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城,同福客棧。
“客人,我們實在是沒房啦。”
掌柜一臉無奈地說道:“所有客房都住滿了,我好說歹說,花了銀子補貼,才讓兩名客人同住,勉強給幾位騰出一間房來。
剩下能住人的,也就只有大堂的大通鋪了。”
“嘶。”
徐管事眼角余光瞥了眼后方的李昂等人,咬咬牙,從袖子里拿出幾顆碎銀,放到掌柜的手里,“老哥你就幫我個忙,再去和樓上的客人說說。”
“老哥你也幫我個忙吧,我再去樓上,怕是要被打下來。”
掌柜苦笑著把碎銀又放回徐管事手中,“實在不行,我就不收你們差旅費。”
“這...”
徐管事撓撓腦袋,也是氣急,“特娘的,這城里的旅店就三座,還都住滿了人。”
李昂插話問道:“這人怎么這么多?”
“客人不知?”
掌柜攤手說道:“再過幾天,呂州城就要迎接祥瑞,不少善男信女都去等著觀瞻呢。”
“祥瑞?”楊二疑惑道:“那是什么?不會是插了金翅膀的豬吧?”
沒等掌柜回答,旁邊桌上的某個行商插嘴說道:“當然不是。
上一個敢拿金豬當祥瑞,來欺君罔上的縣令,早就被流放到崖州看魚去了,
這回的祥瑞可是正兒八經的那種,
據說,安南國捕獲了一只講人言、通數術、擅巫卜、知佛禮、曉陰陽的奇珍異獸,特地差遣使團,將其送入京都,準備獻給陛下,
安南使團正好就途經呂州城。”
楊二有些不信,“真的假的?”
“管他真的假的,有人就有商機。”
那行商搖頭苦笑道:“可惜我晚來了幾天,現在連旅店住房都沒訂上,今晚就只能擠大通鋪咯。”
徐管事聞言嘬了嘬牙花,轉身朝李昂輕聲說道:“道長,要不我再派人去向縣衙老爺通報一聲?
聽聞這鵝城縣令喜歡結交得道高人,若他知曉有您這樣的修士在此,定會...”
“不用了。”
李昂搖了搖頭,他身上可沒帶度牒文書,在到呂州城之前和官府的人扯上關系,只會平添麻煩,“今晚我們就先住在這里吧,那件空出來的房子,就讓給女眷和海爾居士。”
掌柜聞言點點頭,“嗯,我這就去安排。”
徐管事猶又不甘,可李昂都已經同意,他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小聲嘀咕著“我們可是有名有號的大商行...”
天色漸晚,跟著商隊的女眷都在二樓房間休息,
同福客棧的小兒伙計,將大堂里的板凳都堆到隔壁臥室,把十幾張桌子拼接在一起,堆放于大堂角落,
再在上面鋪上褥子,湊活著弄成一個大通鋪,讓沒房間的客人們擠一擠。
李昂、萬里封刀和邢河愁三個都是糙漢,也不講究起居條件,畢竟劇本任務里有的是更惡劣的環境,能夠有個睡覺的地方就不錯了。
入夜,客棧大廳內鼾聲四起,
白天和李昂他們搭話的那位行商輾轉反側,總覺得褥子下面似乎有什么尖利東西戳著脊背,難受的很。
正當他想要悄悄起床,掀開通鋪褥子看看到底是不是釘子在戳自己后背的時候,
睡在他旁邊的一位旅客,打著呼嚕,翻了個身,
隨后,行商便隱隱約約聞到了一股異香。
那香味似有若無,縹緲甘甜,似糖如蜜,
行商一時間只覺如墜云端,頭腦昏沉,雙眼皮不住打架,迷迷蒙蒙地睡了過去。
當他再醒來時,自己還縮在被窩里,
但一只枕頭已經重重壓在了他的面龐上。
窒息感撲面而來,行商驚恐萬分,急于掙扎,
然而他的手腳似乎都被人用繩索牢牢束縛住,費勁力氣也掙脫不開,想要喊叫,卻被厚重枕頭下的一雙大手牢牢捂住嘴巴,只能發出低沉輕微的“嗚嗚”聲。
黑店?遭遇歹人了?
行商腦中涌起紛繁復雜心緒,隨著窒息感愈發強烈,所有思緒都化為了不甘、迷茫,與痛苦。
家長父母妻兒...誰去照顧...
“咳!”
沉悶咳嗽聲響起,那雙捂住行商嘴唇的手掌瞬間僵住。
“這家店做的牛歡喜是真牛逼啊,挺好吃的...”
青年的迷迷糊糊說話聲在在大通鋪一側響了起來,行商立刻回想起,這似乎是白天那個短發黑袍道人的聲音。
道長救我!
行商心中咆哮,掙扎地越發激烈,
然而大廳里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兩側睡著“旅客”,都在拼盡全力壓住他的手腳,讓他無法掙脫。
“大爺您消消氣兒,我把輸氧管先給你拔了...”
青年道長還在說著胡言亂語的夢話,完全沒有注意到,大通鋪另一側的行商都要哭出來了。
“這位選手,是什么讓你走上好聲音的大舞臺?是我的腿...”
那青年道士似乎在夢里講著冷笑話,說著說著竟然把自己逗樂了,“嘿嘿嘿”的笑個不停。
行商兩側的歹徒等了好一陣,確定道人沒有醒來之后,才重新將枕頭狠狠壓向行商。
“我說,給條活路行不行,沒必要趕盡殺絕吧?”
那道人的聲音驀然低沉了下來,行商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就覺得耳邊響起一陣爆裂轟鳴,
壓制住自己手腳的力量瞬間消除,蓋在身上的被褥也被挑起。
穿著白色襯衣的李昂雙腳踩踏在大廳地板上,看著被碎物散射轟飛的兩名歹徒,幽幽嘆了口氣,“大晚上的,好好睡覺不行么?”
碎物散射的轟鳴聲相當響亮,不止驚起了睡在大廳通鋪的眾人,
還驚動了睡在一樓隔壁房間的旅店掌柜與小兒伙計等人。
三名店小二,拿著長棍與蠟燭奔到大廳,看著站在大廳對峙的李昂幾人,都一臉懵比,
只有邢河愁和萬里封刀還在閉著眼睛睡覺。
“道長,發生了什么?”
護衛楊二低聲問道。
李昂朝那兩名歹徒努了努嘴,“這幾位估計是看上這行商攜帶的錢財,準備今晚謀財害命。”
“害命?
楊二眉頭一皺,看向那兩名面色陰郁的旅客,“他們瘋了不成,這旅店眾目睽睽,門窗封死緊閉,
今晚謀害了人,明天就會被官府通緝,捉拿歸案。”
“使了化整為零的手段而已。”
李昂淡然道:“幾人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一起入住旅店,
在挑選床位的時候,共同圍住目標,
等晚上用異香把大通鋪上的其他閑雜人藥暈,
然后用枕頭捂死行商,
利用攜帶來的布帛、石灰,包裹其手腳,拿刀將其分尸,遮掩血跡,
然后將零碎尸塊裝入包裹,第二天清晨,
各自帶著裝有不同尸塊的包裹,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離開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