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
方然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這個能力的名字,不過的確完全符合。
正如水琳瑯說的那樣,銀斷龍牙上的那一行隨機出來的特效,比起翻倍其他數值,遠不如翻倍和魔能值掛鉤的魔力值來的效果之強。
死鎖1魔能值基數的他,只需要短短6s左右,就可完全恢復消耗一空的魔能。
而且說到底,在每一秒都有魔能增長翻倍的他,魔能值到底會不會消耗一空都是問題。
這就是那股力量,名為‘無限’的力量。
而即使現在,因為承擔著創牌創造心臟的消耗,他再也無法像遇見魔女之前那樣肆意使用能力,但是方然知道,
只要隨著魔能值上限的提高,一切都會解決。
事實上上次魔能值增加的時候,方然就隱約察覺到了,他在心情平靜,心臟負擔較低的時候,越接近滿值,他的魔能值恢復就越快。
基數的龐大,決定了每一秒都在翻倍增加的龐大魔能,完全可以肆意的無視創牌的負擔,就像當他擁有了魔女或者玲賦予他的‘力量’后一樣。
支撐魔王和夜鴉背后的超凡之力。
——無限。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方然抬起頭看著水琳瑯,輕嘆的呼出了一口氣問道,他的手一直抓著胸口。
不知不覺,他都習慣了沒有心臟的日子了。
“覺得我是為什么?”
沉默了一下,水琳瑯的臉上也是略微泛上一絲疲憊的笑容,碧藍的眼神中閃過沒辦法的神色。
是啊,她都活了一百多年了。
“我成為參加者還不到兩個月,所以我不知道。”
青年站在陰影里,搖了搖頭,拋去了剛才的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氣氛,他低垂著眼簾臉上表情平靜。
此刻的兩人在庭園兩端對立著。
氣氛安靜在傍晚入夜的微涼夜色里,這次真的像是長輩和晚輩的對話。
“是啊,是覺醒還不到兩個月的源初者,在那兩個人的保護之下,夜戰世界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一襲華貴的裙擺水琳瑯側坐在座椅上,撐著臉頰溫和的看著他,一直出手暗地里庇護方然的她,其實比只了解他一個方面的玲和魔女,更加了解眼前的這個沉默的青年。
即使有過那樣殘酷的經歷,他仍然沒有拋棄心底里的善良和本心。
一點點笨拙、一點點決意、一些熱血、一部分善良,構成了慢慢的從以前那個想當警察,有顆英雄心的小孩子長大,變成現在的他。
然后聰明的給自己編織出了平時那個會吐槽、愛偷懶、見到漂亮的異性會不知所措、
但是笑的很開心的面具。
然而水琳瑯覺得,或許方然自己都沒發現,平時的他也是他,那個他可能原來以為只是面具的樣子,已經不知不覺融入成為他的一部分。
因為,看過他的經歷,水琳瑯知道,
他真的很喜歡他平時的生活。
為此,他真的可以瘋狂的決意對峙復數的A級搶奪藥劑,也可以驅車百里沖進幫別人的莊園就為了他剛認識的朋友可以不被欺負。
但是這次逼他的自己扮演的是壞人。
“我知道真的很喜歡平時平靜的生活,但是不可能永遠的這么下去,方然。”
水連心看著方然說道,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她的眼里才會泛上心疼。
庭園的門口,傍晚的風穿過庭柱的間隙吹起白簾,青年沉默的站在原地,不言不語。
“即使我幫掩蓋,用上占卜的能力,也沒辦法敵過‘命運’的巧合,”
說完這句話,水琳瑯看向庭園另一側的小門,開頭嘆氣道:
“進來吧。”
巧合?
方然的眼里泛上波瀾,霍然的抬頭不信的看向了那個方向,然后他看到的是...
一身西裝風衣,脖子上掛著一幅特制的黑色耳機,緩緩邁步走進來的一個青年,而這個人方然前不久還見過。
黎澤。
“好久不見,方然閣下,或者說我該稱呼您夜鴉閣下,還是游夜閣下....?”
微微點頭示意,黎澤語氣復雜的說道。
在臨府街區接到水琳瑯電話,來到沫水琳瑯莊園之前的他還根本無法相信,他遇到的方然和他在場景里遇見的‘游夜天使’是一個人。
而且除此之外,超新星這個名號在其實就是方然本身的中央還夾雜了一層華夏夜網第二大通緝犯‘夜鴉’的身份。
方然瞳孔收縮,看向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黎澤。
完全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
“是不是在疑惑,他怎么覺察到的身份的?”
坐在陽臺茶桌旁的水琳瑯看著臺階下、一遠一近的兩名青年,輕輕的開口說道,只是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時分。
方然抬起頭直視水琳瑯,直覺告訴他不是對方泄的密但是他根本無法想象到除了這個,究竟是為什么!
然后就在這時,旁邊的黎澤先給出了他答案。
“那一晚在臨府街區遇見方然閣下和夜鴉,但對我來說是游夜天使的人后,即使心中稍稍覺得兩個A級出現在同一個地方是否太過巧合,我也并沒有太過在意,完全沒有想過二者會是一個人。”
方然轉過頭看著他,沉默的聽著,他不明白。
他知道,臨府街區那一晚,對于黎澤自己的卻是有漏洞,但是最多會引起他的一點疑惑,即使是疑惑也應該是一閃而過。
絕對不至于會留下暴露身份的證據!
“我只是稍微疑惑為什么夜笙小姐稱呼在我看來是游夜天使的為夜鴉,還有為什么方然閣下不見了,換成了‘另一個人’在連心小姐身邊。”
“真正讓我找到一份關鍵性的證據是....”
覺得自己的人稱代詞真的是相當的混亂,黎澤苦笑的解釋道,然后神色復雜的看向方然開口,而方然也凝滯著眼神的對視著他。
“我在和我未婚妻談話的時候,她剛巧認出偽裝成夜鴉的方然閣下身上是她這個季度做的,因為只有幾件,她不可能認錯的....”
聽到這的方然,眼眶微微放大。
“那件限量版的洛麗塔長裙。”
記憶里方術使拿著那件裙子的記憶回想。
‘作為夜局前輩給的見面禮,限量款的喲’
驚愕的神色出現,方然不可思議的看著黎澤,試圖看清他是否在對自己說謊。
“還記得么?促成那個姑娘鼓起勇氣抓住了機會的,”
究其根本,她這么早的找到方然對話,還是因為黎澤無意的發現了這個事實。
水琳瑯坐在臺階上的陽臺,看著遠處陰影里方然無法相信的神色輕嘆開口:
“還是自己。”
握著銀斷龍牙的手,驟然攥緊!
沉默的青年微微咬牙,他沒想到。
他沒想到那樣一個只是他當時隨口鼓勵了幾句的姑娘,一個他以為只見過兩面,無關痛癢的人物會成為他身份暴露的禍因!
怎么可能這么巧!?
事實上,他早就忘記了,他還為黎澤勸誘過一個未婚妻!
“占卜下,大約再過一個多月,黎澤就會調查到方術使買下那條裙子之后是塞給了。”
水琳瑯沉默了一下,然后看向眼前這個大概在心中惱怒自己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疏漏的青年,輕聲嘆氣。
但其實,他已經做的很好了。
在此之前,他不是什么國家特工,精英子弟,他只是一個稍微聰明了點的普通青年。
能小心翼翼從各個方面考慮,掩蓋到這種程度,
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所以,我才會說,即使有我幫,也敵不過‘命運’的巧合。”
聽著水琳瑯輕嘆的這句話,方然的瞳孔中緩緩凝滯,他實在無法接受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然后他突然想起,
臨府街區那一晚,他明明有那么多的辦法可以脫身或者掩蓋過去,但偏偏就是由于創牌心臟的負擔,無法做到。
假如他沒有創造那塊暗世界結晶,他就不會陷入魔能值危機,也就不會強制變成夜鴉。
假如那一晚他要是穿的不是夜局特制的風衣,他也不用考慮在被強制變成夜鴉后需要換衣服的問題。
假如沒有魔能值危機,他可以輕松的創造一件別的衣服,或者有其他辦法,總之不會因為攝像頭被困在那個小角落里。
或者說到底,都是從那個謎之生物F233出現之后,就有了自己完全無法預料的事情。
那...或許,自己就不該參加那次現實場景?
不對,現實場景的卷入沒有辦法,是更之前的問題。
然后方然想起了,那一晚,想要離開夜局休息的...
是他自己。
一種突然被什么捉住躲無可躲的感覺。
方然沉默的低下頭,微微咬牙,手上緊握著銀斷龍牙。
這....就是‘命運’的巧合?!
“現在明白了么?即使這一次,因為黎澤是子夜的人,我能讓他隱瞞下了的身份,但下次呢?”
水琳瑯說出了她今天和方然對話真正擔心的事情,看向方然輕聲的說道。
“下次假如是我也無法預料的人呢,假如下次我幫瞞不住了呢?而一旦‘無限’暴露...”
碧藍的眼眸注視著方然,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輕輕的低垂。
“所以,方然,不可能永遠的這么下去,該決定成長。”
聽到她的話,方然微微抬起頭,即使心中對著事實覺得不可思議,但他仍然是那個平靜的語氣,平靜的不像是方然。
“決定...成長?”
方然仍然安靜沉默的站在陰暗的門口,看著她頓了一下,輕聲的反問。
“知道她身上‘不死’的人絕對不只是結社,她故鄉所盤踞的不夜宮絕對了解的更清楚,那知道為什么不夜宮沒有動手么?”
知道水琳瑯口中的她是誰,方然開口問道:
“為什么?”
“因為身為游蕩者之歌陣營NO.III的她,在有人得知她‘不死’的秘密之前,就足夠強大的讓人敬畏。”
水琳瑯沉默了一秒,然后緩緩的吐出了這句話。
“事實上,假如不是結社利用了她精神上的弱點,而她那時也并不怎么想反抗,那次的結果并不會是最后的那樣。”
不會是那樣。
方然心里重復的默念了一次,咀嚼著她話里的意思,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所以,方然,我說出這些并不是談判、也不是威脅,只是作為一個活了一個世紀的預言者的提議。”
水琳瑯搖頭說道,然后碧藍的光彩在她眼眸中定格,看著遠處黯淡之中的青年。
“我希望換個身份,換個平臺、換個層面去在夜戰世界里變的足夠強大,比如....”
幻惑的藍光在她手上顯現。
一個巨大的圓形法陣出現在這間庭園,鋪著深紅地毯的中央。
碧藍色的傳送光芒映亮了幽暗庭園之中三人的臉龐,水琳瑯的聲音在這一刻響起。
“成為子夜最后一位的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