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李昂發現自己正盤腿坐在一座農作大堂的地板上,手里拿著一把撲克牌,身前坐著三名穿著打扮相當樸素的村民。
與此同時,腦海里也流淌過任務的相關信息。
按照系統說明,劇本任務會將玩家投放至一個獨立的時空,玩家需要扮演某一角色,完成系統所發布的任務。
在此過程中,玩家可以穿著裝備,使用物品,釋放超凡力量,大部分離奇行為均不會引起土著居民的“困惑”,當然做得太過火了還是會引發麻煩。
而在此次任務中,李昂所扮演的是一位名為馮鐵錘的隱山村年輕村民。
隱山村位于大山深處,偏遠,貧窮,落后,閉塞,愚昧,一直是這座小山村的標簽。
外界高速發展,科技日新月異,閉塞的隱山村依舊保持著古井無波的沉寂,直至通往山外的道路鋪成,外面花花世界的信息洪流才終于沖垮阻礙,為隱山村帶來一絲生機。
任務簡報就此終結,李昂不緊不慢地審視起眼前這座農村大堂。
建筑物的內部空間頗大,三角形的房頂全由圓木拼湊而成,有兩層樓高,地面鋪著滿是坑坑洼洼的混凝土地磚,
結合布滿裂痕的灰色墻壁,以及堆放在大堂兩側、噴漆斑駁掉落的手工木椅,
可以推斷這座大堂至少有四五十年的歷史,大堂中間則是一片一人高的平臺,平臺上擺了一具黑灰色木質棺材。
此時正值夜晚,大會堂的大門打開著,可以看見夜空中點點繁星。
涼颼颼的夜風從大門外吹來,撩動了那盞從大會堂穹頂處垂下來的白熾燈,光影輪轉,將平臺上那具灰色棺材照得閃亮。
包括李昂在內的四名村民呈十字形坐在大會堂靠門位置的地板上,屁股下方墊著幾張老報紙,四人中央的報紙上則堆了一堆撲克牌。
“兩個10”
“兩個J”
“兩個K”
牌局在沉悶的氣氛中進行,四人打牌不是為了娛樂,而是為了熬過這與孤棺相伴的難捱夜晚。
坐在李昂正對面的村民馮鐵甲隨口說道:“馮鐵根那混球,老娘躺在這里,讓我們來守夜,自己卻帶著媳婦去縣城。”
坐在李昂左前方的馮鐵以說道:“別這么說嘛,他不也是去縣城辦那什么居民死亡殯喪證嘛。”
“他辦個屁!”村民馮鐵甲冷笑道:“他老娘就是他自己害死的,他還有臉?”
村民馮鐵以與村民馮鐵柄臉色俱是一變,僵硬地掃了眼大會堂深處的那具棺材,低聲說道“別胡說!”
“胡說什么?我有說錯?”馮鐵甲漠然道:“他小時候,他娘可以說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帶大,全村都快去啃樹皮的時候也沒餓著他。”
“結果他倒好,自從娶了那個媳婦,家里小洋房是蓋起來了,卻不肯掏錢給他娘治病。”
說到這里,馮鐵甲氣的渾身發抖,馮鐵以和馮鐵柄也低沉著臉,不聲不響。
馮鐵根的行為,固然會被釘在恥辱柱上,永遠遭受隱山村村民的指指點點,但對于人渣而言,臉面一直都可有可無。
背對著棺材方向的李昂若有所思,根據任務描述來看,要消滅的僵尸恐怕就是棺槨內那名被親生兒子餓死的老太太。
但是任務上也寫著需要消滅的是“僵尸”而不是“死尸”,這也就意味著必須得等到死尸蘇生才能滿足任務條件——如果過早動手,反而可能提前觸發詐尸或是其他糟糕后果。
在三位村民眼里,扮演普通村民的李昂穿著樸素衣物,而實際上他是全副武裝,隨時都能開展單兵作戰。
方才的爭辯,讓本就壓抑的大堂更加沉寂,被村子委任前來守夜的四人,一輪又一輪地進行著牌局。
驀然,微不可查的“咔嚓”聲在大堂中響起,與建筑物外夜風吹刮樹葉的聲音融為一體。
坐在李昂正對面的馮鐵甲正舉著兩張撲克剛要打下,臉色卻驟然變化,舉在半空中的撲克微微顫抖,眼眸中寫滿了慌亂。
在他的視線里,大會堂內側那具棺材的棺材蓋,正在緩緩開啟,一只遍布蒼白長毛的瘦削手臂,從木板下慢慢伸出,捏住了棺材蓋。
木材打造的棺材板頗為厚重,但在白毛手臂中,卻顯得輕如鴻毛。
白毛手臂緩慢僵硬而又平穩輕巧地,將棺材蓋放在一旁的地面上,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寂靜得可怕。
寒流瞬間淌過馮鐵甲的脊背,他從喉嚨里發出“嗬嗬嗬”的不明聲響,望著前方,目呲欲裂。
早已發黑的老太太尸首,如同折斷的筷子一樣,在棺槨中慢慢地立了起來。
她的身軀上下都長滿了一指長的白毛,干癟空洞的眼眶,無神地盯著前方正在打牌的四人。
馮鐵甲如同觸電一般,倉惶失措地丟下撲克,說道:“我....我去外面上廁所,你們來么?”
“去外面干什么,怪冷的,找個桶解決一下唄。”馮鐵以不解地說道。四人呈十字形坐下,從他的位置,看不到死尸身上的變化。
“我怕黑!你們跟我一起來!”馮鐵甲低聲吼道。
馮鐵柄撇了撇嘴,“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馮鐵甲咬了咬牙關,轉身跑出大堂,向著村子里燈光閃爍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