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周圍是急切的護士、病患,不斷來回,沒有人看到許紙。
他行走在往日的京城腫瘤醫院中,之前,為了治療在這所醫院中住院,花費了許多積蓄,許紙勾起了許多回憶。
“不知道當時的那些病友,還在不在?”他神色閃動。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醫生,我兒子的病怎么樣?”
“家里的錢還有,你放心治療...”
整棟樓的聲音,成千上萬涌入腦海里,迅速被龐大的魔核大腦算力過濾,作為超越人間的神靈,絲毫沒有神經爆炸的錯亂感。
交談、咨詢、急切、怒吼、痛苦、種種聲音傳來,龐大的病院是存在于生死之間的社會場所,最能體現人生百態。
許紙跨過了一間間病房,忽然看到了一名熟悉的護士。
“張護士?”許紙叫了一聲。
“你是....許....許紙?”那護士愣了一下,回憶了半天,轉過身上下打量著他,身形越發憔悴,頭發稀疏,眼眸中閃過一抹同情,“三個月不見,你是來復查的?剛剛從李教授那邊出來?”
許紙沒有反駁。
“結果怎么樣?那什么....”護士忽然沒有問下去,看了看許紙前進的方向,“你來看老李他們幾個?現在那一間病房,只剩下老李了。”
許紙告別了護士,跨入樓梯拐角上樓,來到了曾經熟悉的病房,推開門,已經基本上都是生面孔了,但表情上的茫然、絕望、木訥依舊。
靠窗的位置,還剩下一個熟人。
一位儒雅平和的中年人躺在病床上,穿著病服,面色蒼白,頭發剃光,低頭玩著平板電腦,聽到門口有動靜,猛然扭頭,
“許紙?”
他怔了怔,說道:“三個月不見,又老了不少?還活著吶?”
“是我。”許紙在床邊坐下來,把水果放在桌旁。
“來故地重游的吧?其他人都已經走了,病房就我一個。”他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隔壁床的小陳,小伙子才二十一歲,你走后半個月,一天晚上忽然扛不住,就死了....他父母傾家蕩產沒治成,那幾天,哭得很厲害。”
他神色很平淡,
“強叔,沒錢了,回家休養,說不治了...反倒是小程,家里條件不錯,但負擔不起住院,也不想住,病情緩和就回去了,化療的時候再來...他昨天化療完還來病房看我,像你一樣....你要是想見他,問問醫生護士,還能找到他來醫院的時間。”
中年漢子在病床上坐起,和許紙介紹一些情況,顯然處事老道。
面對這種事情,來病房找病友,住院幾年的他顯然不是第一次了,連許紙也只是他住院期間的一個小浪花,他見過太多太多病房的交替病患,生離死別了。
病友走了大半,他依舊住在病房中堅挺著,家庭條件并不差,這位南方來首都治病的老大哥,資深的社會人,也是個有幾千萬身價的小老板,開著酒吧、KTV。
他不是住不起單人病房,而是喜歡找人聊騷,是一個特別的人,當時他還幫許紙聯絡了一下醫生,也資助了一些錢。
許紙低頭,只是覺得有趣。
三個月,真的不足以改變現實什么。
看了看他的電腦,竟然在看孢子進化論壇,那群網友做的大電影。
男人嘿嘿一笑,滿臉憧憬,“孢子進化,你看過不?最近很火爆,看看里面的神話文明歷史,這玩意挺新鮮的!沒事琢磨一下,感覺太真實了,你說宇宙中,我們地球不可能是唯一的文明吧?那太可笑了,
宇宙之大,本應有無數可能,甚至可能古代的那些神啊,佛啊,真是物理化學,很奇妙。”
許紙只是在聽。
“有一段時間不見,感倒是很多。”
他繼續說,“畢竟我真也快活不長了,年輕那一會兒造孽太多,現在該還了,沒老婆沒孩子,死了挺好...對了,治療得怎么樣了?你這小伙子,死了挺可惜的,和你一起上班的那女朋友也跑了!你不是回老家度過余生了么?回京城的票可不便宜。”
周圍的病友面色微變,這樣揭人傷疤。
卻又假裝沒有聽到,似乎已經這些天知道這個人的性格。
許紙沒在意,坐下來說,“最近,沒有人來找你?”
“早上還來了一個,說實在的,現在一些人挺沒良心的。”
他目光有些復雜,抬起頭,“二十多年來,我資助了那么多錢讀書,也得有上百了,九成九也不來看看我,覺得資助讀書是理所當然的,我算是看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了,世態炎涼,但還是得幫,我沒老婆沒孩子,就做個慈善,是個人樂趣。”
周圍的病友,暗暗欽佩。
這李厲是一個實誠人,大大咧咧的廣東老板,是個不錯的人。
“問我為什么不回廣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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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別墅住?這里多好,病房有護士,還有人聊天,各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要我說,咱們一個病房的,看順眼就幫兩把,咱病房的許多都幫了,你也幫了,年輕人的生命還是可以掙扎一下,就小陳,二十一歲,為什么不幫?那人不是個東西,他父母也不是好東西,報應!他們自己都知道是報應,當時哭得老慘了,我還在旁邊笑,他們夫妻拎起枕頭就砸我...”
噗!!
旁邊的一位剛進來住院的病友正在喝水,瞬間被噎住了。
“你們笑什么笑,你們說說看,這個社會上,現在很多都不會知恩圖報,對吧!?”老李看向周圍的病床,一臉嚴肅認真的咨詢意見,
病友們沒敢吭聲,
“對,對,對。”
有人附和。
“世態炎涼啊,沒一個知恩圖報的。”
老李繼續說,“反倒是早年間,我大學剛畢業,創業勁頭可足了,帶的那一批姑娘,別看我帶她們做皮肉生意,人人都瞧不起她們,罵她們下賤...但過去了二十多年,她們都和我一樣老了,都不遠萬里的來京城看我,就昨天,七八個圍在病房,不知情的病友們,都以為我艷福不淺。”
旁邊的病友,徹底驚了!
這不是說的他們么。
你原來也不是一個東西,干這種缺德行當,之前還罵人家,見人家死了,自己還笑出聲?
這得多人渣啊。
還有,自己拉去賣的那一批姑娘,時隔二十多年特地趕來京城看他?
可是送蔬菜水果,一臉和平的慰問,甚至還有人哽咽,哭了起來,他們也是看到的,表情做不得假。
這得是什么情況?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看什么看?沒見過用拉皮條的賣肉錢,年年做慈善啊?”
老李眼珠子向外一瞪,“你們這些小年輕,太嫩了,還有你,別以為你做出租車司機就看過的人多!別看我大大咧咧,這是偽裝,被我弄死的人可不少,
再說昨天,那幾個女人來看我,陪男人歡笑都是個個老江湖了,你們以為她們的表情真在臉上?
實際上,我見到她們走入病房,我內心哭得老慘了,她們內心里卻笑出聲,沒見我用枕頭趕她們走么?臨走前她們還哭哭啼啼的,滿嘴我是好人,裝得老像了!”
病床旁邊的病人又懵逼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到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這是一個老千層餅了,但大家依舊很尊重他,尊重這個特立獨行,飽受風霜、相比是一生經歷許多傳奇打拼故事的男人。
許紙只是慰問了一下,聽他大大咧咧的嘴炮,等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他又轉了一圈醫院,路過一個個病房,仔細篩選了一遍,人選才徹底確定了。
除了天賦異稟,許紙基本上不往年輕人考慮,畢竟二十多歲,相對漫長的超凡世界來說,相當于一個嬰兒,唯有閱歷深厚的人,才可能在那一片世界中,闖出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