世界上,對于九階追求推演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個終點。
“知識是一切的力。”
萌妹忽然想起了赫爾墨斯形容真理的那一句話:
待到那時,世間所有晦澀不明都將自你身邊消失!
這一刻,她激動得渾身顫抖,幾乎失聲,徹底對于那傳說中的赫爾墨斯心悅誠服,原來一切一切的知識,早已經在身邊了。
她忽然又想起了一句話:
世界上本不缺少美,只是缺少發現美的眼光。
“這就是赫爾墨斯,祂想要告訴我們的一切,實際上給我們答案的謎底,早已經在蜀山上。”
卡洛琳也徹底震驚,來到了這片世界上,這時才知道萌妹等人的心情,赫爾墨斯對于這個世界的可怕與神秘,以及推進文明的可怕作用。
但終究不是什么普通人,沉吟緩和了一會兒后,她仍舊在思量道:
“九階的魂肉之路,或許可以參考蜀門,首先,要紅塵煉心,有如他們一般的內心痛苦,驚人的意志與決意,再造一方天地熔爐,將自己置身其中,用恐怖的高壓鍛造環境,加速自己魂與肉的融合修煉,加速打磨一百萬億細胞之路,每一個細胞融合速度!”
像是蜀山弟子一樣。
用熔爐,加速自身的融合,把自己的一切靈魂意志、情緒,狠狠融入身軀中。
“欲化神,先化凡。”卡洛琳念及至此,似乎一瞬間腦海中洪雷炸響,一片坦途出現在眼前,“先走蜀山一脈。”
于是,卡洛琳望著鑄劍爐,又轉頭望向了外界的整片蜀山,認認真真問道:“我來這邊為一段旅行,能否也讓我拜入蜀山,從一名弟子學起?”
拜入蜀山?
柳溫劍呆了呆。
蜀山一脈,有資質者的修行之人,從來不會來修煉,這是凡人開辟的至偏至極之道,誰閑來無事,來自費手臂?
并且,哪怕抵達神祇,都無法復原。
如果有其他選擇,誰都不會選擇那么痛苦,那么殘缺。
這本不是什么值得學習的體系,哪怕其他修行者,也不會像是體修一樣,兼修劍仙一脈。
“并非修蜀山的劍藝,而是學習蜀山的劍意精神,以及決心,在這里入道修行。”卡洛琳一臉認真說,“這里是九階道路的磨礪之地,我覺得我會明白一些。”
柳溫劍啞然,只能點頭。
卡洛琳也自封修為,開始像是普通人一樣學習,重新體會一切的修行路艱辛。
很快之后,不到短短時日,這邊的消息由地母青藤傳開。
整個六界也因此為之轟動,這恐怖的事實簡直匪夷所思。
“又是一個古老的謎團揭開了?”
“早在很古老的時代,作為百曉生就已經告訴了世人,九階的兩個概念?使用了當年教導的胡人農與柳溫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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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何其驚人!之前的一次歷史對話,告訴了通往九階的心態,然后告訴九階的兩個概念?”
“蜀山一脈,魂肉合一,或許是九階之路的啟發點!?”
“不對不對,蜀山的道路,大方向是對了,但小方向錯得離譜,他們是把這個手臂當成整體融入魂肉,當成一塊大鐵板,而并非當成數十億的細胞手臂,割裂靈魂,分開精密融入每一處。”
“是啊,不夠精細。”
“但也是必然的,作為極低境界的起始修行,怎么可能做到如此精細?必然是把手臂當成一整塊,融入一整塊手臂的靈魂。”
“但是,蜀山之后的修行路,倒也出現了。”
“的確,柳溫劍也會重修蜀山劍典,突破神祇的劍仙,再重新細化自身的劍,重新化為數十萬億細胞的劍。”
“把劍當成一方世界,“蜀山劍仙一脈,直指大道九階!可修煉至九階!”
“不過,柳溫劍已然是中等神祇,他們一脈的修行道路卻暗合九階,只怕未來一旦突破高等神祇,在九階之路上的融合進度,會比我們快上無數倍。”
剎那之間,整片六界的神祇動容了。
內心掀起了劇烈的波瀾,這一瞬間,他們幾乎無言去說出內心的震撼,深切感覺到了那種冥冥中的感覺,一尊恐怖古老的無上至高存在,為他們臨終前留下了一切,一切仿佛早已經孕育,早已經擺在眼前,在背后教導地面上的凡人。
“赫爾墨斯...”
無數強大的存在徒然扭頭,望向冥冥中的某個方向。
他們本來在閉關修煉,可是此時,已然覺得自己閉關修煉之處,應當換一個場地了。
不到短短數日。
蜀山的山腳上,多了十幾名封印了一身神力,緩緩攀登的普通人,上山求仙問道。
欲化神,先化凡。
眾神入蜀山。
寒冬凜冽。
侗城鄉下的果園中,許紙撇了撇地窖中。
他看向四季如春的荒古世界,蜀山上發生的一切,又目光重新轉移回來。
他繼續在書房重新擺弄一切,構架一切。
在他看來,這里將是他新世界的起源地,晶壁系世界。
雖然對于靈魂世界,對于位置的大小要求并不大,但許紙還是想要把環境弄得好一些,畢竟這里類似電腦機房。
“看來,我得開始孕育、著手策劃新世界的進程了。”許紙低語道。
畢竟一個世界從無到有,哪怕作為最開始的萌芽,還得經歷許多打磨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