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二少太可惡了,居然茍且偷生,讓如花一個人赴死,怎么會有這樣的男人!”蘇旋看到書中十二少不僅沒死,還窩在劇組里當雜工,心里那個氣啊,恨不得鉆進書里面,把那負情的十二少狠狠的揍一頓。
一旁的好友邱宜看到女孩生氣的樣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說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一本書嗎?何必這么生氣呢!”
蘇旋看了眼友人,撇撇嘴道:“也不知道昨天是那個哭的死去活來,嘴里一直念叨著,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
邱宜臉一紅,不甘的反駁道:“我那是激動,我可沒哭。”
“是啦是啦。”蘇旋不想跟邱宜多辯解,反正都是死鴨子嘴硬,拗不過她,轉過身子看向身旁正在看書的張婉亭,拍了拍她的肩膀問道:“婉婷。”
張婉亭側目望去,“怎么了?”
似乎是想要找到共鳴,蘇旋問道:“你說這十二少是不是個大壞蛋,比之陳世美、李甲還要壞的男人!”(李甲,杜十娘中的負情人)
“這要看你怎么想了。”張婉亭搖了搖頭,她看的比較認真,不僅帶入了如花的情感之中,也考慮到了十二少,她說道:“其實你不應該這么看十二少,他也有他的苦衷的。”
“苦衷?呵呵,欺騙一個女人的感情,讓她在黃泉苦等三十載,這就叫苦衷?”蘇旋狠狠的咬著牙。要是再過幾十年,她或許知道一個詞“渣男”。
張婉亭看蘇旋心有偏見,放下手中的《胭脂扣》,拿起桌邊另外一本《文學世界》,翻開做了記號的一頁,攤開來給二人看。
“你看,這是林燕妮寫的,她說十二少跟如花不同,如花八歲被賣入青樓當彈琴的小琵琶,自幼孤苦伶仃一人,不知家庭的溫暖。而十二少父母和藹,雖然阻撓他跟如花的婚事,可其父母也從沒有責備過如花。十二少夢醒偷生,醒來的瞬間,必然是要面對紅著眼眶、身材清癯父母,你讓他再去赴死,又怎舍得下年邁的雙親呢?”
“那這也不是十二少負情的理由。”蘇旋抿了抿嘴唇,有點不甘心的狡辯起來。
邱宜看的認真,一字一字的讀完后,倒是很認可林燕妮寫的話,認為十二少不算是個徹徹底底的薄情郎。忽然她的目光瞥到書頁上張婉君的《解憂》專欄,驚訝道:“婉婷你看,這個跟你相差一字的張婉君也寫了。”
“我知道。”張婉亭看了眼雜志上,那耀眼的三個字“張婉君”,心里不由感慨,就差一個字,又是同齡人,對方早已名滿香港,自己卻還在讀書。
蘇旋好奇跟友人幾乎同名的張婉君所寫的內容,忍不住探頭奪過雜志,一字一字的念了起來。
“還是張婉君寫的好!你看看她寫的,道明了十二少是個薄情郎。”看完蘇旋大贊,她感覺張婉君跟她的想法不謀而合,都是怨恨這十二少的負心薄情。
聽后,張婉亭不由搖了搖頭,心想蘇旋她還是沒看明白人家張婉君寫的是什么意思。
九龍窩打老道375號。
買這棟獨院的時候,霍耀文沒跟家里人說,所以這次喬遷新居,也只是喚來了一些相熟的友人。
來的最早的是張夢還和童昌哲,也不知是不是都喜歡還珠樓主的《蜀山》,又在交流和文風上很合拍,他們倆這段時間走的比較近。
童昌哲手上提著個卷起來的書畫,雙手抱拳道:“霍先生恭喜你喬遷新居!”
張夢還同樣恭賀:“恭喜你了耀文,喬遷新居。”
霍耀文感謝道:“多謝多謝。”
張夢還探出頭看了眼屋內,里面沒什么動靜,似乎還未來人,不由笑問道:“我們該不會是第一個吧?”
“哈哈,沒錯,你們倆來的是最早的,走走,里面請。”
霍耀文熱情的招呼二人進屋。
因為提前有準備,一樓的大客廳收拾的很干凈,一張長桌上擺滿了各種不同的酒,幾個請來的女傭人,見到來客人了,也是開始忙活起來。
張夢還和童昌哲二人簡單的跟著霍耀文參觀了一下屋子的布局,不由贊嘆道:“這屋子風水極好,耀文你買的值啊。”
“夢還兄還會開風水的?”童昌哲笑問道。
張夢還謙虛道:“略懂略懂。”
“張哥給我們說道說道?”霍耀文被勾的癮上來了。
張夢還說:“古話有云,房子坐北朝南,子孫衣食無寒。耀文你這房子,背靠青山(假山),面臨綠水(小池),實乃風水寶地也。”
童昌哲點點頭,“是有這么個說法。”
“那就承你吉言。”
霍耀文咧嘴一笑,雖然對這類平日不敢興趣,可聽著心里還是挺高興的。誰讓重生這種事他都遇上了,中國傳承幾千年的風水之說,必然有其道理的。
“霍耀文我們來恭賀你喬遷新居,你這當主人的還不快出來迎接。”
突然,屋外面有人高喊霍耀文的名字。
三人聞訊出門,只見古龍、臥龍生、諸葛青云、上官青云等人站在院子的池塘邊。
“熊哥、牛哥你們來了,快請進!”
一下子來了六七個人,頓時熱鬧起來,眾人圍聚在客廳內,歡聲暢聊。
本來一幫子文人,又都是武俠作家,聊的都跟和新成立的協會有關,可被古龍和臥龍生這兩個酒場浪子給生生帶偏,三言兩語就聊起了風花雪月。
對于說葷段子,古龍常年浪跡風月場所,自是很有一手,他笑道:“一男一女同睡在一張床上,女人說你不準碰我,否則就是禽獸,男子點頭答應。第二天起床,果然相安無事,在男子得意洋洋的時候,女子給了他一巴掌,罵道,你連禽獸都不如。”
空氣安靜了幾秒。
“哈哈……”
反應過來,頓時一群斯文敗類哈哈大笑起來,這其中,平時很少去夜總會的童昌哲笑的最為大聲。
這葷段子也太老了吧,還能笑的出來?!
要是我把后世那些段子說出來,你們豈不是能笑死?霍耀文不由一時興起,咳嗽一聲,說道:“我來說一個。”
“哦?耀文也會說這種笑話?”臥龍生有些詫異,在他印象中,霍耀文哪怕是去夜總會,都是一本正經,很少放蕩。
古龍猛地一拍手掌,興奮道:“哈哈,說,我還沒聽耀文你說過呢!”
其余人也都帶著好奇看向他。
霍耀文一口喝干酒杯里的香檳,緩緩說道:“話說,有一男每次遇上心意的女子,就喜歡抬頭看天。長此以往,那女子好奇便問道:你為什么看天。男子說:因為我每次看到你,我都想到太陽。女子不解問:啊,為什么是太陽呢?”
說到這,霍耀文賣了個關子,詢問眾人。
諸葛青云搖搖頭:“我不知道。”
童昌哲皺眉想了想,說道:“難不成是因為太陽溫暖?”
古龍面色古怪,見大家都猜不出來,頓時放聲大笑道:“因為太陽是日啊!哈哈哈……耀文沒想到你說笑話是真的厲害,哈哈!”
霍耀文笑道:“還是熊哥見多識廣!”
聽到這個答案,幾人反應慢了半拍,一直到同樣聽出含義的臥龍生重新說了一遍,才恍惚過來,原來這太陽日啊!
“有趣有趣!”
“霍先生的笑話一般人還真聽不懂。”
古龍笑道:“別人常說我古龍是個浪蕩不羈醉夢紅塵的人,今日一看,你霍耀文也不遑多讓啊!”
霍耀文:“……”
對于眾人的打趣,和古龍不要臉的話,霍耀文是哭笑不得,他只是聽古龍說的段子太老,忍不住說一個,卻沒想到大家看他的眼神,跟過去似乎都有點不同了。
旁邊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傭聽到這般粗鄙之語,霎時臉紅了起來,暗自埋汰這幫人。
這時,有人喊道:“霍先生,外面又來人了。”
“好!”
霍耀文起身出門迎接。
不多時,到了十點多,金鏞、沈寶新、鄧麥基、李道光、姚文杰、顧鴻、梁羽生、陳凡、林孝堂等邀請的幾十個好友紛紛趕了過來。
一幫男人中,夾雜著兩個女士,其中一個留著短發,身著旗袍,先人一步走上前笑道:“霍先生好久不見了!恭喜你喬遷新居。”
身后一女士面露笑容:“霍先生恭喜!”
“張女士歡迎歡迎,聶女士您也來了,里面請里面請……”霍耀文看到來人是張愛玲和聶花苓時,不由一愣,隨即立馬笑著上前相迎。
今天剛從美國回香港的張愛玲,陪同聶花苓一道,準備去《文學世界》找鄧麥基的時候,聽他說今天是霍耀文喬遷新居的日子,便跟著一塊過來湊湊熱鬧,順便談一談“第三屆國際寫作計劃”的事情。
幾十個文人共聚一堂,那些請來的女傭們,有好幾個是年輕人,自是認出了其中一兩個名人,暗自欣喜的同時,也想好了日后跟友人吹噓吹噓。
因人數眾多,關系較好的大都三三兩兩的在屋內外,端著酒杯開始相互閑聊起來,畢竟平日里也很少有機會聚會,今天趁著霍耀文的好日子,也算是偷個空閑。
三樓。
霍耀文陪著張愛玲、聶花苓二人一道,在樓上轉悠參觀這棟豪宅。
張愛玲很喜歡這套宅子的布局,剛剛參觀了留下的院子和小池塘,這會兒到了三樓,發現書房很寬敞很大,特別是有一面近乎是落地的窗戶,不由贊嘆道:“霍先生這個宅子很不錯,我最近也有計劃回香港定居,真希望能夠買到跟霍先生這棟差不多的房子。”
霍耀文道:“窩打老道這一帶都是老宅子,張女士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家中介公司,我這套就是他們推薦的。”
“那就多謝了!”張愛玲笑著點點頭。
看左右就自己三人,聶花苓說:“霍先生,這次我回港主要是為了第三屆國際寫作計劃而來,這次我準備在香港舉辦。”
“在香港?好事情啊,到時候等弄好了聶女士直接通知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言語一聲,我必然到場!”
“那就多謝霍先生了。”聶花苓笑了笑又說:“不過,我倒是有個小請求需要拜托霍先生。”
“什么?”霍耀文不解。
聶花苓認真道:“就是希望霍先生能夠擔任這屆的講課老師。”
“我?還是算了吧,跑跑腿的話可以交給我,當講師我是不行的!”聽罷,霍耀文直接搖頭拒絕。當講師有多累,他可是一清二楚,前年去美國參加那個寫作計劃,那幾個講師可是一連說了幾天,聽都聽煩了,更別說講了。
張愛玲在一旁說:“霍先生不妨回去考慮考慮,再決定是否擔任。”
聶花苓說:“是啊霍先生,回去考慮考慮。”
霍耀文想了想,也不好再回絕,點點頭道:“嗯,好,我會認真考慮的。”
“耀文耀文……”
這時候,古龍興奮的跑上來,看到霍耀文后,也不顧旁邊的兩位女士,直接大聲說道:“剛剛我跟老牛又想到一個有趣的笑話,你聽聽……”
霍耀文連堵他嘴都來不及,就聽古龍就脫口而出,講了一段悶騷的段子。
也幸好張愛玲和聶花苓都跟古龍認識,聽他說出這個笑話,笑是笑了,卻也是笑中帶罵:“我說古龍你什么時候能夠正經一回!”
古龍這才發現旁邊的兩女,頓時尷尬不已。
張愛玲帶著玩笑的語氣,笑罵道:“我時常跟人說,我生平有三大恨:一恨海棠無香;二恨鰣魚多刺;三恨紅樓夢未完。今日我倒要加一恨,那就是四恨古龍講笑話!”
這事,張愛玲后來也寫到了自傳當中,只不過這四大恨,多了一恨。
“五恨霍耀文寫盡了愛恨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