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店內的,是一個披著黑氅、留著短發的道士。
店小二正在收拾剛才旅客留在桌子上的盤子碟子,看見道人進來,心底咯噔一下。
這世上是有不少招搖撞騙、巧取錢財的假道人,但也有行走紅塵、懲惡揚善的真修士。
粥飯客棧經營的是變人為驢、侵吞旅客錢財的陰損勾當,店小二自然做賊心虛,想著盡快把對方打發走,
急忙放下碗碟,迎上前去,諂媚笑道:“道長您是要到隆縣?從這里往北邊大路走,遇到第一個岔路口往右,再走個五、六里就到隆縣縣城。”
“哦,多謝。”
李昂點了點頭,轉身朝客棧門口走去,走到門檻處卻一拍腦門,又轉了回來,笑著對店小二說道,
“貧道聽說經營這家客棧的三娘子,樂善好施,遇到沒帶坐騎的旅客,總是會以低價售賣驢馬,接濟對方。
貧道出門匆忙,沒帶馬匹,
不知貴店能否低價賣個一兩匹給貧道?”
店小二不禁心中暗罵,出門在外的旅客大多都要點臉面,就算想要被接濟,也會繞著彎,委婉提出請求,
哪有像這道士一樣,見面就要求客棧低價賣馬的。
“這...小人沒法做主,還請道長在這里稍待片刻,小人這就去請三娘子過來...”
店小二好聲好氣地讓李昂在旅店門口等待,自己則一路小跑,先開側廳卷簾,低聲呼喊旅店老板娘。
李昂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翹著腳看著旅店那面發黃墻壁,似乎在想要不要在上面寫個“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之類的詩句。
很快,三娘子便從偏廳走了出來,她身上穿著件普通的紅色布衣,極為樸素,卻能清晰勾勒出姣好身段,
憔悴神情,更加凸顯出寡居女子的引人垂憐風韻。
三娘子揉了一晚上的面粉,一宿沒睡頗為困倦,但還是打起精神,笑著說道:“道長是要買驢馬?”
“福生無上天尊,正是。”
李昂點了點頭,“貧道現在囊中羞澀,拿不出多少錢財,
不知三娘子能否發揚樂于助人精神,免費白送?”
店小二和三娘子都一臉懵逼,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臉皮這么厚的出家人。
如果換做往常,三娘子早就冷笑一聲,招呼店小二把這臭不要臉的道士轟了出去,
可她剛剛施展過邪術,困倦疲乏,法力空虛,實在不敢賭對方就是個招搖撞騙的假道人,
只好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強笑著說道:“道長哪里的話,不就是驢馬而已么?錢六,去前門外牽一匹過來。”
“是。”
店小二瞬間聽懂了三娘子的意思,快步跑出客棧,
找到一匹旅客系在客棧外的馬匹,上下翻找了一趟,確認沒有旅客遺漏下來、能夠證明其身份的東西,
這才牽著馬回到客棧門口。
“道長您看,這馬怎么樣?”
“唔...”
李昂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前中后三部分均等,四肢長短適宜,肌肉堅實勻稱,精神飽滿,毛發順滑,是匹好馬。”
“得嘞,”
店小二點了點頭,剛想要牽馬去吃點飼料,卻聽李昂慢悠悠地說道:“可惜,也僅僅只是匹好馬而已。”
李昂嘆了口氣,看向三娘子,隨意說道:“貧道在投入道門前,也是個喜歡養馬的富家子弟,家中寶馬不計其數,
什么祖安烈馬,暮光閃閃,蘋果嘉兒,云寶黛西,塞雷斯迪亞彩虹馬,
這等尋常好馬,估計入不了貧道法眼啊。”
三娘子忍住了破口大罵對方是無恥之徒的沖動,擠出微笑,“小地方偏遠窮困,讓道長見笑了,
不如道長先騎上這馬,到了隆縣縣城,再去找掮客買馬?”
“三娘子哪里的話,”
李昂搖頭道:“來都來了,怎能空手而歸?
聽聞三娘子名下客棧豢養了大量牲畜,后院驢馬種類繁多,無奇不有,有口皆碑,堪稱一絕。
還請三娘子帶貧道去后院看看,挑揀一翻,
憑本道的獵馬經驗,也好為三娘子分辨馬匹品質。”
“全憑道長吩咐。”
三娘子笑了笑,“不過后院今天還未清掃,腌臜臟亂,
道長不如先食點烤餅粥飯,等小二清理一翻后院,再去挑馬。”
“還是三娘子考慮周道。”
李昂豎了個大拇指,坐在凳子上,看著三娘子走過來,
在他身前非常曖昧地彎下腰,凸顯身段的同時,收走餐盤,用抹布擦了擦桌子,
扭著腰肢,走進偏廳,一路上飄著脂粉香氣。
“嘖嘖嘖,真是個不要臉的老呂人,馬上就要人老珠黃了還秀什么秀。”
柴大小姐頗為不屑的聲音在李昂體內響起,
她身為魑魅,容顏永駐、怎么吃都不會胖的同時,
也永遠無法改變自己的身軀,
腰不會瘦,嬰兒肥不會減,胳膊內側的肉肉不會消失,
每當在電視或者現實里看到身材比她要好“一點點”的女人,就會莫名其妙生氣起來,花個圈圈詛咒對方。
李昂沒搭理羨慕嫉妒的柴柴,淡定地等了一陣,
片刻,三娘子就端著盛放有粥飯烤餅的餐盤走了過來,在李昂面前放下,
“道長先用膳吧,小女子去看看后院清理得怎么樣了。”
三娘子嫵媚一笑,臨走時有意無意地用指尖劃過李昂的手背,慢步走出了客棧。
“嘔。”
柴柴虛假地干嘔了一聲,
李昂毫不在意,拿起了筷子。