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特事局外勤工作人員邢河愁,一臉木然地握著長戟,與同樣呆滯的萬里封刀看著李昂與女鬼相談甚歡,一點大打出手的意思都沒有。
那女鬼名為柴翠翹,出身于官宦世家,書香門第,其祖父曾任工部左侍郎,其父現任兵部郎中,各個叔叔伯伯都有官職在身,柴家在陪都南京城里,也算是數得上號的權貴。
可惜,柴翠翹的生母曾是秦淮河上有名的藝伎花魁,懷上身孕被贖買回柴家后只能伏低做小,遭大婦欺凌威壓,忠于大婦的惡仆們也未曾給柴翠翹母女任何好臉色,想盡辦法百般刁難,
十幾年來柴翠翹母女嘗盡了人情冷暖,看慣了高門大戶內的骯臟齷齪,柴翠翹雖然有心脫離這朱門富貴,卻也無能為力。
到了婚配嫁娶的年紀,經媒妁之言,柴家本著物盡其用的想法,把側室所生的柴翠翹,許配給了南京城內一賈姓巨富鹽商的家中次子,換了一大筆彩禮。
柴翠翹本想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過不了小說話本里詩情畫意神仙眷侶的生活,那就相夫教子,老老實實做富家太太,
誰料,那鹽商家中的賈二公子竟然有短袖之癖,龍陽之好,只愛男風,成婚前玩得太瘋,落下了不能人道的毛病,連成婚大喜之夜,賈二公子都是通過婚房密道,去書房與清秀書童睡在一起。
三個月過去,內宅中的柴翠翹眼睜睜看著名義上的丈夫要么出去和“清流才子”鬼混,要么在內宅里與嬌弱**顛鸞倒鳳,平日里連句話也不說,連一面也不見。
雖然鹽商陳家將柴翠翹聘入門中,就是想搭上柴家這根線,柴家也需要有白手套為其賺取利益,雙方只是各取所需,
但是總得誕下一兒半女才能讓利益更加穩固。
家宅中的壓力紛至沓來,柴翠翹的母親也說了好幾次,有苦說不出的柴翠翹偶爾聽到閨蜜談論孤寒寺求子靈驗的傳聞,記在心里,萬般無奈之下某日竟帶著侍女隨從到孤寒寺禮佛去了。
孤寒寺求子,需要女信徒在觀音像前肚子跪拜一整晚,讓侍女隨從在寺外等候的柴翠翹正專心禮佛,卻看見羅漢座下木板打開,鉆出一群滿臉淫笑的和尚。
柴大小姐長于深閨內院,癡男怨女的小說話本看得太多,竟誓死抵抗,極為貞烈地一頭撞在了柱子上,當場斃命。
見了血慌了神的眾群僧一不做二不休,取來刀刃,當著釋迦摩尼佛像的面,把柴大小姐的尸體砍成了一截一截,埋在孤寒寺后山,對前來尋人的家屬謊稱柴翠翹從未拜訪過孤寒寺。
家屬尋人不得,告上官府,踢到柴家鐵板的僧人,被關入牢房享受了一番檀香刑。
吃不住苦的僧人,在審訊時,當著縣衙外父老鄉親的面,將孤寒寺內幕統統曝出,
丑聞一傳十十傳百,縣城以及南京城內,家中有婦女去過孤寒寺求子的人家,丈夫哈哈一笑寫一封休書,妻子掩面逃回娘家,家中剛生出來的嬰孩直接被按進銅盆、扔入井中淹死,稍大些的子女直接掃地出門,送入無兒無女的農戶家中。
不少曾經求子成功、捐款捐物的豪門大戶哪能咽得下這口惡氣,發動關系,托縣官將孤寒寺所有僧人統統打入地牢,秋后處斬,而僧產佛田一律充公,再低價出售給本地豪強。
柴家乃名門望族,賈家也是本地豪紳,為了不讓家族蒙羞,竟然一口咬定柴翠翹沒去過孤寒寺,在半路上就誤入密林失蹤了,連柴翠翹的遺骨尸骸都沒去收斂,免得下到祖墳給祖先在天之靈不痛快。
柴翠翹的母親傷心過度一命嗚呼,柴翠翹蒙受冤屈,遭家人拋棄,尸身不得安葬,怨恨憎怒氣息郁結不散,天長日久修成了索命厲鬼,縈繞于孤寒寺上空。
有些肆虐鄉鄰的青皮流氓混混,心懷不軌想去孤寒寺內打打秋風,搜刮些值錢的佛像金漆、佛門法器,統統被柴翠翹害了性命,切成一塊一塊灑在寺外林間。
官府派人前來查看,也被作妖弄怪的地縛靈嚇得不輕,倉惶撤出。
長此以往,孤寒寺鬧鬼的傳聞越傳越廣,可止小兒夜啼,無論本地鄉民還是過往行商,都不敢靠近寺院半步。
而李昂等人,則是半年來唯一一批踏入此地的來客。
李昂拱了拱手,極為誠懇地說道:“我們五個人雖然是剪徑山賊,但也熟讀八榮八恥、社恵主義核心價值觀。
柴姑娘貞烈不屈的英烈事跡,讓我們感動,萬分佩服,如果您有任何未竟遺志,只管吩咐就是。”
“....”緊握著劍柄的萬里封刀臉色變換,他剛才可是差點死在這個厲鬼手下,但是聽李昂的口風,像是要和對方握手言和,和平相處的意思?
他偷偷地給了邢河愁一個眼神,手指微不可查地指了指腳下的森然白骨,眼神交流的意味很明顯,
“我們都集齊了這鬼魂的骸骨,一把火直接燒了多好。不僅能解決這七天的后顧之憂,還能直接賺上一筆經驗值獎勵,省的夜長夢多。”
邢河愁無聲無息地搖了搖頭,心中暗道:“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
系統給出的任務是生存七天,原本是要讓我們在厲鬼索命下,艱難茍活直至時限。也就是說,系統原本認為我們整支小隊的力量,很難與這名厲鬼相抗衡。
雖然剛才在大雄寶殿殿前,萬里封刀斬了柴翠翹怨魂一劍,傷了她的肩膀,但現在看她的傷勢已經全部恢復。
不止是我們的底牌沒有全部揭露,柴翠翹也隱藏了部分實力,只是受限于遺骨被我們找出,才不得不出面合作。
如果談不攏了直接火并,我們也許能獲得勝利,但能活下多少人來,始終是個問題.....”
打定主意之后,邢河愁回了萬里封刀一個眼神,示意對方稍安勿躁,且看看李昂怎么掰扯。
柴翠翹眼眸閃爍不定地看著眾人,尤其在陰沉著臉的萬里封刀身上打量了幾下,才施施然對李昂施了一禮,輕聲說道:“人鬼殊途,小女子不敢提出什么請求....”
“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地獄空蕩蕩,魍魎遍世間。”
李昂頗為豪邁地一揮大手,不顧男女避嫌、人鬼之別,直接握住了柴翠翹冰冷的手掌,“柴姑娘在我眼中,實乃女中豪杰,比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假仁假義的偽君子,更像個活人。”
“那....我就說了?”
“但說無妨。”
柴翠翹施了一記大禮,悲戚萬分地說道:“孤寒寺的諸多淫僧雖已伏誅,但首惡未除,
那孤寒寺主持道智大師,是妖魔化形假扮,他假死逃脫官府追捕,化僧為道,以王冠為名,仍逍遙于世!
七天后,那惡僧將在孤寒寺宴請山中妖魔,請公子為小女子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